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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艾略特被送到醫院急診室,他原本就有心律不整的毛病。
  “我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湘云坐在急診室外面,絞著手,极為不安,“如果有什么万一,我……”
  “這怎么能怪你呢?”雷浩摟著她,給個她安慰,“你也是出于一番好意,不是嗎?”
  “但是……”
  “你同時也是為了我。”他知道她的焦慮,“如果真遭到天譴,就讓我來承受吧!”
  同樣在焦灼等待的傅偉力听到他們的對話,腦子里電光一閃。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預謀的。”他忿忿地指責,“雷浩,你太卑鄙了。竟然想謀殺我的客人來破坏我的訂婚酒會跟生意,你怎么這么沒有人性啊?”
  “住口!”一旁的衛亞洛看不過去,“謀殺?你有什么證据啊?你看到毒藥還是手槍?發什么神經啊?”
  “你們根本是不安好心眼,跑來鬧場的!”
  “這里是醫院,麻煩你們不要吵了。”雷浩出聲制止,“傅先生,我很抱歉造成這場騷亂,但是我絕對沒有破坏你的訂婚酒會的意思。”
  這個時候急診室的門被推開了,醫生走出來。
  “大夫,病人的情況如何?”
  “他沒事,已經情形過來了,只是喝多了酒,加上他的血壓原本就偏高,所以最好不要再讓他受什么刺激了。”接著醫生問:“他說他想見一位莎拉.史小姐,請問是哪位?”
  “是我。”湘云站起身來,“他要我進去?”
  “是的,不過我建議別講太久。還有,別再讓他受到刺激。”
  “謝謝。”
  雷浩也站起來,一臉擔憂,“我陪你進去。”
  “不用了,我只是去看一個病人。”她拍拍他的肩,“別擔心。”
  “小湘——”
  湘云輕輕推開他,逕自走進急診室,方石城拖住雷浩。
  “別擔心啦,虎子。他是病人,不會對她怎樣的。”
  “我……”雷浩掩飾不住焦急的神色。
  湘云進入病房,悄悄來到病床前。
  艾略特原本閉目假寐,一听到腳步聲就睜開了眼睛。
  “艾略特先生。”她有點局促不安。
  “請坐,莎拉。”老人的眸光依然銳利。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時之間气氛尷尬。
  “我想,你們對我的調查真是無微不至。那首歌是我最喜歡的圣詩。”
  湘云窘迫得不知如何回答。
  老人的眼光逐漸迷离,“二十年了,噩夢終究沒有辦法結束。”
  “如果你想說,我會是個很好的听眾。”
  他的聲音變柔了,“我想你大概知道,我曾經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的妻子安妮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跟我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她是唱詩班的指揮,我是主日學教師。我們每天勤奮工作,星期天上教堂做禮拜,物質生活并不富裕,但是精神上始終很充實。在我們有了一個女儿凱莉之后,家庭更趨于完整。”
  湘云靜靜地不發一言。
  “喔!你絕對想不到凱莉這個小東西有多惹人疼愛。”老人的臉上閃著慈愛的光輝。“她那么乖巧、那么可愛,人見人愛,誰忍心去傷害這樣的小東西?”
  湘云悄悄地抬起眼睫,凝視著陷入回憶中的老人。
  “但是只消一枚炸彈,我的世界便全毀了!”艾略特思及令他痛不欲生的往事,就開始激動起來,“該死的愛爾蘭雜种,他們在電車上放定時炸彈,我廢了一只手,安妮跟凱莉……”老人泣不成聲。
  湘云把手輕輕放在艾略特露出被單外、充滿皺紋的手上,她的明眸也閃著瀲灩水光。
  “上帝沒有保佑善良的子民,所以我恨上帝。”他目露凶光,強烈的恨意扭曲了他的臉部肌肉,“我丟棄信仰,不去教堂、不去碰触任何跟他有關的事情。我開始酗酒、在街上游蕩、到處找人干架,因此丟了工作,我想我墮落了好一陣子。”
  湘云歎息了。這個老人的确有這么做的理由,很多像他這樣遭遇的人恐怕不是一蹶不振,就是僨事嫉俗、心存報复,成為魔鬼了吧?
