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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雷恩那

  「估計,明日,草原上的牧民朋友們都要聽聞此事,陽姊歡喜不?」樂天開朗的小姑娘性情跟她親爹一般模樣。

  「歡喜什麼?」

  「歡喜婚事啊。」陣中充滿期待,亮晶晶。「草原各方的牧民朋友們一得消息,準要趕來幫姊姊籌辦婚禮,那場子少說也得開上三天三夜,肯定比今晚迎客的篝火宴要熱鬧好幾分,陽姊不喜歡嗎?」

  她喜歡嗎?歡喜嗎?

  被小賢妹妹這般問起,夏舒陽心微微發麻、微微澀。

  踏進自家牧場的地盤,她表現得更張狂,有些制不住本能似,因身邊的人是他,不是手握幾萬鐵騎的大將軍,也非高高在上的天朝王爺,就是他而已,像她選定他的那時,只有她與他兩個,再沒有誰。

  作狂到連自個兒亦心驚,但在那意緒滂沛又癲狂之際,她是無法多思多想的。似乎在那一年醒來,雖張開眼,某一個的她依然在渾沌黑川漂流。

  而她任由這樣,因那個在黑川漂流的她是她棄下的,那個她已不是她,儘管保有所有的記憶、所有的痛與情,如今的她是夏舒陽,只是一個旁觀之人。

  今晚牧場的篝火會是主人家特意為「帶把媳婦兒」辦的。

  烤叫化子雞、烤全羊、滾肉湯、烙鑲餅子、拉奶茶等等,能置辦出的美食全出籠,牧場的男男女女拉著初次到訪的人兒,圍在篝火邊開吃開喝、開唱開舞。

  他是她的。

  牧場裡的大夥兒全這麼想。

  他辯也難辯,因為在這座牧場裡,沒人會理會他的否認,也沒人在乎他的辯駁,而他像老早心知肚明,根本懶得多說,當真就任眾人誤解,只是臉色一直不太好就是了,但別人敬他酒、往他大碗裡佈置食物,他還是會忍著脾氣作禮。

  她偷偷覷著,心發軟,嘴角亦是,禁不住要笑。

  是很好的人啊,很好很好的,位高權重卻無半點驕氣,明明可以靠著承爵一輩子安樂,他卻寧可長駐北境,與一干北境軍同戰袍。

  這樣的他,要弄死一個惹他厭惡惱怒的她,根本是手起手落的事罷了,可他卻縱容,任她囂張胡來……

  總覺得自己太壞。

  不能那樣待他,內心是知道的,但每每遇事,她就是制不住那股衝動,想試他底線似,一次又一次加重力道。

  是衝動,更是渴望。她仍渴望親近他……無比。

  夜深,篝火將熄未熄,火點仍在燒成灰白的木頭裡小竄,只是當木頭散成灰燼,那星星點點的紅苗子也要滅的。

  牧場的大叔和老爹們酒酣耳熱、滿口胡話,說得都口齒不清了,倒在溫暖的火邊睡得直打呼,嬸子和大娘們過來尋人回去,見自個兒家裡的根本叫不醒,邊碎念邊捏打,最後還是拎來氈子替家裡那口子蓋上。

  適才一頭小牛趁今夜熱鬧,一溜溜進亞妲嬤嬤的「灶房神地」,把掛了半面牆、跟炮竹似的玉黍串子啃去好幾串,亞妲嬤嬤踏進灶房裡一打照面,那個鬧啊,只差掄起的刀沒能砍中小擰,要不今晚還得加大菜——烤小牛一頭。

  她趕過去幫忙安撫,把貪吃成性的小牛使勁兒拖回牛圈,盯著它的大眸好好訓了一番,小牛哞哞叫,無辜地搖頭晃尾,看得她都笑了。

  待重新回到篝火場上,已不見聶行儼行蹤。

  心想,他應已回去為他備下的房中歇息。

  白日回到牧場,他與乾爹乾娘相互見禮之後,許是預計隔日便要返回駐紮在飛泉關的大營,於是事趕著事、一件件接連著辦。

  乾爹領他巡了回牧場,兩人出去一下午,不知談些什麼,但應是頗歡暢。

  他面上一貫淡漠,乾爹倒眉飛色舞,今夜吃吃喝喝,兩個男人湊在一塊兒便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模樣。

  之後乾娘找他再談,同樣不知談些什麼,但她暗自推敲,乾娘肯定又拿那條石林暗道說事。

  相談結束,乾娘眉飛色舞,他依然面色淡淡,不過嘴角有些繃、暗暗抽搐……令她見著不禁好笑。

  大將軍王爺又怎地?遇上她家乾娘也得讓讓道吧。

  再之後,他就被拉出去加入篝火會,男人們輪番邀酒、女人家們硬拉他起舞,這一夜他也算「以一擋百」,不累才怪。

  春夜的野原,夜露在漠漠草間閃亮。

  羊圈裡的小畜無時無刻不怕冷似,擠成一片羊海像一坨坨的小雪堆,而牛圈裡的大畜還有好幾頭不肯睡,嘴嚼個沒停,眨巴大目直瞅她……歡快過後的深夜,像也只有它們發覺她往哪兒去。

