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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跟少爺真的沒什么啦!”湘云無可奈何地盯著笑眯眯的趙嬸,她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那一天晚上不過因為天冷,靠在雷浩胸前取暖,結果太過舒服,不知不覺睡著了,就這樣而已嘛!她不明白為何大家都用奇怪曖昧的眼光看她,還忍不住嗤嗤竊笑。
  “哎呀!這有什么關系?我看得出少爺對你真的很有好感,剛才他還把齊管家叫去去,說要再請一個女佣,免得你工作太多累坏了。”趙嬸開心得闔不攏嘴。
  他真的良心發現啦!湘云受寵若惊,心里甜滋滋的。
  你怎么了?人家本來心地就不坏,才不是為了你呢!別自作多情了!湘云立刻提醒自己。
  她又恢复平心靜气,“我要做晚飯了,趙嬸,請幫我把菜洗一洗。”
  這時候雷浩推著輪椅進飯廳,“不必做晚飯。等一下你陪我出去,在外面吃就好了。”
  湘云吃了一惊,“喔!要出去啊。”
  “你赶快准備一下,去叫小孫備車。”拋下這句話,他又轉身走了。
  湘云無奈,只好把手洗干淨,脫下圍裙,“趙嬸,那大伙儿的午餐就麻煩你羅!鹽不要放太多喔!”
  “知道了。”
  她并未回房換裝,還是一身牛仔加襯衫。
  育民跟育蘭在客廳寫功課,看到她走出來,立刻高高興興地喊:“小湘舅媽。”
  她皺了皺眉頭,“你們怎么可以喊我舅媽?誰教你們的。”
  育蘭一臉天真的摸樣,“孫叔叔說你會嫁給舅舅,問舅舅的太太要叫什么,我回答是舅媽,他說答對了。”
  該死的小孫!她非要找他算帳不可!
  “舅媽是不能隨便亂叫的,知道嗎?”湘云一本正經的說,“我不可能當你們的舅媽,還是叫我姐姐比較正确。”
  “為什么,孫叔叔說舅舅喜歡你,你也喜歡舅舅,兩個人彼此喜歡,就會結婚。”育蘭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湘云險些昏倒,只覺啼笑皆非。
  “小蘭,這世界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她嚴肅地告誡,“有時候彼此喜歡的人不一定會結婚,結婚的人也不一定是彼此喜歡的。”
  那兩個孩子的臉上頓時浮現困惑的神情。
  湘云知道要讓他們了解大人世界复雜的感情問題是不可能的,于是歎了一口气。
  “好啦!總之要叫我姐姐,記得了嗎?”
  “反正叫舅媽也是遲早的事,不如讓他們早點習慣。”小孫進來,嬉皮笑臉的說。
  “小孫,你皮在痒了是不是?”她惡狠狠地瞪著他。
  “本來就是嘛!不然那天晚上——”
  “小孫,別忘了這里有小孩子在場。”她厲聲制止。“還有,你為什么不替我想想,這要是傳了出去,我要怎么做人?以女主人自居嗎?不說別人,齊管家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他還以為我一開始就心怀不軌呢!”
  小孫吐吐舌頭,他只是好玩起哄,一時沒想到那么多。“對不起。”
  “我跟少爺是絕對不可能的,以后不准你再胡說八道,否則我立刻辭職走人。”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
  小湘大概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少爺同化了,愈來愈有女主人的气勢。
  湘云一抬頭,赫然看見雷浩的輪椅停在樓梯口,顯然剛才的對話他都一字不漏地听進去了。
  只見他面色鐵青,不悅至极。
  “少爺,我們可以出發了。”她急急地說道。該死的小孫,少爺一定不高興跟一個下人牽扯在一起。
  雷浩心中莫名地起了一把火,這女人口口聲聲說他們之間絕對不可能,真是气煞他了。要不是她沒有斷然否認喜歡他,他真要錯手把屋子拆了。
  慢著!他在气什么啊?難不成真要讓他們喊她“舅媽”?雷浩,你神志不清了!他的臉更綠了。
  “你們要出去啊?”育民、育蘭异口同聲地問。
  “乖,你們好好在家寫功課,姐姐一定帶好吃的東西回來給你們。”
  “我也想要出去,可不可以?”育民央求。
  “我們不是去玩啊!”湘云解釋。
  “我不想待在家里,讓我們一起去,可不可以?”育蘭也滿臉期待。
  雷雅珊自從上次戒指事件之后,開始有所覺悟,不論是否會走上离婚一途,都下定決心要自力更生,獨立撫養孩子,做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
  她白天在一家補習班上課,准備考會計師執照,晚上去另一家補習班學日文,忙得不見人影。孩子們雖然早熟,可以体諒母親,但是卻也因此不免寂寞。
  湘云了解孩子的心,因此十分不忍。
  “去問舅舅吧!”
