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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丑陋的真相


   
殺人現場

  “音禰,你有帶口紅跟眉筆嗎?”
  當我們再度坐上車的時候,堀井敬三坐在駕駛座上問道。
  “有。”
  “那么,你再補一下妝,要夸張一點。這次光用長圍巾和眼鏡變裝是不夠的。”
  “我們下個目的地是哪里?”
  “你別問那么多,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我沒有多做爭辯,取出化妝包開始化妝。
  我將眉毛畫得又濃又長,涂上腮紅,再用口紅將嘴唇涂得鮮紅欲滴。
  當我在微弱的燈光下,從鏡中看見自己濃妝艷抹、低俗的裝扮時,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這樣子可不可以?”
  我說著將复古鏡框戴上去,轉過頭讓堀井敬三檢查,他從后照鏡中仔細地端詳。
  “很好、很好,這樣一來,就算不戴眼鏡,別人也認不出你就是宮本音禰。你也很有一套嘛!不愧是佐竹家的人。哈哈哈!”
  當他嘲諷地說我不愧是住竹家的一員時,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全身有如火燒般的灼熱。
  “這次你是不是要帶我去鳥原明美那里?”
  “沒錯,你的觀察力很敏銳。”
  “她從事什么行業?”
  “你馬上就會知道了。可是,音禰……”
  “什么事?”
  “這次可能會有面對面的惊險狀況發生,所以我們一定要特別小心謹慎才行。你走路時要抬頭挺胸,搖晃臀部……像瑪麗蓮夢露那樣。”
  “這种事我怎么……”
  “你絕對可以做得來,你不是佐竹家的一員嗎?哈哈哈!”
  這一刻,屈辱感和悲傷塞滿我的胸口。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如今我已經無法回頭了!)
  不久,堀井敬三把車停在新宿的某一條巷道中。
  “我們走吧!”
  他一說完,立刻拉著我的手下車。
  “來吧!把頭抬高,胸部挺起來,要像瑪麗蓮夢露那么性感。”
  路旁成排的霓虹燈在淚眼中顯得有些朦朧,我赶緊拭去眼眶中的淚水。試著按照堀井敬三的命令去做。
  “對、對,很好、很好。”
  堀井敬三樂得哈哈大笑。
  路旁兩邊都是酒吧,可以听見陣陣的爵士樂聲飄送過來,女人淫蕩的笑聲也摻雜在其中。
  我看到兩個肩上背著吉他的男人逐一地進入這一整排酒吧。
  當他們來到一間閃著霓虹燈的“BON·BON”酒吧前時,忽然從酒吧里跑出一個男人。
  我和身旁的堀井敬三看清楚那個從酒吧跑出來的男人時,不禁嚇得立在當場。
  (他不是志賀雷藏嗎?)
  志賀雷藏并沒有認出我和堀井敬三的真面目,匆匆忙忙地消失在這條巷子口。
  “哈哈哈!這下子事情愈來愈有趣了。史郎想動根岸姊妹的腦筋,而志賀雷藏卻反過來向胖女人下手。音禰,正如我剛才所說,這場遺產爭奪戰正要開始,每個人都因為錢而瘋狂。我們進去吧!”
  “BON·BON”的店門看起來非常狹小,但是里面卻出乎意料的寬敞。左邊的吧台上有五、六個客人坐在高腳椅上喝酒,右邊擺著三、四張桌子,大約坐了五、六個客人。店內煙霧彌漫,還有震耳欲聾的爵士樂和客人酒酣耳熱的叫嚷聲。
  我們走到收銀机前,有個女人開口和堀井敬三說話。
  “由利,老板娘在嗎?”
  堀井敬三此時說話的語气和聲調都跟平常不同。
  “啊!木下先生,歡迎光臨,老板娘在二樓。”
  (原來堀井敬三在這里又用不同的名字。)
  這個叫由利的女人稍微瞄了我一眼,一下子將視線移開,并且朝著二樓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有客人嗎?”
  “是啊!剛才才走。老板娘不知怎么了?”
  “嘻嘻!她一定是太累了。”
  堀井敬三干笑兩聲后,低聲問道:
  “由利,有房間嗎?”
  “有,中間那一間。”
  “那一間也好,我有點事要跟這個女孩說。”
  堀井敬三拿了几張鈔票和由利交換鑰匙。這時,由利又朝我瞄了一眼。
  還好這里的燈光很昏暗,再加上我的臉已經抹上厚厚的一層粉,她應該無法辨識我的真面目才對。
  “喂!”
  堀井敬三用眼神示意我跟在他后面,我按照他先前的指示,搔首弄姿地走過吧台和桌子。
  穿過吧台和桌子后,有一道門通往化妝室和上二樓的樓梯,化妝室的對面有一道緊閉的門通往夾道。
  登上二樓,在走廊的左側有三個房間,最前面的房間里透出些微光線。堀井敬三走進第二個房間,打開電燈,并從內側反鎖上門。
  “你帶我到這里來干什么?”
  我慌忙瞄了簡陋的床一眼,說話聲听起來像是快要哭出來一般。
  “有什么關系?你的演技非常精湛,又沒有人發現你就是宮本音禰;而且,我想讓你看看島原明美是個什么樣的女人。”
  堀井敬三突然將我抱緊,用力吸吮著我的唇。
  正當他要將我的長圍巾褪去時,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將耳朵貼在牆上,然后又將耳朵貼在另一面牆上傾听。
  “奇怪了?她在睡覺嗎?”
  堀井敬三歪著頭沉思。
  “音禰,你在這里待著,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說完,他把電燈關上,神秘兮兮地往牆上攀爬。
  當他爬到离床約兩公尺的地方,只見牆上有一個四方形的小洞,隔壁房間的燈光就從那個小洞射過來。
  黑暗中,我听到一陣急促的喘息聲,以及床舖發出的咯吱響聲。
  “音禰……音禰……”
  堀井敬三低聲命令道:
  “千万別發出聲音,你到這里來看一下。”
  “怎么了?”
  “過來這里……你看!”
  我站在床上,雙手在黑暗中摸索。接著堀井敬三往我腰上一攬,讓我可以經由小洞窺伺隔壁房間的動靜。
  頓時,我的心跳差點停止。
  因為隔壁房間的床上有一個近乎全裸的女人仰臉躺著,她的胸口被一把用手帕包住柄的短刀刺入。
  女人的腰部以下被毯子蓋住,但是,從她那巨大的胸部和渾身脂肪的肥胖身軀,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島原明美。
  “音禰、音禰!”
  我頓時感到一陣昏眩,堀井敬三連忙抱住我。
  他的聲音也明顯地顫抖著。
  “你看,血淋淋的遺產爭奪戰果真已經開始了!”
   