  玉帶河在原上靜靜淌開,這時節水量頗豐。

  她來到野草茂盛的小河灣,那兒有三方大石形成天然遮蔽,即便脫去衣物在清亮月夜下泅泳,旁人若不走近,決計瞧不出。

  水很涼,水波徐緩溫柔,是她一向喜歡的。

  仰躺,已解開綁束的長髮在水面上迤邐成墨染之畫,她放鬆四肢軀幹,在淺淺流域隨波逐流,月光與水一般溫柔,照看不放。

  岸邊忽有影子晃動,聲音清楚傳來。

  她撐身調頭,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

  伸展肢體緩緩游至岸邊,她從河中一步步走出,絲柔黑髮隨她的腳步一寸寸離開河面,濕漉漉貼著肩膀和背臀,成為她光裸身子唯一的遮掩。

  「回來啦。」她摸摸白鬃黑馬厚實的腮幫子,再瞥了眼正低頭喝水的紅鬃駒,跟著低笑問自個兒愛駒。「帶著朋友玩去,跑得可痛快?」

  黑馬噴氣,碩大馬頭往她掌裡蹭,尾巴輕搖,全是愉悅的表現。

  夏舒陽揉揉它的長鬃。「就知咱們家大黑一出,再難搞的傢伙都能擺平。」紅鬃駒像聽出有人說它小話,馬首倏地抬起,略頓了頓,雙耳一豎,突然朝三方大石的所在輕蹄躍去。

  並非對她所說的話有意見,而是馬兒耳聰目明嗅覺佳,早發現有異。

  夏舒陽從所站的岸邊回眸去看,大石後方靜靜走出一人。

  來人身形修長高大,輪廓被月光鍍出一層清美。

  紅鬃駒躍去主人身邊,親近親暱,一如大黑對她那般。

  聶行儼是為了散散酒氣才信步至此,隱約聽到馬匹動靜,循聲而來,未料隨這道小河灣一轉,映入目底的會是這樣一幕——

  月光落在河面,瀲艷水波似條條銀魚,生動跳蕩。

  水澤親吻著她的小腿肚,潮濕的青絲貼膚勾勒出窈窕身形,襯得裸露的肌膚越發瑩潤……她愛憐著自個兒的駿獸,側顏瞧來,眸線與他對上,臉上閃過驚訝,但絕無半分倉皇羞澀之情,秀顎甚至微微揚起,透著點挑釁意味。

  她不遮不掩,彷彿天地為棟宇,這河灣的三方大石為衣裙,他無禮闖入,該羞、該倉皇避開的是他。

  他站定,一掌來回撫著紅鬃駒馬頸,雙目瞬也不瞬,看著她徐徐朝他轉過身子,再徐徐撩撥過水澤,一步步幽靜走近,來到他面前。

  她眉睫潤潮,陣色清亮漾笑。

  他專注看她,直勾勾地,兩耳發燙,心頭火熱,勒令一雙目光絕不挪向她頸下,只管鎖住這張可惡又可恨的容顏。

  她嬌唇翹起,突然進一步欺身而上,濕潤胴體貼靠在他胸前,兩隻光潔藕臂勾摟他的頸。她眨眨眼,眼底笑濃,纏住人,投懷送抱多麼得意。

  聶行儼兩掌悄握成拳,內心是何滋味也都懶得釐清。他盯著她好一會兒,當他低首,鼻息灼而沉地拂過她頸膚。

  她臉容隨他一偏,紅唇素齒欲將一朵笑靨印上他的嘴。

  他驀然撤開,目光清銳如刃,靜中透出穿透勁道,劈得她神情陡怔。

  「你三番兩次糾纏,不顧矜持,當真寄情於我?」語調徐慢,溫冷莫辨。

  以夏舒陽不要臉的功力,絕對能插科打譯混將過去,口頭上再吃吃他的豆腐更非難事,但這一次不知怎地,硬生生梗住,她心間鬧起,竟是不知所措。

  他忽道:「可我心裡有人,不與此人作個了結,一世難以安生。」

  她瞳心微縮,唇瓣嚅了會兒,終蹭出聲音——

  「那人……是誰?」

  「與我結定之人。」略頓,他神情似帶嘲弄。「你知道『結定』一詞是何意思嗎?那可是西北鷹族男男女女遵從的習俗,不過如今鷹族已滅,這習俗怕也沒誰講究。」

  她心裡狂鬧,鬧得厲害,臉色雪白。

  他淡漠又道:「但我與她確實有過夫妻之實。」

  輕喘,她鼓勇問:「是因為那樣,你才喜愛上她,所以心裡……心裡有她?」

  「你認為可能是喜愛嗎?」他不答反問,峻厲卻也英俊的面龐閃過不容錯忽的狠色,低聲笑。「我與她之間的帳尚未兩清,正所謂舊帳未了,新恨又起,惱恨都

  不夠了,談何喜愛?沒臉沒皮也該有個底,大陽姑娘以為呢?」

  她說不得話,僅怔怔望他,沒察覺身子不住顫抖。

  他抓下那兩隻纏在頸後的細臂,纖細卻線條優美,裸膚柔膩,燙得他掌心發麻。

  她在發顫,他能清楚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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