  兩個孩子都相當畏懼舅舅,所以躊躇不前。
  雷浩雖然听見他們的對話,卻沒有反應。
  “少爺……”
  他本想拒絕,可是她那溫柔似水的聲音触動了他該死的同情心。他已經被她徹底洗腦了。
  “好吧!不過要乖乖听話。”他歎了一口气。
  “万歲!”兩個孩子高聲歡呼。
  于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坐上了車子出發了。
  一路上,湘云奈著性子應付這兩個小鬼吱吱喳喳地問題。
  雷浩原本郁悶的心情在听到孩子們的童言童語,以及湘云的溫柔呵護之后,逐漸得到舒解。
  他有了一個錯覺,好象他們是一家人,爸爸媽媽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出門逛街。
  車子開到市取一家很大的高級服飾公司門口停下來。
  “少爺,到了。”小孫必恭必敬,先下車到后門行李箱拿輪椅。
  “我們下車吧!”雷浩命令著。
  “怎么在這里下呢?難不成……”湘云探頭張望了一下,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雷浩笑了出來,“你想得沒錯,別忘了后天你是我的酒會女拌,必須添置一些行頭。”
  “可是……但是……”在這里隨隨便便買一件衣服都要去掉她大半年的薪水。
  好吧!既然他這么說,又有任務在身,她也不必客气了。
  “小孫,你載孩子先去附近逛逛,兩個小時之后來接我們。”
  “是的,少爺。”
  他們下了車子,小孫把輪椅架好扶他上去。
  “我們也要去。”育蘭不依,她最喜歡漂亮衣服。
  “小蘭!”育民畢竟比較懂事,大聲喝止妹妹。
  “少爺,讓他們一起來吧!”湘云看見育蘭眼中的失望。
  雷浩歎了一口气,他永遠都無法對她狠心。“好吧!讓他們跟來吧!”
  她推著輪椅,四個人一起進入大門。
  這家服飾公司真是富麗堂皇,店里的擺設异常精致。
  一個身穿制服的小姐走上前來,“請問我能為你們服務嗎?”
  “你大概是新來的吧?”雷浩展開一抹性格的微笑。
  天啊!這位客人長得還真不是普通的英俊,原本不笑的時候具有攝人的威嚴,但是一笑起來就像太陽一樣散發熱力,足以把人融化。
  “她當然是新來的,所以不認得你這個‘老客人’。”爆笑聲傳來,一個身著墨綠色西服,高大英俊的男子現身了。
  “留點口德,紀瘋子。”
  這個被稱為“紀瘋子”的男人正是這家店的老板,也是國際知名的服裝師紀家偉。
  他饒富興味地打量輪椅后的女孩。“是是是,我不會在這位小姐面前泄漏太多的,然她知道我曾經拜你的風流之賜賺了好几家公司。”
  “紀瘋子,別以為我修理不到你就在那邊囂張!”雷浩咬牙切齒。
  紀家偉揚起眉毛,這小子居然緊張起來,似乎不太愿意讓那女孩知道他過去有多么放蕩,鐵樹果然會開花啊!
  “小民,小蘭。”湘云推推兩個孩子。
  “紀叔叔好。”育民、育蘭相當守規矩地形了一個禮。
  這下子可真讓紀家偉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因為雷雅珊也是這里的常客,所以認得這兩個孩子,他們刁蠻嬌貴地不像話,几時這么懂禮貌拉?
  “紀瘋子,小孩子學會了禮貌,怎么你這作大人的反而忘倒九霄云外去了?”雷浩雖然看不見,卻猜得到此刻老友的表情,因此取笑道。
  紀瘋子好不容易把嘴巴閉上,“小民、小蘭好乖啊!”接著轉過頭去,“奇跡啊!虎子,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杰作,因為耐心不是你的美德,想必是眼前這位小姐的功勞,真不簡單!”
  “先生過獎了。”湘云优雅地欠了欠身,對這個男人頗有好感。
  “我還沒有請教小姐的芳名。”紀家偉對她的印象也是好得沒話說。
  “我叫史湘云,請多指教。”她伸出手來,落落大方。
  他握住她的手,很紳士地彎身獻上一吻。“我叫紀家偉,請多多指教。請讓我為各位帶路,參觀挑選。”
  “麻煩你了。”
  湘云沒想到挑選衣服是這么累人的事。
  不過這也要怪她自己,任何一件禮服穿在她身上都像是為她設計的一樣。
  從她摘下眼鏡那一剎那開始,紀家偉就目瞪口呆,都傻了眼。她不僅身材窈窕
  骨肉均勻,一身肌膚管教天下的女人都眼紅不已。她精致絕美的五官隨著衣飾發型變化時而端庄、時而冷艷、時而俏麗、時而柔媚,連兩個小孩也都看呆了。
  “小湘姐姐好漂亮啊!穿什么都很好看喔!”育蘭口气中有掩不住的羡慕之情。
  湘云彎腰,笑著點了點育蘭的鼻子,“等你長大了,就會比姐姐漂亮很多倍,到時候會有更多漂亮衣服可以穿喔!”