愛恨交織

  自我們离開“BON·BON”到堀井敬三藏匿的地方,我腦中對這段時間內所發生的事情只保有片斷的記憶。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堀井敬三當時的表現非常鎮定。
  他馬上從莫大的惊愕中恢复神智,然后有條不紊地處理善后,其間沒有一點慌忙和緊張的感覺。
  首先,他將窺伺的小洞遮起來,并將原先放在上面的匾挂好。這個匾的玻璃上貼滿裸女的照片。
  接下來他抱我下床,重新打開電燈,把床上的塵土弄干淨,還把腳印清除掉。完成這些動作之后,他再次謹慎地檢視房間,結果發現我沒有戴手套。
  “音禰,你有沒有碰這里面的東西?”
  “沒……沒有啊!”
  “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把那些你有可能碰触的東西擦一擦,如果留下指紋就麻煩了。”
  我的手帕早就掉在日比谷公會堂,所以只好用圍巾來擦拭可能碰触過的物品,但這個舉動引來堀井敬三的注意。
  “音禰,你的手帕呢?”
  “掉在日比谷公會堂了。”
  “為什么你不撿起來?”
  “因為建彥舅舅從我后面追上來,所以……”
  “原來是這樣。”
  堀井敬三又把房內的所有東西全部擦拭過一遍之后,才開口說:
  “我們走吧!”
  他將手搭在我的肩上,用堅定的眼神看著我的眼睛。
  “音禰,從現在開始的行動很重要哦!我們必須盡速离開這里,而且不能從正門出去。樓梯下不是有一道后門嗎?我們要從那里出去,你要堅強、鎮定一點……沒問題吧!”
  “嗯,只要有你在我身邊……”
  這句話确實是我當時的心聲。我沒想到自己會被卷入這場殺人事件當中,對我來說,目前堀井敬三已經是我最能依靠的人了。
  “好了,我們走吧!”
  堀井敬三把電燈關掉,走出房間后,將房門上鎖。
  我們經過發生凶殺命案的房間,正要下樓梯時,堀井敬三忽然止步不前,把手指貼在嘴唇上。
  原來是有人在化妝間內,我們站在原地等那個人出來。
  “你在這里等一下,我先去把后門打開。”
  “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哦!”
  “你說這是什么話?傻瓜!”
  語畢,他大步走下樓,隨即就不見蹤影。
  過了一會儿,他又回到樓梯口向我示意,我馬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樓。
  我們從后門离開,經過一塊狹小的空地,終于來到車子的停放處。
  當車子駛出之際,我登時覺得全身關節好像快解体一般的松散無力。我將身体深埋在座椅中,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你讓我回去吧!”
  “哈哈……現在回去還太早,我們不是已經說好十一點以前送你回到家的嗎?”
  被他這樣一說,我不禁看了一眼表。
  (現在怎么才九點四十分?)
  這么說,我和他在一起才一個小時四十分,可是我卻覺得這段時間仿佛就像一世紀那般漫長。
  “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去我的‘隱密之窩’。”
  “什么?”
  “我原本不打算上‘BON·BON’的二樓,只是想讓你知道島原明美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人,然后馬上帶你离開。不過,還好我們有上去二樓,這樣我才能有所覺悟。”
  “覺悟?”
  “要和你生死与共的覺悟啊!”
  我默默不語地咬著唇,霎時,我的思緒同時被愛与恨緊緊糾纏,腦中一片混亂。
  “音禰,你為什么不回答我的話?”
  “喂!”
  我故意轉移話題。
  “是志賀雷藏殺死她的嗎?”
  “這個嘛……應該不完全是這樣。”
  “為什么?”
  “音禰,后門的門鎖早就被人打開了。所以,也有可能是志賀雷藏走了之后,另外有人潛入屋中殺死島原明美,再從后門逃逸。況且,店里的人也應該有看到志賀雷藏的臉才對。”
  “你沒關系嗎?”
  “什么意思?”
  “那間店的人不是認識你嗎?”
  “原來你是說這個啊!其實他們認識的是一位‘木下先生’,從事地下買賣的人。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真面目。”
  我從后照鏡中看到一個完全不同于高頭五郎和堀井敬三的中年男子。
  “你到底是誰?”
  “我?我就是這种人呀!音禰,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話呢!你究竟對我有什么看法?”
  “我……我已經覺悟了,我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逃离你的手掌心……”
  “謝謝。”
  他低聲而簡單地回應。
  之后,我們兩人便沉默不語地坐在車上,往黑暗中急馳而去。
   
