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保險精算師的某位同學,你的算術真的及格嗎?」他不客氣地取笑。
她揚眸,將他稍微推開一點點距離,自己則背抵牆壁,還好不是腹背受敵。「對對對,我數學很爛,你出去,我自己來收拾東西!」
回家就回家,誰怕誰?
汪雲桓只是淡笑,黑眸鎖在她臉上,要讓她呼吸都不順暢自然。
她則滑溜得像條魚,從縫隙溜開,跳到旅行箱旁,動手開始收拾東西。他走上前,從後面環住她,感覺她忽然僵硬了下。
汪雲桓笑起來。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她的羞澀緊張。他忍不住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親吻一下,懷裡的她更加僵硬了。
「蔚藍,你忘記了,我是你的第二十任男友。」
「嗯……」她忘記了,全都忘記了。她耍賴地閉上眼。
他手掌順著她的腰線滑下,她覺得癢和不自在,連忙伸手要拍開,他順勢抓住,與她十指緊扣。
噢!許蔚藍咬住唇,他的臉竟然還貼了上來,在她的臉上輕輕磨蹭,她全身汗毛幾乎都要倒豎起來,這太超過了,她會爆血管而死的!
這人最近到底怎麼了?怎會性情大變得比蜜糖還要甜、還要黏人?
「蔚藍,是你說要嫁給第二十任男友的,」他嗓音低了幾度,像輕哄,更像咒語,帶些溫柔,又含著無奈,「我好辛苦才排到這個號碼,你想不認賬嗎?」
痞子!無賴!她就知道他想說這個。
「嗯,其實我剛才說錯了,明明是你求婚的,然後我勉為其難答應的不是嗎?」
他竟敢這樣說!竟然這樣欺負她!許蔚藍心裡著惱,使勁想要拉開他的手,她是成功了,但汪雲桓反應更快,幾乎在她掙脫的那一瞬間抓住她,成功將她反轉過來,牢牢鎖在懷裡。
「你!」她瞪大眼,帶點不可置信,表情無辜又可愛。
汪雲桓輕笑,俯首,深深吻上。
他的唇,炭火一般,灼熱從她的舌尖開始焚燒,像被灌下最醇烈的美酒,一路向下蔓延,經過她的咽喉,穿越她的胃,溫暖她的腹,連腳趾都要忍不住蜷曲起來。
她閉上眼,感覺耳邊是呼嘯而過的清風,腳下踩著的是綿軟的雲,她不知道自己是漂浮在空中還是海上,也許,也許是在天的那一端,那遙遠的銀河星系外,一點一點的星芒閃爍著。
這寂靜的星空下,她忽然感受到寒意,微涼的時刻,有人輕輕呼喚她,彷彿從亙古的夜空傳來。
「蔚藍,蔚藍,蔚藍,蔚藍……」一聲聲不停,將她的心弄得柔軟得不可思議。
於是,夜幕突然被抽去,換上一片藍天,她看到雲,潔淨而無瑕,大片大片的白雲。
他為她擋去陽光的剌眼,又為她送來陽光的和煦溫暖。她享受著這份呵護,滿足得想要歎息。
她的大腦暫停運作,像被抽空般一片空白,她渾身輕顫著,連靈魂都跟著顫抖,空白處,卻有道人影清晰地浮現出來--
是汪雲桓!一直鐫刻在她心底的那個人!
他聰明得讓她自卑,好看到讓她退縮,又像浮雲一般來去匆匆,所以她把他一直藏一直藏,深藏到連自己都找不到。
「雲桓,雲桓……」
如今,他在她懷裡!她眼角綻放淚花,唇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蔚藍!」
他響應,聲音穿雲而來。她睜開眼,看著他,看到那眼眸深處深深的憐惜和刻骨的溫柔。
她溫柔地笑,抬手為他抹去汗,眼眶濕潤,低聲傾訴,「我愛你。」
他微笑,將額抵上她的,「我知道,所以蔚藍,好好保護自己,你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
他迭聲說著。她懷疑他再這麼說下去,會講到天荒地老,於是仰起頭,吻住他。
她伸出舌,描繪他的唇線,被他反呅住,又一番糾纏。
那麼貪心地吻著,從一開始的淺嘗到後來的深纏,像是吻不夠一般,到最後,竟帶著幾分絕望--這太美好,美好得不像真的,美好得讓人感覺隨時會失去。
「你在害怕呢,雲桓。」她退開來,掌心下他的心跳變得急促,一聲聲敲擊著胸腔,「你在……怕什麼?」
她眸中滿是疑問。是錯覺吧?