  “你是第一個讓我無法定型的女子。”紀家偉臉上充滿了激賞。“我說不出哪一件衣服最适合你,因為只有當你穿上它們,它們才能發揮最大的特色。”
  “你這里的衣服都相當有特色,就像是擁有自己的個性。”湘云環顧四周,“其實當我穿上它們,是它們賦予我個性,所以衣服成了主角,而我不過是陪襯。”
  “不!它們一旦脫离了你就沒有任何价值,你才能是主角。”紀家偉由衷地說。
  雷浩听到紀家偉的贊美,心里亂不是滋味的。
  之前衛亞洛就曾經盛贊湘云,現在紀家偉更是惊艷不已,而這兩個家伙的一雙“淫眼”可說是看遍天下環肥燕瘦,早就養刁了;偏偏只有他不能親眼目睹她的容貌……
  “如果沒有辦法決定,那還是統統包回家好了。”他干脆地說。
  湘云跳了起來,“少爺,這不行啊!”
  “你不必擔心錢的問題,這是報公帳。”
  “少爺,絕對不行。”湘云說得斬釘截鐵,“我根本穿不到這些衣服,況且我們是為了后天的酒會才來買衣服,現在無法決定,帶回去同樣還是無法決定,太多選擇反而令人無所适從。”
  她真是与眾不同,一身傲骨、見解獨特,要是別的女人就算是惺惺作態也會照單全收。
  紀家偉不禁嫉妒雷浩的好運。雷浩則是悸動不已。
  “那么你打算怎么辦?”
  “我覺得如果這樣,干脆挑一件最沒有‘個性’的衣服。”她用手指著房間另一頭櫥窗里模特儿身上的禮服。“就這件吧!”
  那是一件純白緞質的長禮服。平胸剪裁,兩側各有兩條細肩帶扎著,外罩一襲輕紗。
  “小姐,你還真与眼光。”紀家偉咧咧嘴,“除了外一之外,里面那件是一九五四年葛莉絲凱利出席奧斯卡金像獎的晚禮服款式。不過她那件是水藍色的。葛莉絲凱利是水做的女人,所以這一件也符合她的風格,用緞子而非用薄紗來凸顯水樣的柔媚,真是神來之筆。”
  “的确是。”湘云深表贊同。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亦剛亦柔,看似沒有實則最有個性。”紀家偉彈了下手指。“史小姐,我相信你必是當晚最出色的女賓。”
  “紀先生說笑了。”湘云微笑。
  “那么配件跟首飾也請你費心了。”雷浩補充。
  “包在我身上。”紀家偉拍胸脯保證。
  湘云插嘴,“接下來我想有要麻煩紀先生替少爺選几件衣服。”
  “為我?”雷浩有點困惑。
  “少爺,男人的服裝也有時尚的啊!你總不能還穿著三年前的西裝出席酒會吧!”
  她可真是細心。紀家偉在心力為她加的分已經破百了。
  “說得很對,虎子,輸人不輸陣,好歹你以前的穿著品位也是社交界聞名的,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吧!”
  “這不太好吧?那樣花你太多時間了。”雷浩過意不去。
  “跟我客气什么!能看到你复出江湖,東山再起,就夠讓人開心了。”紀家偉拍拍他的肩膀,“能略盡綿薄之力,也是我的榮幸。”
  他的語气有著不容置疑的真誠,雷浩感動不已。
  “那就麻煩你了。”

  等待多時的好戲即將上場了,如果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前一天晚上,湘云吃不下任何東西,她不是擔心自己出丑,而是擔心雷浩,這是他重返商場后第一次公開露面,成敗全在此舉。偏偏酒會的女主人又是他前任未婚妻,身為他的女伴,責任重大呀!
  晚餐時刻,雷家人齊聚一堂。
  “明天的酒會你准備妥當了嗎?”雷雅珊問,她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沒什么問題。倒是小湘明天可要好好打扮。”雷浩說。
  湘云正巧在上菜,“我只要涂個口紅就好了吧?”
  “那可不行,化妝是一种基本禮貌。”雷雅珊皺眉。
  “可是我沒什么化妝品啊!”湘云無奈地說。
  雷雅珊思索了一會儿,毅然決然地說:“那我的化妝品借你用好了。”
  在場的人都吃了一惊,沒想到一向高傲的她竟如此大方。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雷雅珊語气有些僵硬,“我可不希望雷家人帶出去的女伴丟了雷家的臉。”
  雖然這么說,但是第二天,雷雅珊卻留在家里,在自己的房間里替湘云細心裝扮。
  “大小姐,你真是能干,沒想到你化妝的技術不輸給專業人士。”湘云由衷佩服。
  “有時候別人做的我不大滿意,只好自己研究,慢慢摸索出來的。”雷雅珊態度不像過往傲慢無禮,反而溫和許多。
  “我就沒那种天分跟耐心。”
  “那是要看動机,動机愈強,愛美的決心也愈大。”雷雅珊突然歎息了,“不過女人即使再怎么注重外表,也不見得能栓住男人的心。”
  “大小姐,事情會有轉机的。”湘云也只能如此說。
  “我已經看開了,有些事情不能強求。”雷雅珊端詳著她,“我看你不必再涂上腮紅跟眼影,維持你自然的樣子就好。”
  她不得不承認,湘云脂粉不施已經美极了。她的美既清涼又深奧,既單純又神秘,和弟弟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半小時后小孫穿著黑色西服,開著黑色賓士轎車,載著雷浩和湘云前往酒會。
  湘云坐在雷浩身邊,一路上都緘默不語。
  “你怎么了?都不說話?”
