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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燦非

  初荷翻開幾頁,就發現上頭有許多後來添加上去的註解或心得,那俊逸的字跡一看即知是蘭泗所寫。

  「這是你的珍藏,我看完之後就歸還。」她看到好幾頁上面詳細記載某年某月某日跟誰對弈、廝殺過程以及他如何破解對手設的陷阱等等都寫得十分清楚,竟還有輸贏的注記,其中一行寫著贏過醇親王府的二貝子,還寫上大快人心。初荷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看日期是在五年前,那時蘭泗應該才十八歲,難怪有點稚氣。

  跟古冊內容比起來,蘭泗寫在旁邊的這些字句反而更為希奇。

  「你留著看吧。」反正他已經熟到都會背了,而且他現在也只有偶爾去棋藝社才有空下棋。

  「這下子梅沁可沒這麼容易贏了。」她愛不釋手的翻閱著,看蘭泗寫的字比看書本內容還津津有味。

  「大年初三後宮裡設宴慶祝佳節,你會去嗎?」皇太后找了好多年輕貴族,說是要熱熱鬧鬧的看戲。

  「嗯,皇太后說不許推辭。」其實她正煩惱這件事兒。本想自己的職責就是過年期間讓茶花都漂漂亮亮的供人欣賞即可,沒想到皇太后卻說放完煙花才許離開;她向來不怎麼喜歡參加這種聚會的,但皇太后有令,她又豈敢不從呢。

  「是啊,不許推辭。」蘭泗悶悶的說著。

  「怎麼?」看他眸中光芒有些黯淡下來,初荷知道這是他心情不佳時的反應。

  蘭泗平淡一笑搖搖頭。「其實也沒什麼,只是,皇太后娘家一位蒙古扎薩克親王的小公主也會來。」

  不只是這樣,豫親王府的六格格以及另外他記不得名字的名門閨秀都會來,總之這就是上回皇太后給他看的五張畫軸裡的女子都會現身。

  「那又如何?」初荷揣測著扎薩克親王小公主要來跟蘭泗的心情有何關係。

  蘭泗突然不樂的歎口氣。「老人家說倘若當晚我沒跟她們攀談,就自己提頭去見她。」

  「她們?」初荷瞪大眼睛。

  蘭泗盯著她半晌。「跟你說吧,反正也沒啥好瞞。」

  當下就將那日皇太后要他看畫挑人以及威脅他做決定的事情和盤托出。

  初荷聽完,忍不住頻頻抿嘴笑著。

  「你說,該怎麼辦?」

  自從那日蘭泗說了要與初荷結為知己。就三天兩頭往她這兒來喝茶聊天,半個多月來見面的次數可比以前總起來還要多,兩人也比以往更加熟稔,因此,蘭泗今日也就不再隱瞞這件讓他煩惱的心事。

  要對皇太后交差,這比起聖上要他臨場反應做詩寫文章或是貴族子弟聚會時對付尖酸刻薄的攻擊要來得麻煩多了。

  「沒想到你如此受歡迎。」初荷止不住笑意。

  八旗貴族當中,以蘭泗貴為鑲黃旗,又是朝廷受重用親王嫡長子,超過二十三歲還沒大婚的只剩他一人了;而皇太后向來喜愛替未婚男女居中牽線,因此她聽了蘭泗方纔所言,可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蘭泗一旦成親,他們要像這樣時常見面聊天就更不可能了;不過,這本就是無可改變的事實,她早就知道了。

  於她,失落是在所難免的,但是,她的人生早就注定是不可能跟蘭泗有所發展,她能像最近這般與他相交,早已心滿意足。

  「真高興我的煩心事還能逗你開心。」蘭泗無奈看她一眼,有些責怪她毫不掩飾的取笑。

  初荷正色,十分正經的看他。「其實這很簡單的,你就雨露均沾不就行了嗎?」

  「算我問錯人了。」蘭泗佯怒歎息,大搖其頭,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乾脆轉身拿著桌上的麵團屑扔到茶几上的水缸裡喂金魚。

  「其實,你就好好的從中挑選一個吧。」初荷趁著蘭泗背對她,垂下眼簾,無聲無息歎氣。「你總是要成親的。皇太后找的五名女子想必都是門當戶對,說不定你見了之後也是有喜歡的人選。」

  蘭泗停下餵魚的動作。「以前總認為大婚對像肯定就是她了,所以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其他女子。」

  初荷當然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誰,只是這是第一次聽蘭泗親口提起。

  「我以為你看開了。」就這麼難忘嗎?直到現在還這麼難過?