夢幻之塔

  在這個深沉的夜里,我不能明确地說出堀井敬三的藏匿之處到底位于何處,但是我記得曾經過赤板見附,在看到右側有一個仿佛是“NHK”的電視塔標識燈不久,我們就到目的地了。
  我們停在一條雜亂不堪的街道旁,眼前有一座非常寬敞的車庫,里頭停著一輛好像已經故障的破舊汽車。
  堀井敬三技巧純熟地把車開入車庫內。
  這時,有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听見引擎聲,從里面走出來。
  “啊!先生,你回來啦!”
  “百合,三十分鐘之后我還要再出去,車子這樣停就行了。來吧!你該下車了。”
  我局促不安地下了車,那位名叫百合的女人才注意到我。
  “哎喲!”
  “哈哈!百合,別這樣,你這樣直盯著她看,她會害羞的。你別看她打扮成這樣,人家可是個黃花大閨女呢!來吧!”
  我跟在堀井敬三后面走進車庫內,里面除了有一座通往二樓的簡陋木制樓梯之外,還有另一座通往地下室的水泥樓梯。
  他伸手打開通往地下室樓梯間的電燈后,我們步下樓梯,一直走到陰冷的走廊盡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堅固的門。
  這道門是雙層构造,并且有隔音裝置。我們一把門關上,便和外面的喧囂完全隔絕。
  我的膝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一顆心糾結成一團。
  “這里就是山口從事地下買賣的秘密根据地。來,坐吧!”
  “口山?”
  我呆愣地重复問道。
  (他在“BON·BON”使用的并不是“山口”這個名字啊!)
  “沒錯,我在這里使用的名字是山口明。先別說這些了,坐吧!”
  我依然呆站著巡視四周。
  這里像是一間談生意的辦公室,里面除了一個圓桌之外,還有一個大辦公桌。辦公桌上只有一個桌上型桌歷和帳簿,看起來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就在這時,我從半開的門縫中看到隔壁房間的布置。
  在微弱的燈光下,我看到一張舖著柔軟羽毛床墊的床;突然間,我的心跳又加快了。
  “來,音禰,把這個喝下去。”
  堀井敬三從房間角落的柜子前走過來,手里拿著兩杯盛裝鮮紅色液体的酒杯。
  “我、我喝不下。”
  “為什么?”
  “我覺得胸口有點郁悶……”
  他把杯子放在圓桌上,然后一把抱住我,給我一個激烈、几乎令人窒息的長吻。
  好一會儿,他才放開我,對我吃吃地笑著。
  “這下子可以喝下去了吧!這种酒的酒精濃度不高。”
  我一口气就喝光杯中的酒,坐在破舊的椅子上,胸中有一把按捺不住的怒火。
  “你到底想把我怎樣?我想要早點回家!”
  “還早得很,現在才十點而已,況且我們還沒商討今后的戰略呢!”
  “戰略?”
  “音禰,你還不明白嗎?你在今晚八點之前就离開日比谷公會堂,一直到十一點以后才回到麻布六本木的家,可是在這段時間內,和你同為財產繼承人的島原明美遭人殺害了!”
  “再加上島原明美被殺的隔壁房間,曾有一位從事地下買賣的‘木下先生’帶著一位裝扮奇怪的女子進入,之后就沒再出現了。”
  “即使他們沒有發現那個女人就是你,然而你身為財產繼承人之一,警方一定會對你今晚八點到十一點之間的行程加以調查。到時候,你打算怎么回答警方的問話呢?”
  “我……”
  “所以,我們必須要仔細研究一下策略。音禰,你剛才不是說自己已經覺悟了,你逃不開我的手掌心嗎?”
  “是啊……”
  “很好!我也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离開你的,直到得到上百億的財產為止。”
  堀井敬三的笑容隱含一抹教人難以理解的凄涼。
  “你需要我!繼承人彼此之間已經開始互相殘殺,你的每一個競爭對手身邊都有男人撐腰。笠原薰有你的建彥舅舅,而根岸蝶子、花子姊妹有志賀雷藏,佐竹由香利則有鬼頭庄七,他們每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雖然島原明美已經被殺了,可是那個叫古板史郎的小混混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從他出現在‘紅薔薇’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不管島原明美是否遭人毒手,他都不會就此罷休!”
  “音禰,你懂了嗎?你需要一個像我這樣強悍、聰明的男人,我們何不站在同一條陣線上呢?”
  我的理智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和他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然而,此時的我卻有一股想要依靠他的沖動。
  “在討論今晚不在場證明的對策之前,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他打開上鎖的辦公桌抽屜。
  “音禰,你有沒有看過這張照片,或是照片中的實物?”
  他遞給我一張照片。我一將視線移上那張照片,馬上感到一股突如其來的戰栗自我的背脊竄上來。
  照片中拍的是一座陰暗、怪异的塔,以山為背景,看起來有點詭异。
  由光線亮度看來,應該是在陰天拍攝的,畫面顯得异常朦朧、陰暗,使得照片主体的那座塔透出一种不祥的預感。
  我不禁打起冷顫,只覺得自己仿佛在某個地方看過這座塔……
  可是,我的記憶被層層煙霧包圍住,怎么也想不起曾經在何時、何地看過這座塔。
   
