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溜出來,我費了多大的工夫?你還不讓我碰?」長工低吼,急切之情溢於言表。「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到睡不著,心裡滿滿都是你,根本不想和你分開,我很喜歡你呀!」
聽到這些話,厲煬一愕。
那人說的,不正是他的寫照?儘管每天都見面,他還是覺得和千凌相處的時間不夠,總有股衝動,不想讓她離開,送她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這就是……喜歡?他以為……他只是不習慣沒她在身邊的寂寞而已。
「可是……」婢女有點被說動。
「一下下就好,」長工哄道。「我好想抱你、親你,想得都沒辦法忍耐了,你狠得下心看我受罪嗎?」他吻住她,情話軟人,她不再抗拒,兩人打得火熱。
厲煬渾身燥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悄步急速離開,然而煽情的畫面卻在腦海揮之不去,裡頭的面孔全換了,換成他和千凌,在他的親吻下,她緋紅著臉,吐出令人骨酥魂茫的嬌吟……
老天!他竟在心裡這樣玷污千凌!他面紅耳赤,快步急奔,想拋開那個念頭,但奔得越急,那個念頭越難以控制。
他衝進房裡,用力將門甩上,慌忙環顧四周,想隨便抓個東西來轉移心思,視線卻在掠過床榻時,被牢牢釘住——他竟開始想像和她在上頭纏綿的模樣……
他倒抽一口氣,拿起桌上的茶水狂灌,企圖澆熄體內狂燃的火焰,但徒勞無功,大火全然失控。
這一夜,情竇初開的他,完全無法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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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晚,厲煬發現,他沒有辦法再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她。
之前的他不是沒有想念或慾望,而是不懂,以為那都只是對她的疼愛,直到撞見那一幕,勾起他不曾意識到的情愫,他才猛然察覺,原本只想著要保護她的念頭,在不知不覺中,已變成了愛,深深繫在她的一舉一動中,無法自拔。
他不管看到什麼,都會想到她,一直想見她,但只要一見面,他的情緒反而變得更加浮動。想對她說他的心情,想跟那個長工對那個婢女一樣,明明知道這是不對的,卻該死地極想抱她、吻她。
可當她眨著大眼,信任地看著他,才稍微舉高的手,就心虛地放了下來。
她喜歡他嗎?她如此依賴他,是代表在她心中,他的地位是獨一無二的嗎?厲煬不斷自問,也想問她,卻找不到時機,也問不出口。
無法落定的心,讓他變得魂不守舍,快把他搞瘋!
不想再這樣下去,他下定決心——這個月初九,是他十七歲的生日,他決定對她剖白,也懷著期待,希望能得到她的回應。倒數的日子,讓他好難熬。
第二章
初一,是界王們返回菩提宮參與早朝及述職的日子。結果這一次,早朝才一開始,整個議事堂裡就凝結了一股化不開的沉重氣氛——今日朝臣們有志一同,一開口,就全繞著娶後的事打轉。
坐於上首的南宮旭似笑非笑,湛黑的瞳眸裡讀不出思緒,冷冷看著底下滔滔不絕的朝臣們。以前朝臣也曾逼婚,但都被他以國事繁忙和其他理由輕易轉了開,今天他們卻是帶著搜集好的名冊,有備而來。
喻千凌坐在那兒,底下的人又說了什麼,她全沒聽進去。剛剛朝臣的話,震驚了她。聽到他們要南宮旭娶那些名冊中的某個女人時,她的胸口好悶,直想把那些名冊全奪過來,一把火給全燒了!
她怔怔看著南宮旭那張俊逸的面容,即使因不悅而變得沈冷,仍散發著魅力,讓人挪不開目光,她的一顆少女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總是陪在她身邊的厲煬已經夠傑出了,挺拔結實的身形,陽剛深邃的五官,再加上沉穩細膩的心思,她已經數不清看過多少次姑娘家為他興奮尖嚷的情景了。
南宮旭卻是和厲煬完全不同的類型。他偏向冷淡,和人總保持似有若無的距離,但就是這樣,更增添一種神秘俊傲的氣質,讓人想從他身上得到更多青睞。
她以前怎會那麼怕他?他是那麼優逸啊!她不要他娶別人,她比那些名冊裡的姑娘都還優秀百倍,配得上他的人只有她!