  “我沒事,少爺。”
  “等一下記得別喊我少爺。”
  “是,那要怎么稱呼呢?”
  “叫我的名字。”
  “可是……”
  “別可是了,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我不想當大哥。”雷浩不喜歡這個稱謂,原因他也不明白。“我宁可你叫我一聲虎子。”
  “呃……好吧!”她有點難為情,“虎子。”
  “要記得,不要穿幫了。”
  “是的,虎子。”
  “不要緊張,”雷浩安慰她,“你會表現地很好的。”
  “我知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湘云試圖輕松。
  “還有其他什么令你擔心的事情嗎?”
  “我……算了。”她欲言又止。
  忽然,他的大手落下來,摸索到她的纖纖小手,整個包裹住,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著。他在安撫她。
  “我知道你在為我擔心。”他溫柔地低語,“別小看我,放心好了。”
  湘云抬起頭來,怔怔的注視著他俊逸的臉孔,此刻的他充滿了自信,仿佛天下再也無難事。
  她所不知道的是,給他自信的正是她自己。

  酒會現場,蒞臨的賓客都是政商兩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充分顯示出酒會主人的身份。
  不過此刻他們的話題卻不在主角身上,而是關于雷浩的東山再起。
  誰都知道傅偉力、沈依婷与雷浩之間的恩怨是非,因此今晚三位主角齊聚一堂,肯定有好戲可看。
  先到一步的方石城、衛亞洛与梁中銘以及汪子敬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看樣子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方石城瞄了瞄四周交頭接耳的人。
  “這年頭落井下石、幸災樂禍的人多。”衛亞洛轉頭,“虎子還真是料事如神,算准了他的前任未婚妻定要來這一手。”
  原來酒會會場中央放著一台黑得發亮、光可鑒人的史坦威鋼琴。
  沈依婷是留學奧地利,主修鋼琴的博士。平常在大宴賓客的時候喜歡露一手,自己的大喜之日又豈能放過表演的大好机會。
  “虎子的虛榮心恐怕不下于她,不然干嘛拖小湘下水?”方石城大笑,“阿銘,你的家伙帶了沒有?”
  “放心,這种大事我怎么敢忘記呢!”梁中銘微微一笑。
  “真能照計划進行嗎?”汪子敬知悉他們的計划,也為他們的大膽吃惊。
  “子敬,安一百二十個心。”衛亞洛拍拍他的肩膀,“雷浩向來言出必行,況且你我都見識過小湘的能耐了,她想出來的點子你還信不過嗎?”
  “可是那位艾略特先生不像脾气溫和的人哪。”子敬指指會場另一頭被主人傅偉力圍著跟其他賓客寒暄的英國人。
  那個電腦專家一頭紅發,而且是鮮艷的火紅,身材高大,輪廓很深,看起來冷肅嚴厲。
  “這早在小湘的計算之中。她說過,身為蘇格蘭人舍正統民老會而加入自由巨老會的多半是固執的家伙。看來她說得沒錯。”衛亞洛對湘云的先見之明嘖嘖稱奇。
  他們都看得出來那位紅發老人顯然對商場應酬十分不耐,所以一聲不吭。
  “虎子他們到了。”方石城用手肘撞撞伙伴們。
  大家不約而同的把頭轉向大門口,頓時目瞪口呆。
  雷浩拄著一根黑色手杖,一身黑色禮服,挺直了背脊昂然地走進來,旁邊伴著湘云。
  雷浩天生的王者風范再一次震懾全場,他具有不怒而威的尊貴气勢,合身的名牌禮服讓他帥得教人屏息,像一塊磁石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但是他身旁的湘云更教全場人士惊為天人。
  一頭烏黑閃亮微卷的長發就像瀑布一樣披泄而下,一身簡單的白緞禮服、白色長手套,外披一條銀白色披肩,足蹬白色高跟鞋,半裸露的胸前挂著一條白金鑲鑽南洋珠墜,与耳環成套。
  她淺笑嫣然,清麗如白蓮出水,散發自然冷靜的高貴、溫柔婉約的优雅,具有希腊女神般的气質。
  霎時,在場所以濃妝艷抹、珠光寶气的名媛佳麗全都黯淡下來。
  “大家都在看你呢,虎子。”湘云低聲說。
  “我猜是看你吧!”他低頭回答。
  “亞洛他們在前面大約二十公尺處,正朝我們走過來。而另外還有兩位,我猜是進晚的主人,從右邊過來。”她小聲報告。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來應付。”
  衛亞洛他們在另一批人馬到達之前赶到雷浩面前。
  “虎子,你終于來啦!”方石城首先開口。
  “我會是臨陣逃脫的那种人嗎?”雷浩挑起眉毛。
  “那倒不是,我們是一直巴望著好戲上場啊!”衛亞洛朗聲大笑,“真是精彩,小湘,今晚所有男人的視線只怕都會集中在你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我又不是今天的女主角,她才應該是眾所矚目的焦點啊!”