三首塔的由來

  “音禰,你看過這座塔嗎?這座塔到底在哪里?如果你知道的話,就快點告訴我。”
  堀井敬三的眼中透出一股异于往常的認真神采。
  “我……我覺得好像曾經在某個地方看過這座塔,可是我忘記是在哪里……”
  “音禰!你一定要記起來,一定要想起來,那座塔跟我們有……不,它對你有很重大的影響。”
  他將雙手搭在我的肩上,發狂似地搖晃著我的肩膀。
  (這個男人無論身處在任何場合……就算是殺人現場,他都能十分鎮定、臨危不亂。沒想到他也會有失控的時候……)
  我百思不解地看著他。
  “我只覺得好像看過這座塔,至于是不是真的看過,就不太能确定。而且就算我看過,那也是小時候的事情。”
  “你果然看過這座塔!音禰,人的記憶是無法完全消失的,只是暫時被深埋在心靈深處罷了。所以,音禰,你一定要想起來……不一定要馬上想起來,但是你一定要努力,盡可能早一點記起來!”
  “好……其實我自己也很在意這座塔。”
  這時,堀井敬三的臉上閃過一抹悲痛的神情,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這座塔是……”
  “這座塔叫‘三首塔’。”
  盡管我早已經猜到答案,但是在听到這個不吉利的名稱時,仍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顫栗。
  “為什么要取這么恐怖的名字?”
  “因為這座塔內供奉著三顆用木頭雕刻的人頭。這三顆人頭當中,其中一個是你在美國的親戚——玄藏老人,另外兩個是被玄藏老人殺害的武內大貳,以及遭嫁禍殺害武內大貳而被斬首的高頭省三。”
  我听了愣在當場,許久都無法開口說話。
  “武內大貳是誰?難道是武內潤伍的……”
  “沒錯,他就是武內潤伍的叔叔。你听清楚,你的親戚玄藏老人殺了武內大貳之后就逃亡了,然后將罪名嫁禍給我的……我和俊作堂哥的曾祖父高頭省三,曾祖父因而被判死刑,斬首身亡。”
  “斬首?”
  “沒錯!你不知道嗎?從明治十三年以來,日本所有死刑犯都是判處絞首;而這個事件是在明治十一年到十二年間發生的,所以犯人被判斬首。”
  他咧開嘴苦笑著。
  “玄藏老人逃离日本之后,到處流浪了好一陣子,最后假扮成中國人到美國,才造就現在這番局面。
  當他功成名就后,開始為過去所犯的罪行感到恐懼。為了彌補他過去所犯的滔天大罪,才把被他殺害的武內大貳的孫子——武內潤伍帶到美國。
  他原本打算將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武內潤伍繼承。可是,正如那天黑川律師所說的,武內潤伍偏偏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所以,后來他才把武內潤伍赶回日本。
  接下來,他又想到撮合自己的血親宮本音禰,也就是你,和被他嫁禍而斬首身亡的高頭省三的曾孫——高頭俊作兩人,并且把所有財產留給你們繼承。”
  “高頭俊作是你的堂哥?”
  “是的。”
  “為什么玄藏老人選了你的堂哥而沒選上你呢?”
  我原本打算盡可能地傷害他的自尊,怎奈我的語气竟不如預期般凶狠、無情。
  他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說:
  “這大概是我的劣根性太強,無法達到玄藏老人的要求吧!”
  堀井敬三說完又冷笑一聲。
  “暫且不提這些。玄藏老人曾在昭和十二年返回日本,就在那個時候,他在三重(注:日本地名)建了一座塔,供奉三個用木頭雕刻的首級。這三顆首級分別是我剛剛說過被他殺害的武內大貳,以及斬首身亡的高頭省三,和他自己的首級。
  因此從那時候起,這座塔被人稱為‘三首塔’。從黑川律師那里看到高頭俊作和宮本音禰小時候的照片,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偷拍的吧!”