  艾略特吸了吸鼻子。“顯然這一切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
  “是的。”
  “我知道你是神所選中的人,你一走進會場,我就看出來圣靈充滿你的周圍。”艾略特恢复冷漠,眸中帶有一絲戒備,“想必你不會放過挽救迷途羔羊的机會,發揮你的慈悲心腸,拼命勸我向上帝忏悔。”
  湘云打量他,輕輕地笑起來,笑容很溫柔、很慈悲。
  “那么你會听我的勸嗎?”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不會,我身在地獄,心与撒旦為伴,只相信墮落与毀滅。”
  湘云凝望他,“那我就不白費口舌了。”
  艾略特一怔,“什么?”
  湘云站起身來盯著牆壁,悠悠地說:“艾略特先生,我想,能夠一眼看出圣靈圍繞在我四周的人,不會与撒旦同伙。”
  艾略特語塞,“我……”
  “你沒有你自己想得那么坏,艾略特先生。我從你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悲傷。你沒有毀滅,只是暫時迷失,我也看得出來你在等待。”她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你只是在等待一個理由,回家的理由。”
  “你胡說!”艾略特激動地否認。
  “艾略特先生,你替自己開發的軟体取名為Salvation,不就是最好的證据?這是充滿基督教義的字,代表你不論多么憤怒、多么怨恨,潛意識里仍渴望得到救贖。”
  艾略特万万沒想到他內心最私密、最隱晦、連他都不敢触碰的部分,竟會被看穿。
  “我的靈魂早就賣給惡魔了。”
  湘云了解他的掙扎,“你不曾殺人放火、謀財害命,贖回來比較容易。”
  “我早就放棄了。”艾略特苦笑。
  “它沒有放棄你。”
  “那它為何要奪走安妮跟凱莉?為何只留下我一個人孤獨地活著?我該怎么辦?”艾略特臉色蒼白,整個人又激動起來。
  湘云急忙按住他。“那就活下去。”
  “給我一個理由!”艾略特差點吼起來,“告訴我這該死的一切是為了什么理由。?”
  湘云捂住他的嘴,眼睛注視他,柔聲說:“我不知道他的理由,但是我知道,當你在哭泣的時候,上帝跟著你一起哭泣。”
  這句話奇跡式地定住艾略特,好半晌,兩行清淚沿著他的眼角緩緩流下。
  “跟上帝和解吧!”她親吻他的額。
  恍惚中,艾略特似乎看到她身后有一雙巨大洁白的羽翼。
  “我曾經一度迷失,但如今已經重新起程,一度失明,但如今已重開目光。”他沙啞到說,“謝謝。”
  湘云微笑,“不客气。”
  “看樣子Salvation的魅力真大。”
  湘云瞪大眼睛,“艾略特先生!”
  他恢复了風趣,“你們將我調查得那么仔細,難道不是為了這個?”
  湘云雖然臉紅心虛,但是頗為勇敢地承認,“是的,不過我可以對著十字架發誓,我唱歌的時候可沒有一秒鐘想過這見事。”
  “那是當然,否則怎么會讓我感動得昏倒送醫?”艾略特微笑得像慈父。“雷先生有那么多优秀的朋友,還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女朋友,花這么大的力气幫他,他真是幸運。”
  “我不是他的女朋友。”她辯解。
  “喔?那是他的損失。”老人笑著眨眨眼。

  “你不要一直坐立不安好不好?又不是在產房外等老婆生孩子。”
  方石城看到雷浩拿著手杖,每隔三分鐘就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次,像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消遣他。
  “她怎么進去了那么久啊?”雷浩嘀咕。
  “放心,那位老外不會對她怎么樣的。”梁中銘拍拍他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湘云略顯疲憊的臉孔出現了。
  “小湘。”
  她倒在敞開手臂的雷浩怀中,“沒事了,我想回去。”
  “他跟你說了些什么?”雷浩擔憂地問。
  湘云瞥見不遠處的傅偉力正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回去再說吧!”