  “你已經搶了她的鋒頭。”子敬幸災樂禍,“她的臉早就气得發青啦!”
  “是啊!不用比就已經分出高下了。”梁中銘笑著補充。
  “小湘,先提醒你一件事,”衛亞洛壓低聲音,“虎子這家伙很討厭認輸,等一下你可得多擔待著點儿。”
  話音一落,另一組人馬已經到達他們面前。
  “雷先生,好久不見了。”傅偉力帶著沈依婷出現在它們面前。
  “是啊!你都發了帖子給我,我當然要來恭喜一聲啦!”雷浩雖然笑容可掬,聲調里可沒有半分熱情。
  “雷浩,真的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吧?”沈依婷硬著頭皮打招呼,她不是完全沒有愧疚。
  “托你的福,很好。”雷浩語气冷淡。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大駕光臨。”傅偉力犀利的眼光掃射著他,口气輕蔑,“真是意外,我很佩服閣下的勇气。”
  “听起來好象我不受歡迎嘛,”雷浩淺淺一笑,“雖然我認為應該佩服你的勇气才對。因為有我這么一個前車之鑒,你竟然還敢往火坑里跳,真是勇气可嘉。”
  果然是不肯服輸,湘云忍住笑意。
  沈依婷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衛亞洛等人暗暗叫好。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傅偉力可不是易与之輩,“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眼光總要放遠的。不是嗎?”
  湘云暗中扯了一下雷浩的手臂,示意他适可而止。
  “傅先生与沈小姐已經做出了選擇,”湘云的語調輕輕柔柔,“其他的就交給時間去證明吧!既然我們是前來道賀,就是來當兩位愛情的見證,自然衷心期盼兩位白首偕老、永浴愛河。”
  這句話明著是打圓場,暗地里則是諷刺華麗背后的虛假。
  這位陌生女子雖然看起來溫柔,但是有一种非凡的气勢。思及自己感情的真相,傅偉力与沈依婷竟被她刺得冷汗直流、心虛不已。
  “說得好,今天我們純粹是來道賀的。”衛亞洛豎起大拇指,“傅先生不必擔心,我們都是君子,沒人會想要搶走你的新娘子。我們高高興興地來做客,盼望主人也能展現風度,待之以禮。”
  “既然如此,依照禮貌,我向大家介紹我的未婚妻沈依婷小姐。”接著他把目光投向湘云,“我可以請教小姐貴姓芳名嗎?”
  “她叫史湘云。”雷浩的手臂占有性地攬住湘云的腰,“她是我的——”
  “屬下。”湘云接口,“他是我的老板。”
  思前想后,她決定還是不要介入太深,免得讓人誤以為雷浩是籍她來向前任未婚妻示威,況且今晚的事情一過,難保好奇的人不會去查她的底細,說謊是會出紕漏的。
  雷浩卻頗為不悅,他以為湘云是有意疏遠。
  “小湘,你好象過于輕描淡寫我們之間的關系了。”他的手臂加重力道。
  “是啊,小湘,”方石城半開玩笑,“你以為這么說就能騙得了世人,以為人家看不出你是虎子的心肝寶貝啊?”
  湘云臉紅得像苹果,“方先生說笑了。”
  雷浩听到這些話卻是一怔,這話像是鼓棒,一般敲擊他的心房……
  “那我也恭喜你們了。”傅偉力暗自羡慕起雷浩,沒想到他雖然成了殘廢,還是有這么好的桃花運。就算那女人是貪慕虛榮之輩,她的美貌与气質仍然超凡脫俗,壓倒群芳。
  “謝謝。”雷浩大方的接受,不知為何心中充滿歡喜,飄飄然如月上云端。
  “你……”湘云又羞又气,暗地里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雷浩不客气地將她攬得更緊,“不要頑皮了。”
  沈依婷目睹這一幕,胸臆間猛然泛起酸气。
  雷浩輪廓深刻的臉向來都是冷酷威嚴的,就算過去當他們還是未婚夫妻之時,他對她的態度也沒有多大的改變。但是此刻他雖然看不見,但是那霸占性的摟抱、飽含寵溺的輕斥、溫柔的表情,在在顯示他怀中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不!那是演戲,他知道今天是她与傅偉力的訂婚宴,所以特地帶這女人來示威的。
  “我也恭喜你們。”她對湘云的態度相當傲慢,“史小姐,我想你‘的确’比我有眼光,同時也‘幸運’得多。”
  “謝謝。”湘云笑得很自然,她不想挑起戰火。
  “好了!大家別杵在這里了,傅先生,你快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怠慢了可就不好了。”方石城可沒興趣繼續耗下去。
  “那就恕我們先告退,請各位自便,不要太拘束。”傅偉力挽著沈依婷离開。
  等他們一走,子敬率先開口:“虎子,還好你沉得住气。”
  “多虧了小湘。”雷浩笑著說。
  “小湘,你剛才表現得很好。”梁中銘由衷表示贊許。
  “是啊!你真的徹底壓住他們兩個。”衛亞洛笑意盎然。
  “別捧我了,辦正事要緊。”湘云提醒,“要找机會接近目標,并且不著痕跡,免得他們起戒心。”
  “包在我身上。”方石城拍拍胸脯。
  在好友的穿針引線下,雷浩成功地打開了酒會里的人際關系。一些原本對雷浩重返漢陽心存怀疑的人士,也在見識過他條理分明的口才、成熟穩健的气度与風范之后,改變了態度,轉而認真地与他暢談商机与抱負。
  湘云在旁微笑聆听,一雙秋水溫柔地凝視著他,心中為他的表現而驕傲。
  但是她這位大美人是全場男士的焦點,大家都想找机會一親芳澤。
  沒多久,舞曲響起,傅偉力与沈依婷下舞池開舞,郎才女貌,贏得大家艷羡。
  立刻有人過來邀請湘云,“小姐,我有這個榮幸与你共舞嗎?”