  “這座塔和我的命運有何關聯?”
  “其中的玄机我不很确定。可是,如果讓你的敵人知道這個秘密的話,事情就無法挽救了,我們一定要早一步找到‘三首塔’。”
  “可是……你為什么會對這件這么清楚?”
  “我呀!我可是無所不知,只要想到那筆上百億的財產,任何有關它的雞毛蒜皮小事都必須知道。”
  一陣冷顫再度竄上我的背脊。
  “你為什么會有這張照片?”
  “這個嘛……這是玄藏老人給高頭俊作的禮物,他從小就把它當成寶貝般收藏著。音禰,你還記得俊作的左腕上刻著你們兩個人的名字嗎?那就是玄藏老人日后用來辨識的證据,這樣一來,就沒有人可以冒充俊作了。由此看來,玄藏老人非常喜歡高頭俊作和宮本音禰。”
  突然間,我腦海中的疑慮登時變得清晰、明朗。
  我倏地站起身,大聲說道:
  “啊!我懂了,所以你殺掉你的堂哥,奪走這張照片……你是坏人!坏蛋!你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魔!”
  “音禰!不管我是不是坏人,對你來說,你絕對無法离開我,你需要我的存在。來吧!我們快沒時間了,要不要到隔壁房間去討論一下有關今晚的不在場證明呢?”
  “不要!”
  “不要?”
  “今晚請你放過我吧!”
  “哈哈!音禰,雖然你嘴巴上拒絕,可是你的身体已經在渴求我了。你已經愛上我了,只是死不承認而已。你過來,讓我們裸身相見,對彼此許下承諾吧!”
  他把“三首塔”的照片扔回抽屜里,然后走到我身邊,輕輕把我抱起來……
   
遺失的手帕

  四十分鐘后,計程車停在上杉姨丈位于麻布六本本住宅的巷子轉角處。
  我一下車,立即有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
  “請問你是宮本音禰小姐嗎?”
  我本能地察覺到對方是警察,因此盡可能按捺住心中的激動与不安,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是的,我就是宮本音禰。請問你是……”
  “我是警察,我們正在等候你的歸來。喂,你!”
  刑警轉身面向計程車司机說:
  “你從哪里載這位小姐回來的?”
  “啊!是、是在有樂町……”
  “有樂町?你确定嗎?你的駕照給我看一下。”
  “好的。警察先生,發生什么事了?”
  “別羅嗦,把你的駕照拿出來。”
  “好。”
  司机將駕照遞出去,警察用手電筒照著駕照上所貼的照片,仔細与司机本人對照一番。
  “你叫新野是吧!新野先生,你是在几點的時候載到這位小姐的?”
  “几點啊……”
  司机一邊說,一邊低頭看著手表。
  “現在是十一點十分,那么大概是在五分鐘之前吧!因為晚上車子少,所以開得比較快。”
  “你看到這位小姐的時候,她是獨自一個人嗎?”
  “是啊!只有她一個人。當時她從日比谷那邊前往數寄屋橋,我問她要不要搭車,她就上車了……警察先生,到底發生什么事?”
  這名司机不愧是堀井敬三調教出來的“高手”,他那挑起眉毛、不解的表情都演得相當逼真。
  刑警不理睬他的問話,逕自在筆計簿上記下司机的名字和車號。
  “你可以走了。不過,你要有心理准備,我們隨時都有可能傳你來問話。”
  “哦!知道了。”
  等到計程車開走之后,刑警才轉身向我走來。
  “讓你久等了,因為發生了一些麻煩事……我陪你一道進去吧!”
  “啊!發生什么事?”
  “你回去就知道了。”
  從巷口走到上杉姨丈家大約有一百公尺的距离,我帶著混亂的思緒和這名刑警并肩走著。
  (一定是“BON·BON”的殺人事件東窗事發了,我沒有料到警察會這么快就知道,并且找到這里來。
  難道我掉了什么東西在那個房間,警察才會來調查嗎?)