  “是啊,虎子,我剛打了行動電話叫小孫把車開出來,你先帶小湘回家去吧!大家都累了。”子敬溫柔地說,“小湘,辛苦了!”
  “好說。現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她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吧!我們回去了。”雷浩緊緊攬著她,朝醫院的大門走去。
  等他們進入車子后坐之后,湘云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少爺,和約到手了。”
  “我早就知道了。”雷浩低聲回答。
  他的天使還有什么事情是辦不到的呢?
  湘云沒再說話,在他的怀抱中沉沉入睡。她真的累坏了,雷浩心疼地想。
  此時此刻,將佳人擁在怀中,輕撫她的秀發,嗅聞她淡淡的体香,心跳應和著她的心跳,他不禁心醉神迷了。天地間宛如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風云詭譎的現實仿佛遠在千里之外。
  雷浩騫然頓悟,他竟是如此的愛戀著她……

  “小湘,小湘!”
  湘云腦子里還是一片混沌,累了一個晚上,加上酒精的作用,頭痛不已。
  “小湘,起來羅!”一個性格的男性臉龐突然映入眼瞼。
  她的睡意全消,猛然坐起身來。
  原來這里是少爺的房間,她睡在少爺的床上,而他正斜躺在她的身邊,滿臉含笑,額前的亂發垂了几縷,愈見性感魅力。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大叫。
  “昨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你又睡得很熟,我想不方便送你回佣人房,就叫小孫把你抱來我房里。”雷浩得意地微笑。
  “那你……”
  “你可以檢查一下身上的衣物,大惊小怪小姐。”
  她看看身上還穿著昨天的禮服,身体也沒有任何异狀,這才放下一顆心來。
  “那少爺睡在哪儿?”
  “你說呢?”他的語气十分曖昧,“床只有一張,我能去那儿?而且你抱著我不放,拿我當枕頭,我脫不了身啊!”
  湘云吞了一口口水,她怎么一點印也沒有?“那……真對不起,少爺一定睡不好吧?”
  她想馬上起身,卻被他一把勒住腰,動彈不得。
  “我睡得很好,事實上我很樂意讓你把我當枕頭。”雷浩把臉埋進她頸后秀發中,喃喃低語:“一輩子也無妨。”
  “少爺!”她惊恐不已,大力掙扎。
  “不許再喊我少爺,”他將她攬得更緊。“叫我的名字。”
  “少爺對我而言永遠都是少爺,這是不會更改的。”
  雷浩听到這句話,身体變得僵硬,“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少爺。”
  气氛僵了一會儿,雷浩把手勁加大。“我懂了,你以為我是說說罷了,跟你玩玩而已嗎?”
  “少爺……”湘云掙扎著想擺脫他的箝制。
  “我是認真的,小湘。”他的聲音低低、柔柔地傳進她的耳朵,打動她的心。
  她停止了掙扎,呆愣著。
  “從來沒有人為我做這么多,這么無條件的付出。你是唯一的一個,小湘。你以為我會無動于衷嗎?”雷浩輕輕搖晃著她。“答應我,小湘。”
  面對這樣的柔情攻勢,湘云几乎要陷溺了,他的胸膛太過寬厚、怀抱太過溫暖……但是殘存的意思理智迫使她保持清醒。
  “不!”
  這個字像炸彈,粉碎了剛才甜蜜美好的气氛。趁他發呆的一瞬間,她掙脫了束縛,迅速地逃离他的床舖。雷浩的胸腹驟然浮起了難以言喻的空虛失落,他難以置信地大吼:“為什么?”
