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雖衝動地想回應他的情意,但突然襲來的暈眩感卻取代了一切。
恍惚中,男子熟悉的氣息、低啞的沉嗓成為她昏睡前唯一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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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熟睡後,巫循怔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小心無比地握住她的柔荑,為她上藥。
這時桐普晴端著熱水進入,看著巫循坐在一旁,連忙趨向前問:「巫大哥,順利嗎?」
巫循回過頭,唇角微揚。「銀針已經取出來了。」
「太好了!」她跟著鬆了一口氣。
「不,還有一關得過。」
雖然蠍蠱銀針已經取出,但還是得待她醒來,再替她解體內的蠱毒。
巫循臉上的憂心讓她愣了愣。「我以為只要將銀針取出就沒事了。」
「這些時日,她的五臟六腑已被蠱毒滲透,晚些我會熬解蠱藥給她喝,屆時就得看藥效進入她身體裡發揮了幾成功效。」
他喝了口水潤了潤嗓,一顆心仍志忑地尚未歸位。
桐普晴深深看著好姐妹,心理不自覺地暗暗歎息著。「我相信蝶兒能等到你,就表示她可以逢凶化吉。」
「如果我可以早點回來,或許狀況不會演變至此。」他幽幽地開口,不敢想像若他們又錯過彼此……
那雪蝶兒豈不是注定要香消玉殞?
桐普晴不難看出巫循眼底的自責,她揚起笑,先擰了方帕子給巫循。「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重要的是蝶兒有我們守著,一定能康復的。」
「我知道她會康復。」
巫循放軟聲調,接過桐普晴遞來的帕子,唇邊的笑帶著濃濃的倦意。
「好,那巫大哥先擦擦汗、休息一下,我先幫蝶兒換掉髒衣服。」
他指著置在石桌上的丹瓶吩咐道:「你先吃下解藥再處理,蝶兒滯在印堂穴的毒血,當今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種如此至陰至寒之毒。」
桐普晴乖乖服下藥丸,眸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兩人緊把住彼此的手,心裡不由得一陣感動。
希望巫循與雪蝶兒的這段情,在「努拉苗寨」一連串的不幸裡,至少是唯一的圓滿。
第十章
雪蝶兒這一覺,睡得既深又沉。
當她悠悠轉醒時,映入眼簾的是守在身邊,一團模糊的形影。
「阿循哥……」她下意識喚了喚,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此時身在何處,思緒仍昏茫茫的。
虛弱的呼喚讓巫循猛地拉回思緒,他回握住雪蝶兒的手,柔聲回道:「我在這裡。」
眼睫輕顫,她微蹙著眉道:「阿循哥……我……睡了很久嗎?我的頭……好痛。」
「不礙事,頭痛是拔出蠍尾毒針所造成的傷口,再加上你睡了五天,身子骨沒活動,自然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嘴角噙著淡笑,巫循說得輕鬆,心裡的忐忑終是落了地。
雪蝶兒愣了愣,她直覺抬手想摸摸眉心,巫循卻制住她的動作。「傷口還沒完全癒合,別碰。」
「針……取出來了?」她問得小心翼翼,不敢抱太大的期望。
「取出來了,現下要靠藥劑清去你體內的蠱毒。」撫著她蒼白的臉,巫循繼而開口。「待喝完六帖藥,頭髮慢慢就會恢復原來的顏色了。」
管不了頭髮的顏色是否會恢復,耳底落入巫循那熟悉的音調及關切的柔情,雪蝶兒的眸陡地發熱。
「阿循哥,蝶兒不是在做夢吧!」雪蝶兒蹙起眉,語氣有些不確定。
她撫著他的臉,映入眼底的是與巫循之間的點點滴滴、被炎鬼折磨得生不如死的畫面。
一切過往歷歷在目,在眼前掠過。
這一瞬,她一時間竟分不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
捕捉到她眼底的恐懼,巫循攤開掌,五指與她纖軟小手緊抑地直瞅著她。
「傻姑娘,怎麼會是夢呢?你看得到我,感覺得到我手心的溫度,怎麼會是夢呢?」
她抿了抿唇,反手握住他的大掌,感覺到巫循真真實實在她的身邊,她的心,才真正多了點舒坦與安心。
「蝶兒,等你喝完這六帖藥,我帶你回江南好嗎?」半晌巫循掀唇,語重心長地下了決定。
兩年前,是由於強烈的吸引力,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可是當時因為夢想尚未能實現,所以他不可能為了雪蝶兒久留。
而今,雪蝶兒悲慘的遭遇烙在他心裡,逼得他心裡那股想要將她留在身邊的渴望,益發強烈。
努拉苗寨既已成歷史,那他自該再找一處讓他們可以落地生根的家。
「到江南去……」雪蝶兒眉心微擰,心中漫著五味雜陳的思緒。
她的回憶始於努拉苗寨,要離開這裡,她心裡除了不捨外,還有訴不盡的遺憾。
「你捨不得這裡嗎?」
她吸了吸鼻,眨去眼眶中打轉的淚花。「不,阿循哥去哪,蝶兒就去哪,這一輩子蝶兒只跟著你,只是……一想到爹爹,一想到大家……」
巫循看著她,替她整了整凌亂的髮絲。「放心,追緝蒼海二鬼的事有鬼船上的兄弟幫忙,相信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
「我知道,就算我恨,也無濟於事……」她勉強輕扯出一抹笑弧,枕在他的肩,頓時啞聲地輕語。
轉眼間,她的親人、她的朋友全慘遭橫禍,家鄉染上了血,教她的心情如何能平復?