  回到上杉姨丈家,我發現無論是屋內、屋外,到處燈火通明,好像來了很多人。
  “警察先生,我家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你不用擔心。大家都在等我們,我們快到客廳去吧!”
  我在門內把外套脫掉,隨即走進會客室。
  一看到里面的人,我當場感覺所有的血液全部往腦門上沖。
  在場的人有上杉姨丈、品子阿姨、等等力警官和兩位刑警,這几個人我早就料到了。
  但是,我沒想到一頭亂發的金田一耕助也裝模作樣地跟著其他人等我回家,我忽然想起剛才堀井敬三警告我的話。
  “你要小心金田一耕助,別被他不起眼的外表騙了。他雖然長得那副德性,卻是個不簡單的人物。日后我們若失敗了,那一定是他造成的。”
  “音禰,你到底跑去哪里?到現在才回來!”
  上杉姨丈以從來不曾有過的嚴厲語气斥責我。
  “姨丈,對不起,我……”
  當我听見向來溫柔体貼的上杉姨丈用這樣嚴厲的口吻指責我時,不禁淚水盈眶。
  “誠也,你別那么凶嘛!音禰,你過來這里。”
  品子阿姨在一旁替我說話。
  “剛才這些警察來家里詢問關于你的事,我想音樂會應該已經結束了,所以打電話到河合小姐家里詢問。
  河合小姐說你身体不舒服,早在八點之前离開日比谷公會堂回家,因此我和誠也都非常擔心你的安危。音禰,你到哪里去了?”
  “阿姨,對不起,我只是在銀座附近閒晃而已。”
  “可是,宮本小姐。”
  從旁插嘴進來的是等等力警官。
  “你說只是四處鬧晃……但你在八點以前就离開日比谷公會堂,而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難道你一個人閒晃了三個小時?”
  “不是的,在這段時間內,我跑去看電影,然后到一家咖啡館坐了一會儿。阿姨,又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音禰!”
  突然間,上杉姨丈語气強硬地插話進來。
  “你的手帕呢?”
  “什么手帕?”
  “音禰,他們說今晚又發生殺人事件了,而且被害人的胸口插著一把短刀,短刀柄上纏著一條手帕,而那條手帕是……”
  剎那間,我的腦海中浮現那幅可怕的畫面。
  “姨丈,那條手帕是……”
  “警官,你可以把手帕拿給音禰看嗎?”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一定是想在事情有明确進展之前,先确定我的不在場證明。因此在上杉姨丈貿然的請求下,他們兩個都露出為難的表情。
  但由于上杉姨丈的一再請求,等等力警官不得已,只好拿出手帕。
  在看見手帕的當時,我的腦袋跟著轟然一響。
  手帕的一角繡著“OtoneM”的字樣,很明顯的,這條就是我今天掉在日比谷公會堂的手帕,上面還沾有血跡。
   
不在場證明

  對我而言,這條手帕蘊含兩個可怕的意義。
  一個是我的手帕在這樁殺人事件中被當成嫁禍工具使用;另外,就是撿到這條手帕的人有可能是殺人凶手。
  (難道是建彥舅舅殺了島原明美嗎?)
  “音禰、音禰,振作一點!你一定是把手帕掉在某處,然后被人撿去了,一定是的,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音禰,你不必太擔心。”
  當我听見品子阿姨如此溫柔、善良地替我找借口時,一股深深的罪惡感刺痛我的胸口,我不禁用雙手掩面啜泣。
  “宮本小姐,我們并不是在怀疑你。正如這位女士所言,你是不是把手帕掉在某個地方?”
  在等等力警官的詢問下,我一邊啜泣,一邊點點頭。
  “果然沒錯。你還記得是在哪里掉的嗎?”
  “我是出了日比谷公會堂,在正門的樓梯………”
  我用品子阿姨遞給我的手帕拭去眼淚,茫然地抬起頭來。
  “宮本小姐,你既然知道手帕掉在那里,為什么沒有去撿呢?”
  (啊!我該怎么回答呢?
  如果我照實回答的話,可能會害建彥舅舅受到警察的怀疑。)