「王,名冊裡所列,全是經過臣等精挑細選,您只要看過,一定會滿意的。」朝臣拚命推薦。
南宮旭幾不可見地挑眉,揚起詭譎的笑。「稍候一下。」他站起,朝風豫樂示意。「豫樂,過來。」
兩人定到王位後方密談,站得極近。只見面對大家的南宮旭,臉上的神情越來越為難;而背對的風毫豫樂,頭越來越低;末了,南宮旭還伸拍了拍他的肩,感情之深厚,盡在不言中。
那曖昧的場景讓朝臣們面面相覷,開始竊竊私語。
喻千凌忍俊不禁,急忙掩唇。她知道這是他們用來當障眼法的伎倆,營造出斷袖之癖的誤解,好讓那些囉嗦的朝臣們閉嘴。
知道南宮旭沒把那些名冊裡的人放在眼裡,她的心情變得很好。難怪最近的界王會議她都好用功,侃侃而談,因為她想讓他另眼相看,想引起他讚賞的眼神。
原來她喜歡上南宮旭了……從不曉得自己有這樣的想法,這個發現,讓她震驚,心裡又盈滿了甜蜜和嬌羞。她的視線只能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無法挪移。
當風豫樂回到自己位子時,整個議事堂裡,已鴉雀無聲。
「本王剛剛和風王討論過了,」南宮旭邊說,那雙魅惑的黑眸,還深深看了風豫樂一眼。「我們覺得都國事剛定,暫時還不是選後的時機。」
風豫樂忍著想笑的衝動,也含情脈脈地望了回去。「是啊,幻王還得代理地王的領地呢,哪有時間管這種小事?火王,你說是吧?」他看向對面的厲煬,使了個眼色。
怎麼把他也拖下水了?厲煬頗覺好笑,霸氣十足的俊容卻一派正經。「沒錯,誰還有疑問?」冷冽的視線在朝臣們繞了一圈,目光所及,全都一片悄然,沒人再敢吭聲。
合作無間!彼此間的默契,讓南宮旭很滿意。「繼續奏稟其他事吧!」
避開了這個話題,接下來的早朝和界王會議都相當順利。散會後,風豫樂被南宮旭留下來製造更深的假象,厲煬則和喻千凌往停放馬車的地方走去。
馬車只能停在菩提宮外圍,原本宮中備有軟轎接送,但喻千凌討厭一個人孤單坐在轎裡,他們都是一邊閒聊一邊散步,這段路程,也不覺得遠了。
時值春季,長廊外開滿了花,但厲煬沒看進眼裡,他的心思,全放在身邊的可人兒身上。
千凌怎麼了?以往在界王會議時,說到自己的領地計劃,她都會侃侃而談,今天卻反常地沉默。
「你不舒服嗎?」滿懷的擔慮,讓厲煬開口問道。
喻千凌頓住,臉一紅,搖了搖頭,卻不說話。
第一次見到她這種含羞帶怯的表槽舊,厲煬心神一震,覺得四周突然變得好熱,想要她的念頭,拚命地在腦海裡吶喊。
他等不到初九了,他想現在就跟她說!見四下無人,他的心跳得好快,嚥了口口水,向來沉穩自信的他,鮮少有這種慌亂的時候。
「千凌……」才一開口,話就被攫住袖子的小手阻斷——
「厲煬,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嬌艷的麗容染上一片嫣紅,即使對象是無話不說的他,她所要說的事,仍讓她好不自在。
「什麼事?」厲煬整個心神都迷眩了。她好美,美得他忘了身在何處。
「我發現……」喻千凌菱唇勾笑,俏皮地吐了下舌尖。「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厲煬全身的血液被那小巧的丁香點燃,沸騰得幾乎快要爆開!她也喜歡他嗎?所以才會用這種神情對他說話?他不敢呼吸,怕只要一眨眼,眼前的一切都會成了自己的幻想。
「……誰?」他太緊張了,整個喉頭乾啞,只說得出這個字。
「你也認識的……」沒和他談過這種事,喻千凌一頓,臉更紅了,她深深地吸口氣。「是……是幻王。」急促說完,她羞得雙手蒙臉,背過身去。
火熱的心在瞬間變得冰冷,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厲煬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她喜歡南宮旭?!
沿著背脊上竄的涼意,凍得他全身僵直,無法動彈。
「我以前怎會都沒發現自己對他的感情?」緊緊掩臉的喻千凌沒察覺他的異狀,依然自顧自地說道:「還好他沒答應娶後,不然我一定難過死了!」
剛萌芽的情意,還來不及傾吐,就已夭折。厲煬說不出話來,四周的花香變得離他好遠,地在虛浮,他彷彿被推入地獄,什麼都感受不到,只有她的聲音,殘忍地在耳邊不停迴盪。
他從來不曾想過屈於南宮旭之下,會有什麼難以釋懷的地方,但,在這一刻,嫉妒在蝕心,他恨自己不夠優秀,恨自己只是個火王,而不是全能的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