巫循雙手落在她的肩,眉蹙了蹙。「現下這個階段,你什麼都不要想,只管養好身體就好,懂嗎?」
緩下漫過胸口的難過思緒,她深吸了口氣將眼淚逼回地點了點頭。「只要有阿循哥在,蝶兒什麼都不怕。」
他們之間,經過生死、離別,從今之後,他們的生命只有彼此,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拆散他們。
巫循捉住她的小手,輕吻著。「這地方實在也不是久留之所,住久了,對你的身體沒幫助,待你養好身體後,我們到江南找個美麗的地方住下。」
他低喃著,說出口的每一句酌量,在在皆是為未來盤算。
雪蝶兒迎向他的眸,似乎瞧見了當年那個訴說著夢想的巫循。
心口一暖,她整了整紊亂的思緒,才埋在巫循胸前輕輕歎息。「阿循哥,江南美嗎?」
「嗯!江南有種細膩雅致的美,和努拉苗寨的靈秀山水有很大的不同。」巫循滯了半刻,又道:「你喜歡去哪,咱們就去哪!」
雪蝶兒側首凝著他,心有所感地喃著。「阿循哥,謝謝你。」
他靜靜凝著她,兩顆相互激盪出情懷的心,讓他心裡充滿了綿綿不絕的緒絡情意。
「傻姑娘,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嗎?」巫循點了點她的鼻,扶著她躺下,語氣隱約含著寵溺。「你歇一會,我幫你煎藥去。」
「阿循哥……」一聽到他要離開,雪蝶兒伸手去扯他的袖口,語氣微咽地透出一絲不安。
巫循怔然地回過頭,迎向她水溜溜的眼,俯身在她額上落下輕吻。「我保證,你張開眼就可以看到我。」
「一聽就知道阿循哥誆人!」她努起唇,一臉嬌歎。
瞧著雪蝶兒唇上礙眼的蒼白,巫循低下身,將頭靠了過去,倏地便攫住她軟嫩的唇。
他突如其來的熱吻讓雪蝶兒心跳如擂鼓般、赧紅了臉,青澀地回應著他隨著喘息加重的探索。
在那纏綿的情意交流之中,雪蝶兒渾身輕顫,全身的力氣似在瞬間被抽光,讓她無法思考。
相思眷戀,情生意動,那躁動的情緒,惹得巫循體內的蠱毒隱隱作祟。
氣息漸緩,巫循輕貼著姑娘的秀額順著紊亂的鼻息。「蝶兒,我感覺到你的相思了。」
他揚起唇,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
偎著他、感受著他,雪蝶兒眼眸濕潤地輕笑著。「我知道……情牽相連,痛亦相隨,痛余、愛正熾,愛有多深,痛便有多重……」
她重複著巫循離開苗寨前,她對他說過的話,心裡蔓延著股甜甜的暖意。
她對巫循情有「毒」鐘。
這情毒,怕是會將彼此緊緊牽絆,直至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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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循一走出洞,正準備燒水煎藥,遠遠便見桐普晴急急忙忙朝他走來。
「巫大哥!」
聽到那聲呼喚,他濃眉輕揚,眼底立刻落入桐普晴,因為奔跑而顯得紅撲撲的俏臉。「怎麼了?」
「大熊哥他們把炎鬼押回苗寨,等著你發落。」
巫循蹙起眉,放下手中的東西道:「蝶兒在裡頭歇著,你和她留下來,別讓她離開。」
桐普晴順了順微促的呼吸,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點頭應允。「我知道了。」
「我也去。」就在這時,雪蝶兒強撐著虛弱的腳步,扶著洞壁的身影緩緩由洞口綠簾走出。
桐普晴一瞧見她,霍地訝然出聲。「蝶兒!」
巫循回過頭,眼底落入她仍孱弱的模樣,想開口制止,卻又霍地打住。
炎鬼害她這麼慘,無論如何是都該讓炎鬼給她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