  金田一耕助看著我困惑的表情,出聲說道:
  “宮本小姐,你的朋友有沒有送你出日比谷公會堂?”
  “有,河合小姐和橋本小姐一起送我出來。”
  警察們一听見我的回答,不禁互相對視,其中一名刑警馬上站起來向品子阿姨詢問河合小姐的電話。
  “還有,宮本小姐,你剛才說你曾經去看電影。請問你是去哪一間電影院?”
  “這個嘛……”
  我歪斜著頭,故作思考狀,藉以掩飾急劇的心跳与不安。
  “我并不是特別想看電影,只是以為在電影院里面就不會被別人看到,可以一個人靜一靜……那家電影院在新橋附近。”
  “呃……你有沒有介紹影片之類的手冊呢?”
  我走出會客室,到大門邊去拿大衣,從口袋中取出一本充滿藝術風味的影片介紹手冊。
  金田一耕助隨手翻閱一下手冊內容。
  “請問你是几點進去電影院?”
  “這個……我從日比谷公會堂出來之后,原本想要直接回家,可是剛好有些事讓我很心煩……”
  “你所謂‘心煩的事’是指……”
  等等力警官還沒說完,便被金田一耕助從旁打斷。
  “沒事、沒事,宮本小姐,請你繼續說下去。”
  “哦!好。那時候,我覺得心情有些郁悶,所以想去銀座散散步,心情應該會比較好……我在那里閒晃了一會儿,才進去那間電影院,時間大概是在八點三、四十分左右吧!”
  “原來如此,請問那部影片演到几點?”
  “我……只待了十到二十分左右就离開了,原因是電影院里起了一陣騷動。”
  “什么樣的騷動?”
  “好像是電影院里面有扒手,客人的皮包被扒了,所以場內頓時陷入一片混亂,我覺得很煩,所以就离開電影院。對了,那時候我看了手表一下,剛好是九點。”
  “接下來呢?”
  “接著我又在銀座閒逛,從尾張町走到有樂町。這個時候,我打算要回家,但是又遇上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從有樂町鐵軌下方的地下道迷迷糊糊地朝著日比谷方向走的時候,突然后面來了一個人,他搶走我的皮包……”
  “可是音禰,你的皮包還在呀!”
  “阿姨,這是一個擦皮鞋的男孩幫我找回來的。我因為惊嚇過度,連聲音都喊不出來,站在原地不停地發抖,在一旁擦皮鞋的男孩馬上替我去追那個搶皮包的賊。不久,他就把皮包還給我。”
  “這件事之后,你就馬上回家了嗎?”
  “沒有,因為我不想一副惊嚇過度、狼狽不堪的樣子回家……哦!對了,我給了那個男孩一點錢,謝謝他。”
  “你給他多少錢?”
  “五百元。”
  “那接下來呢?”
  “之后我又折回尾張町。因為一直碰到不順心的事,我的心情又開始煩悶起來。我走到尾張町之后,茫然地在路邊站了一會儿,然后進去一間裝磺雅致、沒什么客人的咖啡館,在那里喝了一杯蘇打水。”
  “那家咖啡館叫什么店名?”
  “從尾張町往有樂町的方向來說,它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在右邊。它是一間規模很小的咖啡館,里面有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孩。啊!對了,我記得它位在藥局的旁邊。”
  “离開那里之后,你又去了什么地方?”
  “我漫無目的地走到數寄屋橋,在那邊遇上剛才那位司机。”
  我說到這里時,先前在外面迎接我的那位刑警出來向等等力警官說明情況;同時,剛才出去打電話的刑警也回來了,他在等等力警官耳邊說了一些話,等等力警官挑起眉毛看著我。
  “宮本小姐,你最好老實地將事實真相說出來。”
  “什么?”
  “我們剛才打電話給你的朋友河合小姐,她說你好像在日比谷公會堂的正門口遇見熟人,那個人還在背后喊著你的名字,可是你看了一眼之后,就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河合小姐說你的手帕可能是在那個時候掉的,而且可能被那個人撿到。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這個……他是……”
  我緊張得額頭不斷冒出冷汗。這絕對不是在演戲,如果可以的話,我不想說出建彥舅舅的名字。
  “音禰……”
  上杉姨丈溫柔地對我說:
  “這件事非常重要,你老實回答警官的問題,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嗯,姨丈,他……就是建彥舅舅。”
  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惊訝得對望一眼。
  “音禰……如果是建彥的話,那你沒有必要逃走呀!”
  “阿姨,如果只有建彥舅舅一個人的話,我就不會躲了。”
  “他帶了什么人?”
  “他和那個舞者在一起,因此我覺得尷尬,而且有點不舒服……其實,我也知道手帕掉了,可是我實在不想跟他們碰面……”
  我邊說邊從手帕上移開視線時,正好看到金田一耕助謹慎地將我的影片介紹手冊放進公事包,他這個舉動不禁讓我的心為之一震。
   
