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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涼玥

  言下之意,就是來到你願去為止!

  蒼玄無奈地看著甚為堅定的無相青雲,對這樣的強迫著實不想搭理。無相老莊王的獨生子早在十年前過世,並非說無相青雲這些孫輩有多麼孝順,只是老莊主遲遲未立下繼任者,在繼承候選人中呼聲最高的無相青雲無非是想從老莊主口中討個名罷了。為了個人私慾將明明天命已盡的老莊主用盡千方百計延口氣,他就是看明態勢才不願蹚渾水。

  偏偏他屋裡有個不宜挪動的病人!想到明日這一夥人再來時,影兒絕對會擺出的臉色……

  「我明日一早會過府一看。」唉!

  第三章

  「影兒,他不在。」蒼玄將屋子前前後後找了一回,就是找不著那個明明應該乖乖待在房內養傷的病患。

  「走了?」闕掠影微挑一眉,盛了碗野菜粥遞給他。

  「不像。」蒼玄搖首,接過熱粥,按住她要動箸的手。

  紅唇不悅地微抿,對一到吃飯時間就不見人影的傷患很是不滿。「又要我去找人?」

  「他的傷還沒全好,禁不得餓。」蒼玄的眸中有著悲天憫人的光彩,懇求地直視著她。自從身為傷患的浮光能出外走動後,一到用膳時間絕對上演失蹤記。醫者父母心嘛,何況影兒堅決不為他留飯菜,過了用膳時間她絕不下廚,而他的廚藝……不提也罷,總不能放任傷患挨餓啊。

  闕掠影壓根不吃他這套,抽出自己的手,不為所動的動箸。「不合作的病患與我無關。」

  碰了一鼻子灰的蒼玄摸摸鼻子,吹涼粥一口口餵著小九尾狐。「待會兒要去採藥?」

  「嗯,上忘情峰瞧瞧。」待在棲雲山的時間增長,正好讓她多採集些稀有的藥草;忘情峰是距小屋最遠的一座峰,之前多是由蒼負責。

  瞧小九尾狐怕燙地縮起舌頭,又忍不住靠向前的模樣,闕掠影露出溫柔笑意。

  沒漏過這一幕的蒼玄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妳不為牠起個名字?」

  「……不。」起了名字,就等於有了感情,但牠注定得回歸屬之地。

  蒼玄疼惜地看進她眼底淡淡的落寞,拍拍她的肩,「這麼多年了,還是學不會嗎?」

  「什麼?」知道他又要舊事重提,闕掠影仍是裝傻。

  「對感情勇敢一些,對自己勇敢一些,別老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她的心扉緊緊閉上,即使是相處了十年的他,仍不得其門而入。

  「我不懂你說什麼。」她淡聲道,逕自用膳。

  是不想懂吧。瞥過她左頰的傷,蒼玄心疼地看著眼前親手帶大的孩子,他能治得好百病,卻治不了心疾,儘管表面上她是如此平靜,卻不只一回發現她在睡夢中驚醒,蜷縮在黑暗之中直至天明。

  輕輕歎口氣,蒼玄笑道:「多吃一些吧,反正那小子不在。」

  「嗯。」她明白蒼的擔心,但她並不覺得維持現狀有什麼不好,任何人皆不曾在她的心湖留影,即使有朝一日與蒼分別,她也不會太在意。在學成醫術後會繼續隨著蒼四處雲遊,也只是利用百生手的名氣,藉機探查當年血案兇手的下落罷了。

  她的一生,不需與人交心,就這麼過,她不後悔。

  ☆☆☆☆☆☆☆☆☆☆  ☆☆☆☆☆☆☆☆☆☆

  「我有允許你可以吃那些嗎?」

  此番的目標放在忘情峰峭壁面生長的珍奇藥草,為了方便在入夜前趕回,闕掠影並未在路途上多浪費時間,用過早膳後即使出上層輕功往忘情峰趕去,掠近峰頂已過正午,愈靠進愈嗅著一陣濃濃的燒烤煙霧及肉香味,她不悅地蹙眉,順著煙霧飄來的方向,果真找著了那個每逢用膳時間就消失的男人。

  浮光咧開笑臉,大方地遞過一隻烤得火候恰好的腿肉。「哪,別客氣。」

  闕掠影接過後瞧也不瞧地往地上一扔,小九尾狐欣喜地跳下她的肩,在烤肉邊嗅嗅聞聞,然後以前腳固定好位置,小嘴一張,開始大快朵頤。

  唔,佳人的臉色未變,仍是那副冷淡的模樣,但對看人臉色頗具心得的浮光知道——她、不、高、興。

  「我曾說過身為傷者的你必須對大夫言聽計從,否則請你離開。」闕掠影水眸微瞇,瞪著被抓到卻一點也不心虛,仍開開心心地啃著烤肉的那張俊臉。

  浮光偏首想了下,點點頭,鑽她語中的漏洞。「妳是有說過,但妳未說不能吃啊。」

  「我也沒說能吃。」敢和她強辯?