汪雲桓望著她,迎著她的眼神,微笑道:「傻瓜,我能害怕什麼?只要你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會害怕。」
他雲淡風輕地帶開這個話題,那可能會失去的恐懼,他沒有讓她知道。
「我當然會好好的。」
他微笑,抬手替她將濕發撥到耳後,「嗯,無論什麼時候,都要記得好好保護自己,別讓我擔心。」
是了,她終於知道他哪裡變奇怪,他這幾天似乎很容易緊張,一個小小的感冒他都讓她來住院,嘴裡又不停地重複著「要好好保重」這類的話。
到底是誰,傳遞了這樣的訊息給他?
「雲桓……」
她想說什麼,卻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裡,那麼用力,她所有的疑問化作憐惜,融化在他懷裡。
知道他在乎她,很在乎她,這樣就夠了。
不需要再多了。
第9章(1)
李筠鳳這次的婚禮,辦得簡單而低調,只有她和慕群光幾個至親好友前來參加。
許蔚藍挽著汪雲桓而來,她和母親開心地擁抱,說了一番恭喜的話,然後很慎重地將汪雲桓介紹給母親。
儘管他們很早就認識了。
李筠鳳看著女兒,見她容光煥發,那張會發光的臉上寫滿無法掩飾的開心和幸福,再看著站在一旁的汪雲桓,朝他一笑,汪雲桓也頷首,帶著淡淡的笑容。一個眼神交會,彼此都懂了。
後面有賓客來到,李筠鳳催促女兒帶汪雲桓到裡面先坐下。
許蔚藍握著母親的手,看著她身上那襲淡雅的旗袍,湊到她耳邊道:「媽媽,其實,你穿什麼都好看。」
「廢話,你老娘我當然穿什麼都好看。」李筠鳳低聲回道,毫不謙虛,旗袍襯托出的氣質被破壞殆盡。
許蔚藍只是望著她微笑,像是有話要說,卻最終選擇沉默。
李筠鳳側首看著她,眼中有疑惑,片刻後,那雙洞悉世事的眼裡是瞭然。
「傻瓜!」她親吻女兒的臉頰一下,推她進去,「快進去,等會搶不到東西吃,別哭著找我!」
然後,她目送女兒牽著汪雲桓的手走了進去。
望著那個背影,她猶記得生產那天,丈夫抱著那個小小的東西來到產床邊,高興地說著「阿鳳,這是我們的女兒!」的情景,如今,歲月遠去,她已長大成人。
愛情的結晶。蔚藍百分之百是,卻在她和丈夫愛情的光環裡孤獨地成長。她和丈夫的愛成全的僅是女兒的生命,卻讓她最初的生命裡充滿寂寞。甚至,在丈夫死後,她差點害死她。
她堅強而勇敢的女兒,對他們這對差勁的父母,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
如今,女兒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想到一直寂寞的女兒終於不再寂寞,李筠鳳忍不住眼眶濕潤。
「怎麼?」慕群光俯身問。
她揚起笑,挽著他的手臂,「沒事。」
那些抱歉不必再說,只要女兒幸福,她已知足。在那一瞬間,她目光幽凝,在心中對死去的丈夫低語--常山,你好走,我們都幸福了。
「公證結婚?」許蔚藍眼眼瞪得大大的。
參加完母親婚禮的第二天一早,汪男友忽然提出這個要求,她驚訝得嘴張成O型。「怎麼……怎麼會突然……」
「怎麼會突然?」他順著她的話,語氣不同,意思全然變調。她的是疑問,他的是反問。「我昨天告訴過你了。」
「你、你只是提了一下,沒有說今天!」她結巴了。
「不然你還要嫁別人?」他臉色一變,眸光危險。
她退縮,有點沒骨氣,「也……也不是,就是太突然了……要不我們改天……」
「改天?你知不知道我家所有的人現在都在法院等我們兩個了?」
她方寸大亂,「可是……」
汪雲桓臉變好快,立刻露出蠱惑人心的微笑,「願意嫁給我嗎?蔚藍?」他又用那種好像咒語一樣的低哄誘騙她。
她退退退,被他一直逼退到出租車裡,然後車子一路開到法院,汪家一大幫親戚全都在場,老實的汪爸爸甚至還很正式地穿上西裝,打著領帶,比汪雲桓這個說要結婚卻穿著白襯衫牛仔褲的新郎看起來要正式多了。
而旁邊一字排開的,是汪媽媽領頭的汪家軍,汪大哥和懷裡抱著小娃娃的汪大嫂,汪三哥牽著汪大哥的大兒子,汪小四旁邊是他新婚不久的妻子。
甚至自己的母親和慕叔叔,還有語秋都在場。
「嫁給我!」汪雲桓微笑著,忽然從身後變出一大束紅玫瑰,緩緩遞到她面前。
許蔚藍捂著嘴,有些不敢置信,可是眼眼卻在陽光的照射下發熱發燙。她咬著唇,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張完美得讓人嫉妒的面孔,這樣一個男人,真的可以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