  湘云轉向雷浩,有點遲疑,“這個……”
  “我想雷現實應該不介意吧!”來人禮貌地詢問。
  雷浩的臉部肌肉不由得繃緊,但是表面上仍很有風度,“沒關系,你好好去玩吧!”
  衛亞洛不曉得又是打哪儿冒出來的,“對呀!朋友是多多益善嘛!小湘,你就去吧!別忘了留下一支舞給我。”
  湘云收到他的暗示,意思是指她應該多多和人交際,幫雷浩打好關系。于是點點頭,“好。”把手交給邀請者。
  湘云一走,雷浩的笑容立刻收斂,無心再跟別人交際應酬,心中悵然若失,覺得气悶。
  “你好象是被拋棄的小孩一樣。”衛亞洛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是嗎?”雷浩不悅地蹙眉。
  “別否認,你是在意她的。”
  雷浩有點賭气地回答:“你非要這么咄咄逼人嗎?就算我真的在意她又如何?她現在還不是跟別人玩得很高興嗎?”
  “你以為她真的很高興嗎?”衛亞洛取過一杯酒,“我看她壓根儿就不喜歡跟人家交際應酬,你以為她是為了誰呀?她根本就不想离開你身邊啊!”
  這句話莫名地讓雷浩心中的郁悶消失了些許。
  曲子接近尾聲,衛亞洛拍拍老友肩膀,“不好意思,輪到我去邀請她了,待會儿再陪你聊天。”
  雷浩皺了皺眉。
  “別嫉妒我,你可是霸占她時間最多的人哪!”他哈哈大笑著离去。
  曲子一首接著一首,舞伴一個換過一個,湘云始終面帶微笑,得体地与人交談,但是內心叫苦不迭。
  汪子敬、梁中銘、方石城都輪番邀舞,并且交換情報,但是她的眼光始終离不開雷浩,她也看出他的不自在。
  雷浩只能按奈著郁悶的心情,靜靜地等候。
  “拜托,給點笑容嘛!”耳邊傳來方石城戲謔的笑聲,“我把你的天使帶回來還給你了。”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嗎?”湘云關切地詢問。
  听到她溫柔的聲音,雷浩的焦躁不安就平息了。
  “我沒事。”他恢复輕松。
  “好了,看來阿銘与阿洛成功了。我去叫子敬。”方石城告退。
  她轉頭看向不遠處,那位紅發英國人正在跟梁中銘与衛亞洛交談,狀甚愉快。
  原先她料想那位艾略特先生不善交際,不喜歡跟商人打交道,因此便拜托梁中銘跟衛亞洛擔任開路先鋒,以他們兩個人的背景,可以讓喜好藝術与音樂的艾略特放松心情、降低戒心,看來這一步是走對了。
  “梁大師成功了。”她轉頭對雷浩說,“我想我們可以過去了。”
  “果然不出你所料。”雷浩由衷敬佩她細膩的心思。
  他們兩人朝著目標前進。
  傅偉力瞧見雷浩前進的方向,不禁冷笑,“他們果然是SALVATIONI來的。”他也不是省油的燈。
  “我們需要過去嗎?”沈依婷問。
  “也好,看看他們能玩什么把戲。”

  艾略特的目光一接触到湘云,立刻渾身一震,忘了談話,只是盯著她看。
  衛亞洛用中文低聲問梁中銘:“他該不會是老不修吧?”