  「從我兩年前離開北京去邊疆那日開始,就決定要把過去忘了。」蘭泗看著水裡兩條紅色金魚爭食,又丟了一塊麵團。「早就沒再去想了。我只是要說,除她以外,我也沒喜歡過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要從何挑選起。倘若隨意挑了一個,成親後才發現根本不對盤,那不是很對不住人家嗎?」

  初荷真羨慕那個曾經佔據蘭泗心房這麼多年的女子,不只是這樣,就算是被皇太后相中要讓蘭泗挑選的五名閨女,她也好生羨慕。

  「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出神了一下子,初荷才輕輕回答。

  「這倒是……」但他就是不想要跟其他人一樣。

  「不如這樣吧。」初荷瞧他悶悶不樂,忽然心生一計。

  蘭泗滿臉疑問的看向她。

  「既然你挑不出喜歡的人選,乾脆就看她們五個當中誰最喜歡你。」

  初荷在他皺起俊臉的同時連忙說下去;「這樣至少你們的婚事有一個人覺得很快樂,就算日後你發覺不甚喜愛,那對方還是能夠因為身為你的福晉感到心滿意足。如何?」

  就像她傾心於他,即使知道蘭泗對她沒有那種心思,但只要能和他講講話,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雖是下下之策,但也算稱得上是可行之計。」蘭泗思索片刻,許久之後才慢慢吐出這句。

  看著他繼續扔麵團,缸裡魚兒無不游過來爭食,初荷覺得心緒也像那一缸子水似的早被攪得全亂了。

  皇室舉行的歡慶聚會讓初荷大開眼界。

  大年初三,她依照皇太后吩咐,傍晚進宮。才走進院落,就見到處張燈結綵,園子裡早已架好戲檯子,一堆太監宮女們悄聲忙進忙出,偏廳大廳裡好幾個桌上各自擺放著珍奇異果精緻點心,而她細心照料的那些茶花都搬在顯眼處陳設,好幾處綠葉被綁上紅色緞帶點綴,一個貌美宮女領著幾個年輕女子在旁邊坐著彈奏古箏琵琶。

  皇太后正領著幾個看起來十分貴氣裝扮的女孩兒在看蘭泗畫的茶花。

  「你來啦,過來過來。」皇太后瞧她走進來,十分歡喜,當著眾人握住她的手。「這是初荷。論年紀,大約只比你們大上兩三歲。她是在我這兒走動的人,你們可以喊她姐姐。瞧瞧這些花兒,就是她替我照顧的。」

  那幾個紅妝娉婷的女孩兒本來看初荷打扮簡單,也就沒仔細去瞧她,但見皇太后與她十分親近,又說大家喊她姐姐,頓時人不敢造次,全都爭相稱讚茶花美、初荷姐姐蘭心蕙質。

  初荷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聚會裡受到禮遇,更沒料到皇太后會如此當眾護她,而且不提她的遺孀身份,反而強調是在宮裡走動的人,擺明著不准有人再以她的身份來說長道短,感激之情不由得溢滿胸口。

  「等會兒看戲,初荷就坐我身邊。」

  皇太后丟下這句,就要大家隨意攀談無需拘束。

  此時陸陸續續有好幾個年輕男子進來給皇太后拜年,人人見了初荷,無不打探,這才知道幾個月來引人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人,原來早被皇太后安置在身邊。

  沒多久,初荷看見蘭泗和梅沁也來了。蘭泗身穿寶藍色袍子,襯得原本就偏白的臉孔更顯得面如冠玉;他笑意盈盈的走進來,清雅如春風的俊逸氣質惹得全場所有人全轉過去看。初荷瞧見一堆女孩兒全都喜歡眉梢,吱吱喳喳忙著咬耳朵,顯然都在討論跟蘭泗有著的事情。

  說不定這些女子全知道今晚皇太后有意讓蘭泗挑選大婚對象,因此都顯得格外興奮緊張。

  蘭泗遠遠瞧見初荷,正想走過去和她講講話,卻被一堆人拉住,根本抽不開身,初荷也就沒主動過去攀談;反正,今早才見過面,蘭泗拿了上好的碧螺春來給她拜年。

  皇太后眉開眼笑的跟眾人一會兒說說茶花,一會兒又要大家看看蘭泗的畫。

  直到天都暗下來了,才移駕到花園裡看戲。今日上演的戲碼是齊天大勝大鬧天庭,初荷坐在皇太后身邊,卻瞧見蘭泗的座位左右以及後面三個位置全是年輕女孩,其中坐他左手邊的就是皇太后的外孫孫女,雪蘭英公主。

  「你瞧瞧我那外孫孫女,長得多標緻。人人都說她跟我年輕時挺像,我倒覺得我還勝她一籌呢,呵呵。」皇太后喜孜孜的拉著初荷,指著稍遠處的雪蘭英。「你瞧見了嗎?」

  初荷應著,一眼就看見了蘭泗和左右兩側的女子言笑瞇瞇,尤其是和雪蘭英更是不時交頭接耳,看那神情、笑容,可一點兒也不勉強,一點兒也不為難。

  「你真有一隻老鷹風箏嗎?」

  另一頭,雪蘭英開心的拉著蘭泗問著,見蘭泗點頭,她更是笑得眼睛有如彎彎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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