  浮光非常識時務地舉手誓言道:「唔,知道,下回不敢了。」下回一定記得先問清楚她的行蹤,躲遠點。

  瞧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樣與平時用膳時委委屈屈的吃像大不相同,她問道:「東西是你獵的?」見他點頭,她又問:「為什麼?」

  浮光考慮著坦白的後果,咧出笑臉,伸出一指。「妳要聽實話還是假話?」

  闕掠影丟給他一個少說廢話的眼神。

  他大大地歎口氣。「菜色實在太清淡,只好自己加菜。」

  給重傷初癒久未進食的病人喝清粥是常見,野菜、醬菜、素粥他也能接受,見她和蒼玄的菜色一模一樣,他剛開始以為是醫者的體貼,感動了好久,後來才發現這對異姓兄妹不但是素食者,還根本是味覺白癡!菜色多日未變就算了,味道清淡如水,有必要這麼養生嗎?他還是比較偏好吃什麼補什麼的那套。

  「肉食對你沒好處。」既然要治好他,闕掠影破天荒地朝浮光解釋她的理由。「休說內外傷未癒的你根本不宜使力獵物,你體內的毒素要早些清乾淨,必須多吃些清淡、乾淨的食物,尤忌油膩及味道過重的肉類。」

  「哇!」浮光感動地撫著胸坎。「妳頭一次對我說那麼多話耶。」

  「……」對牛彈琴,算她錯。

  在浮光面前,她的心總無法保持平靜,沒三兩句就得抑住緩緩上升的火氣,他卻老愛在她面前不經意出現;她真巴不得他傷快好盡早將他掃地出門,好讓她找回以往淡然無波的生活。

  他總是咧著一副天下無大事的樂天笑容,但他又不真是不解世事的出身,看似無害的他,竟是「魈一門」的頂尖殺手,無相老莊王至今仍在生死關頭徘徊,毫無醒來的跡象,只靠高手渡氣及針藥延命。

  「真的不吃嗎?會後悔喔。」他遞上另一隻腿肉,不正經地朝她眨眨眼。

  闕掠影視而不見地繞過他,走至崖邊觀察地勢,半晌後,她唇邊勾起一抹弧度,目光隨著她動的浮光欣賞著她仿若微笑的神情,然後就見她毫無預警地縱身躍下——

  「不會吧?!」浮光氣息一窒,丟開手中的食物,快步到崖邊,極目下望,見那道素色的身影尋著立足點後,纖足輕點,俐落地在空中一個翻身,開始采起崖壁上的藥草。

  小九尾狐拖著未吃完的腿肉,蹦蹦跳跳地來到崖邊,探出可愛的小頭顱,睜著圓亮的雙眼,好奇地打量著在崖壁間飛縱的闕掠影。

  「採藥需要這般奮不顧身嗎?」浮光咋舌地看著在巖縫間穿梭的纖影,瞧她輕鬆愜意的姿態,表示這樣的採藥法不是第一次,她的輕功不錯,看得出內力不差,但竟敢不靠任何東西支撐就在峭壁間飛走,若不是膽子夠大就是她根本在玩命。

  完整地取下最後一株預定摘取的藥草後,闕掠影一個提氣,原想藉由突出峭壁的枯枝借力使力而上,沒想到枯枝竟應聲而斷,整個人往下墜去!

  對這類的意外十分習慣,她唇畔揚起一朵美麗的笑花,合上眼,感覺迎面而來的風勢,還沒做出應變之道,風中傳來異響,她才睜眼便感覺腰際一緊,下一瞬即被摟入溫暖的懷抱中。

  見浮光一手摟著她,一手攀住崖邊的樹籐藉以緩下墜勢,她冷冷問道:「你下來做什麼?」他的傷才好一半,跑跑跳跳不成問題,若要使出內力只會更加傷身,他是想給她找麻煩嗎?

  他偏首,審視她一臉的無所謂,笑道:「不介意一塊擠擠吧。」

  她眉心微皺,「你一定要挑這個時候嗎?」

  他咧出賴皮的笑,「是啊。」

  「你從不考慮後果的嗎?」闕掠影一臉的嫌棄。「以你的身體狀況,諒你有絕世武功也只使得出兩成,一個弄不好,胸口還沒長好的斷骨會再斷一次,簡單的說現在的你根本就是個大累贅。」

  浮光從不知道自己有被嫌棄的一天。「妳一定要在咱們兩人獨處時說那麼煞風景的話嗎?妳看咱們四周——」

  「怪石林立。」這忘情峰果真是七峰中最為險峻的,闕掠影暗暗記下生長在岩石陰暗處的毒草,以便下一趟來采。

  浮光眉角有些抽搐,擠出笑臉再度挑戰。「咱們的氣氛是多麼的——」

  「無聊透頂。」她打了個呵欠,谷底頗深,待會兒上來可就有點麻煩。

  浮光劍眉微抖,嘟嘴抱怨道:「妳一定要這麼不配合嗎?」真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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