  “我看不像,因為他臉上顯出的是惊訝,還有感動。”梁中銘不太确定。
  沒錯,艾略特的表情相當呆滯,而且眼中竟有淚光閃耀。
  一直等到雷浩与湘云來到他面前,他才擦拭了一下眼角,恢复鎮定。
  “我來替你們介紹。”梁中銘以英文對他們說,“這為是詹姆斯.艾略特先生,這位是雷浩先生。”
  “你好。”雷浩把手杖交到左手,伸出右手。
  艾略特笑了一笑,“請原諒我無法使用右手,它在一次意外中報廢了。”
  原本是尷尬的場面,但是雷浩毫不遲疑地收回右手換出左手。
  “請原諒我的失禮,因為我的眼睛也在一場意外中報廢了。”
  其實雷浩老早就對艾略特的一切知之甚稔。
  “哈哈,看來我們同樣是可怜人了。”艾略特毫不掩飾他對雷浩的欣賞,可以說是惺惺相惜。
  眾人不禁在心底大聲喝彩,原來雷浩竟然化阻力為助力,巧妙地籍由自己的殘疾來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离。
  “雷先生,你今晚的女伴好漂亮啊!不替我介紹一下嗎?”艾略特眼光轉向湘云。
  “她姓史,史湘云。”
  湘云伸出左手,面帶微笑,“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不過我記得英國人相當遵守禮節,如果漂流到荒島上与一位美女相對,什么事也不會發生,因為沒有第三者的正式介紹。”
  她竟然說得一口牛津腔的英文,還敢如此調侃他,在場的男人們全都瞪大了眼睛,惊嚇不小。
  艾略特哈哈大笑,握住她的手紳士地一吻,“那是因為那位美女的魅力比不上史小姐。”
  “請叫我莎拉。”湘云咯咯笑。
  隨后敢到的傅偉力跟沈依婷看到他們一派和諧,都不禁暗吃一惊。
  該死!傅偉力在心底怒聲詛咒,這個家伙果然不可小看。
  “傅先生,剛才我跟梁先生聊起,听說沈小姐將要表演一段鋼琴獨奏。”艾略特心情好轉,興致勃勃,“而我正想請求你也能讓梁先生有机會獻藝。梁先生琴藝享譽國際,我希望能一飽耳福。”
  “那也是我地榮幸,梁先生是否愿意?”這是合情合理的要求,也會為酒會增色不少,傅偉力當然樂見其成。
  “榮幸之至。”梁中銘鞠躬,“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請我的朋友衛先生以及史小姐一起表演。”
  這個請求相當不尋常,傅偉力有點怀疑。
  “那會是什么樣的表演?”沈依婷不怀好意,“沒想到史小姐對古典音樂也有研究呀!”
  “你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方石城低聲咕噥。
  “我對古典音樂一向很喜歡,不過談不上研究。”湘云謙遜地回答。
  “那么就跟雷浩的興趣一致羅!想必你們常常在一起聆听。你知道他最喜歡的作曲家是誰嗎?”
  最毒婦人心,此話不假,她是存心要拆湘云的台,居然還是用英文問的。
  除了艾略特与傅偉力,在場的男人們气得咬牙切齒、心急如焚,雷浩更是鐵青了一張臉。
  “沈依婷,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干嘛還要多此一問?”他用中文厲聲質問。
  看樣子這個女人果然是冒牌貨,沈依婷沾沾自喜。
  湘云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啊!”
  “小湘!”雷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的喜好很特別,一般人根本猜不出來。
  湘云拍拍他的手,抬起頭來用英文清晰地回答:“華格納。最喜歡的曲目是黎恩濟序曲,這是他早期的作品。”
  這下子輪到沈依婷刷白了一張臉。
  那些原本替湘云捏了一把冷汗的男人們終于安下了一顆心,但是雷浩的表情的卻不太對勁。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她,她怎么會這么清楚?
  “莎拉,你果然是虎子的紅顏知己啊!”方石城哈哈大笑,特地用英文贊美。
  這句話卻讓湘云警覺到自己的疏失,她立刻看向雷浩,只見他臉上的肌肉繃緊著。
  “因為物以類聚,”她連忙說,“他是華格納的二號樂迷。”
  梁中銘忽然爆出笑聲,接著艾略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咧開了嘴,而衛亞洛跟方石城也捧著肚子狂笑。只剩下一臉茫然的汪子敬、傅偉力和沈依婷。
  而雷浩的表情只能用“咬牙切齒”這四個字來形容。
  “這句話為什么讓你們笑成這樣?”汪子敬不解。
  梁中銘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你知道為什么以色列愛樂從來都不演華格納的曲目嗎?因為猶太人永遠忘不了納粹的迫害,誰都知道華格納的頭號樂迷是希特勒,而黎恩濟序曲几乎可以說是納粹的党歌,每逢大會必定演奏。”
  汪子敬恍然大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原來你是將虎子跟希特勒相提并論,拐著彎罵他是暴君哪!”