  “少爺,這是錯誤的,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說這种話,否則我會立刻离開。”丟下這句話,她再也不敢看他,匆匆忙忙地打開門逃离他的房間。
  只留下雷浩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床上。

  “少爺的脾气變得比以前還要暴躁了。”在用人用餐時間,趙嬸憂心忡忡地開口。
  老趙跟李嘉點頭表示同意,齊官家沒有任何表情。
  “對啊!最近他動不動就發脾气,成天繃著一張臉。”小孫邊扒飯邊含混不清地說“公司里的人全都戰戰兢兢地,深怕一個不小心就遭雷劈。”
  “會不會是因為他重掌大權,工作太忙以致情緒不佳?”李嘉詢問。
  齊管家望向一直低著頭的湘云,“我想不是。”
  “可惜少爺的好朋友此刻都不在國內,不然他們也許會有辦法安撫少爺。”小孫夾了塊粉蒸肉塞進嘴里。“小湘,我老是覺得你做的菜不夠咸也!”
  湘云只是笑了笑。
  “小湘,我看你最近不太有精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趙嬸關心地問。
  “我有些疲倦,想請几天假。”她抬起頭來,“齊管家,可以嗎?”
  齊管家放下碗筷,面無表情,“好吧!你想請几天假都可以。”
  “謝謝。”
  第二天一早,湘云提著一個行李袋正預備出門,齊管家忽然走過來。
  “我也要去台北一趟,順便開車送你一程。”
  湘云受寵若惊,“謝謝齊管家。”
  齊管家到車庫把自己的車子開出來,湘云坐上了車。車子一路行駛得很平穩。
  “你是要去火車站吧?”
  “是的。”
  “還會回來嗎?”
  湘云惊愕地張大嘴巴。
  “我想少爺最近脾气暴躁,跟你脫不了關系吧?”齊管家照舊是不冷不熱的語調。
  湘云不作答。
  “你來了以后,少爺改變了很多,但到目前為止都是好的。“齊管家自顧自地說。
  “我明白,我不會久待,不會讓坏影響出現。”她淡淡地接下去。
  齊管家沒有再說話。
  車子最后在火車站前停下。
  “謝謝你送我。”她禮貌地致謝。
  “不客气。”
  就在齊管家准備發動車子之際,忽然听到一聲叫喚。
  “詠絮!詠絮!”有人在向她揮手。
  湘云轉過身子,臉上出現惊喜的表情,“阿昆哥,是你啊!”
  她放下袋子,朝那個揮手的男人飛奔而去,兩個人擁抱在一起,開心地又叫又跳。
  齊管家臉上露出一個深思的表情……

  湘云跟那個阿昆的男子在附近找了一家速食店點了兩杯飲料坐下來。
  “阿昆哥,真是好久不見!”湘云打量著對方,“最近過得還好吧?”
  “馬馬虎虎啦,”阿昆笑著,“我現在又是無業游民了。”
  “阿昆哥!”
  “你知道,有案底的人到哪里都不受歡迎。”他滿不在乎地笑著,“就算老板肯給你机會,以前道上的兄弟也會三不五時來煩你,有几個當老板的受得了這种折騰?”
  湘云激憤起來,“原來是過去的那些家伙繼續來騷扰你!”
  “沒辦法,誰教我的鑄模變造技術是一等一的呢?”他眯起眼睛,“我被關了以后,他們找不到更好的人替代。”
  “阿昆哥,你千万不能再走回頭路。”湘云懇切地要求,“我知道有時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若是院長知道,她會很傷心的。”
  “我已經跟育幼院里的人完全沒有往來,希望院長就當我死了一樣。”阿昆陰郁的轉向窗外,“其實剛才我不應該一看到你就興奮過度地叫住你,最好你也不要再跟我這种人來往,這樣對你不好。”
  “阿昆哥,你怎么能這么說!”湘云不平地嚷,“我們從小一塊儿長大,你待我比親妹妹還好,我還不了解你的為人嗎?這份交情是永遠都無法割舍的。只要你我還在世上一日,你就是我的阿昆哥,這一點永遠不變。”
  阿昆無比感動,因為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臉頰布滿紅暈,在那一剎那,她美如天使。
  “你……”他竟然想落淚。
  “有什么困難跟我開口。”湘云豪气万丈,“我手邊存了一點錢,雖然不多,不過你可以拿去做一點小生意。這算我借你的,將來你還是要還我。”
  她仍跟以前一樣善解人意。
  “別急,我還沒那么慘。”阿昆把眼角的淚水拭去。“我還可以撐一陣子,別擔心我。”
  “真的嗎?”