禍從天降

  啊!我怎么會變得這樣邪惡、可怕?竟然在上杉姨丈、品子阿姨、等等力警官和堀井敬三所敬畏的金田一耕助面前,面不改色地一再撒謊。
  這些謊言當然都是堀井敬三一手策划,連影片介紹手冊也是他准備好的,甚至這些“虛构”的不在場證明,居然在日后完全成立。
  我宣稱自己曾經進入新橋附近的那間電影院,果真在八點五十分左右有一場扒手騷動。還有,有樂町的鐵軌下也真的發生一件小小的搶皮包事件,一名擦皮鞋的男孩替一位年輕小姐找回皮包,而且那名男孩竟然還當著我的面直稱那個女孩是我。
  更令我吃惊的是,位于有樂町和尾張町途中的“薊”咖啡館,店里的女服務生——胜子也在我的面前指證,在十點半左右有一位年輕小姐在店里點了一杯蘇打水,并且呆坐了二十分鐘左右;而那個女孩就是我。
  從這些地方看來,可見堀井敬三的勢力范圍相當大。
  擦皮鞋的男孩和“薊”咖啡館的女服務生胜子一定都被他收買了。他為我事先安排人證、物證,制造許多不在場證明。
  換句話說,電影院里的扒手騷動,以及有樂町鐵軌下的搶皮包事件,都是事先策划好的。
  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那么堀井敬三的确是個相當令人畏懼的智慧型坏蛋。可是,我的靈魂和身体卻都被他緊緊控制住
  第二天,報紙上刊登很大篇幅“BON·BON”的老板娘——島原明美遭人殺害的新聞,轉瞬間,上百億元的遺產繼承問題變成眾人皆知的事實,全國上下掀起震撼性的騷動。
  報紙的一隅寫著——
  這筆上面億財產的爭奪戰。以血祭血的殺戮可能還會重复上演……
  至于建彥舅舅的嫌疑,比預期中更快解除了。
  建彥舅舅确實撿到我掉落的手帕,并且把我的手帕放在公會堂外的欄杆上。當然,還有其他人提出他的不在場證明。
  目前,警方的調查方向全都指向島原明美的枕邊人。
  (難道警察還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志賀雷藏嗎?)
  另外還有兩名受到警方密切注意的人物,就是當時那位叫做“木下先生”的不法買賣者,他帶著一個女人進去島原明美被殺害的隔壁房間之后,卻神秘地不見蹤影……
  這兩名神秘人物加上島原明美的枕邊人,都是警方現在全力追緝的對象。
  (姨丈、品子阿姨,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
  音禰已經完全墮落了!我嘗到男人的味道,已經無法离開他了。
  姨丈、品子阿姨,請你們原諒我……)

  我每天晚上以淚水洗面,詛咒自己墮落的命運。
  為了保全上杉姨丈的名譽,我決定竭盡所能地守護這個秘密,不讓它曝光。
  可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這個秘密終究還是曝光了。
  就在島原明美被殺五天后,晚上七點,女佣阿茂告訴我河合小姐打電話找我。
  我一接過電話,馬上听出這通電話不是河合小姐打來的。
  “請問是音禰小姐嗎?音禰小姐,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在告訴你之前,我要先說明你絕不可以叫出聲音,或是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我是百合,你記得我嗎?”
  我听著電話彼端女人快速的說話聲調,腦海中浮現在車庫看見的那個女人——百合的容貌。
  我拿著電話筒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
  “啊!我記得。”
  “音禰小姐,請你赶快离開家里,到新橋車站的西邊出口,去和先生……山口先生會合,他在那里等著你。你听清楚了嗎?別引起任何人的怀疑,鎮定一點,知道了嗎?”
  “河合小姐,我听清楚了。可是,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因為你即將遇到危險,請你快點出來吧!已經沒有時間多說了。快點,快點……我不多說了,再見。”
  當我還想再開口詢問的時候,電話已經挂斷了。
  但我仍拿著電話筒,茫然地張大嘴巴,膝蓋止不往地顫抖,心髒宛如失去控制般狂跳著。
  就在這時,大門的門鈴聲倏地響起。
  “小姐,等等力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來訪,請你到會客室。”
  阿茂的身后跟著兩位刑警,他們別有深意地看著我。
  (天啊!看來一切的努力都要付諸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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