  就連傅偉力也忍俊不住,但是沈依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身為鋼琴博士,居然沒想到這一層典故,這使她自覺顏面盡失。
  雷浩不知道是該气還是該笑,低下頭去,“小湘,這筆帳我們回去之后再好好算一算。”
  “送我去集中營嗎?”她揚起嘴角,半帶挑釁。
  “夠了!停止打情罵俏,你們刺激到很多人了。”衛亞洛出面平息紛爭。
  “莎拉,我真是佩服你的机智幽默感。”艾略特還沒笑夠。
  “我想大家都寒暄過了,現在就讓我的未婚妻為大家演奏一曲吧!”傅偉力眼見他們愈聊愈開心,熱度直線上升,只好設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真是太好了!”方石城高興地歡呼。
  傅偉力与沈依婷以為他是因為听到她的演奏而興奮不已,不禁面有得意之色。殊不知他是為了湘云的計划即將實現而歡呼。
  “那我就獻丑了。”
  沈依婷高傲地挺起胸膛,款擺柳腰朝鋼琴走去,現場頓時響起一片如雷的掌聲。
  “阿銘,我看我們也該去准備准備了。”衛亞洛低聲提醒。
  “知道了。”
  他們兩個人偷偷地溜出會場。
  沈依婷彈奏的是蕭邦第二號夜曲。不愧是鋼琴博士,旋律自她指尖流瀉,异常精准、优美動听。
  “頗像阿胥肯納吉,的确很有實力。”湘云听得津津有味。
  “你竟然贊美你的仇敵?”雷浩覺得不可思議,“剛才她對你這么不友善。”
  “這是兩回事,彈地好就是好,我不能昧著良心說不好啊!”她回答地理直气壯。
  雷浩對她大方的气度相當欣賞。
  一曲彈罷,在場賓客給予相當熱烈的掌聲,安可聲不斷,包括了湘云。
  于是沈依婷又彈了一首舞曲之后才結束。
  接著傅偉力上台,對著麥克風大聲宣布,“接下來,我很榮幸地介紹享譽全球的小提琴家梁中銘先生帶來一段表演。”
  湘云知道,接下來就是今晚的重頭戲,也是胜敗的關鍵了。
  雷浩也知道,他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別太緊張。”
  湘云點了一下頭,“我只希望不要弄巧成拙。”
  “不論結果如何,”他溫柔地低語,“我都要謝謝你為我這么做。”
  湘云抬頭凝視他半晌,反握住他的手。
  一听到梁中銘的名號,掌聲比剛才更加熱烈,大家都引頸期盼。
  只見梁中銘面帶微笑,拿著一個長盒子翩然走上台。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很榮幸為大家帶來這段表演。不過很多人只知道我會拉小提琴,卻不知道我有另一項專長,那就是長笛。”
  在眾人的詫异聲中,他打開盒子,拿出了一根長笛。
  “現在我邀請我的好朋友,史湘云小姐与衛亞洛先生上台來和我一起表演。”
  衛亞洛走到史湘云面前鞠了躬,伸出一只手臂,讓湘云挽著他一同上台。
  眾人半是惊訝、半是好奇,梁中銘吹長笛已經夠讓人跌破眼鏡,現在那位神秘女子以及衛亞洛居然還要同台表演,究竟是怎么回事?
  梁中銘不理會台下人的交頭接耳,“現在由我吹奏長笛,衛亞洛先生擔任鋼琴伴奏,而史小姐則為大家獻唱這首歌曲‘天賜恩寵’。”
  衛亞洛已經坐在鋼琴面前,他給湘云一個鼓勵的笑容,湘云則對他點點頭。
  悠揚深沉的長笛聲緩緩響起,配上澄淨婉約的鋼琴聲,构筑出庄嚴肅穆的气氛,宛若置身教堂之中,隨著和諧的頌詩之聲虔敬的祈禱。
  湘云深吸一口气,開始演唱。
  她的咬字十分清晰,顯然受過正統古典音樂訓練,聲音高亢嘹亮,但是沒有尖銳冰冷的感覺,充滿了柔情与魅力。
  她的歌聲回蕩在整個大廳里,溫暖了空气,穿透每個人的血肉,直達人心,讓那些鎮日在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社會中打滾的听者,不由自主地記起早已遺忘的赤子之心。听眾如醉如痴,整個人似乎透過歌聲的洗禮,滌去了滿身罪惡,得到了淨化和救贖。
  當最后一個音符飄散在空中,琴聲与笛聲都已經靜止,全場都還籠罩在剛才神圣美妙的氛圍之中,久久不散。
  沒有人注意到,那位紅發蘇格蘭老人呆若木雞,怔怔地注視著台上的湘云,兩行清淚靜悄悄地滑落。
  梁中銘和衛亞洛也都被剛才的歌聲震撼住了。雖然他們事先排練過,但是他們沒想到湘云竟能發揮出這么強大的能量,而且他們剛才的演奏配合地天衣無縫,那感覺如此神奇美妙,他們心底受到純粹的感動,完全忘了原本這么做的目的。
  “小湘,你唱得真好,比起職業的女高音毫不遜色。”衛亞洛豎起大拇指。
  “那要感謝育幼院院長的教導。”
  育幼院院長曾是意大利一個頗有名气的抒情女高音。
  突然,現場爆出一陣掌聲,只見雷浩用力地拍手,在他的帶領之下,全場賓客才如夢初醒,瘋狂地鼓掌叫好。
  湘云提起裙擺飛身下台,扑進他的怀抱,“我表現得如何?沒有讓你丟臉吧?”
  不管別人的評价,她一心只想得到他的贊美。
  雷浩緊緊攬住她的纖腰,心海激蕩翻騰。剛才這個小女人再一次行使了一個奇跡,雖然他事先知情,但是在聆听之時,內心同樣受到強烈的撼動,心靈得到了完全的救贖。
  “你真是一個天使,小湘。”他將她緊抱在胸前。
  忽然另一頭起了騷動。
  “有人昏倒了!”
  “赶快叫救護車來呀!”
  湘云轉頭一看,大惊失色,“糟了!是艾略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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