  “倒是你,過得如何?”阿昆轉移話題,“沒有被怀疑吧?”
  湘云拿起可樂吸了一口。“沒有,你的技術的确不是蓋的。”
  阿昆端詳她一會儿,“那么,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什么?”她垂下眼睫。
  “什么原因使你急于逃開?”阿昆微笑,“你瞞不了我的,每次你一有心事就不敢看我,而且你瘦了不少,是不是戀愛了?”
  “阿昆哥!”湘云輕喊,臉上失去血色。
  “戀愛是件好事啊!小妹妹終于長大了。”
  “別取笑我,阿昆哥。”湘云臉色蒼白,“你比誰都了解,我是絕對不能愛上任何人的。”
  “你干嘛那么苛求自己?”阿昆的眼神充滿了關心,“其實這都是上天注定好的,不然你為何這么多年了都對他念念不忘?不要掙扎了。”
  “不!你不明白,阿昆哥,我不能愛他,我只上想還一份恩情,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几。”她面帶凄楚的微笑,“不能再拖下去了。”
  湘云雙肩垂垮,瘦削的身子不停地顫抖,似乎忍受著极大的痛苦。
  “你別太勉強自己。”阿昆勸慰,“也許是上帝的旨意,你問過它老人家了嗎?”
  湘云的臉色更加蒼白,“我已經很久沒有辦法跟它溝通了。”
  “你的意思是……”
  “不論我怎么努力,都沒辦法再听到他的聲音,它不理我了!”湘云崩潰了,趴在桌上開始啜泣。
  阿昆沉默了一會儿,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拍著她的肩膀,“你的心亂了,才會听不到上帝的聲音,這并不是多么嚴重的事。”
  湘云抬起頭來,臉上挂著淚痕,“阿昆哥,我究竟該怎么辦?”
  “順著你自己的心意,別勉強,考慮考慮吧!”
  湘云噙著淚,點了點頭,“我會好好想一想。”
  “還有,万一將來東窗事發,你可以將一切責任都推到我身上。”阿昆微笑。
  “阿昆哥,我是這种人嗎?這明明是我拜托你幫忙的,我是主謀啊!”湘云瞪大了眼睛。
  阿昆只是笑著,“為了你的幸福,撒點小謊無傷大雅,而且對我這种有案底的人來說,沒差這么一件小事的。”
  “我絕對不會這么做的。”湘云說得斬釘截鐵。
  “你是要回育幼院嗎?”阿昆坐回原位,轉移話題。
  “是的。”湘云擦去眼淚。“院長寫信給我,育幼院恐怕免不了廢除的命運。因為地主把地收回,再尋一塊地蓋房舍是不太可能的,而且院長已經這么大歲數,也有可能回祖國吧!”
  阿昆皺起了眉頭,“這么說起來,以后我們真的是無家可歸了。”
  “是啊!”湘云慘淡地笑了笑,“連我們的童年往事也無處憑吊,成為真正的孤儿了。”
  阿昆轉頭凝視窗外,“是啊!不過也許我可以想辦法。”
  “阿昆哥,不要!”湘云焦急起來,“千万別再走回頭路,否則院長在這里的工作不就失去意義?”
  阿昆把頭轉回來,直視湘云,嘴角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如果我一個人下地獄可以挽救人間最后一塊淨土,那是值得的。”
  “阿昆哥,這是行不通的,就算你弄到了錢,院長也不會收的。”
  阿昆沉默不語。
  臨別之際,他忽然冒出一句,“我如果弄到了錢,請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院長。”說完,他飛也似地跑掉了。
  湘云錯愕地大喊:“阿昆哥,不行啊!”
  轉眼間,他已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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