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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沈韋

  「事情的經過我晚點兒再告訴你,待會兒你就見機行事吧。」他會成為「禿鷲寨」的大當家乃事出有因,很難對她解釋也無法對她全盤托出,僅能選擇部分說明,而現下並非說明的好時機,眼見灰騖、白鷲就要來到,為免事跡敗露,只能暗示她暫且別問、暫且什麼也別說,他相信依他們倆自小玩到大所培養出來的默契,她絕不會在旁人面前刨他的底。

  慕淡幽輕輕頷首,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珊瑚使了個眼色,要珊瑚乖乖站到一旁去,免得不小心說錯了話。

  「大當家,這個……那個……一切都是誤會!」白鷲再傻、再遲鈍,可依剛才大當家迫不及待地擁那姑娘入懷的舉止看來,也曉得那位被搶的姑娘和大當家之間並非泛泛之交,她肯定是大當家的老相好,難怪大當家會氣得痛打他一拳,他終於明白了!

  項子堯沉著臉,轉身怒望急馳而來的白鷲。

  好個誤會,白鷲實在是愈來愈不像話了,竟連姑娘家的珠釵、手鏈都不放過。光是想像白鷲是如何搶奪淡幽的髮釵與手鏈,他的臉就陰沉得像是想將白鷲當場劈成兩半!

  此刻面對慕淡幽的人是項子堯,而非令人聞風喪膽的馬賊將離。

  當他是將離時,他便是縱橫大漠、最狂猛、囂張的馬賊,凡被他打劫的對象,不論男女老幼,只要是值錢的物品,他皆搶得心安理得;可一旦他回復成項子堯時,尤其當被搶的人成了慕淡幽,他可就無法再雲淡風輕,視為理所當然了。

  他滿腔怒火狂燒,只想宰了膽敢欺負她的人!

  「這個時候你最好閉上嘴。」福將好心地要闖了禍的白鷲什麼話都別說,因為某人已經氣到化身為盛怒中的野豹子了,若不想被豹子撕裂,最好還是乖乖閉上嘴巴。

  「二當家,你說得是,待會兒,就麻煩你幫我說說情,別再讓大當家打我了!」大當家打人實在是太痛了,白鷲不想再多挨幾拳,連忙向福將求救。

  福將朝白鷲使了個眼色,要白鷲別擔心,有了福將的相助,白驚這才不再忐忑不安。

  將離的雙手擱放在腰際,怒視白鷲與灰鷲。

  福將與灰鷲、白鷲陸續下馬,來到將離身前。

  「大當家,灰鷲與白鷲並不曉得咱們認識慕姑娘,會打劫到慕姑娘算是無心之過,我想還是先讓灰鷲與白鴦嚮慕姑娘賠個不是吧?」福將為灰鷲和白鷲請命,希望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慕淡幽見到同樣蓄著鬍鬚,遮住本來面目的連環時,並未顯露出驚奇的神態,彷彿連環原先就是長這副模樣。

  灰鷲輿白鷥明白了被他們打劫的姑娘是大當家和二當家的朋友後,這才赫然想起為何會覺得那條手鏈眼熟?因為那是大當家特別托塞外巧匠打造的,當初剛打造完成時,大當家還極其寶貝地拿在手上,鎮日看得出神呢!

  當時他還跟灰鷥打趣,說這條手鏈是大當家命人打造送給相好的,沒想到還真被他的烏鴉嘴給說中了。唉,早該在那位水靈靈的姑娘取下手鏈時就認出手鏈來的,現下才發現,為時已晚,希望二當家真能說服大當家別發火才是。

  連大當家的愛馬都認出了那位姑娘,親密地和她膩在一塊兒,他怎麼會眼拙得認不出那條手鏈呢?真是該死!

  「他們的確該好好地向淡幽道歉。」聽出福將的暗示,將離這才忍住衝動,沒將白鷲的脖子給扭斷。他得極其忍耐,才有辦法按捺下滿腔高漲的怒焰。

  「姑娘,請原諒我們兩兄弟的魯莽,我們真的不知道你是大當家的相好啊!」白鷲急著消將離的心頭火,立刻就道歉了。

  相好?!將離聽見這兩個字時,深深地吸了口氣,要自己千萬別動怒。白驚本來就是這麼說話的,當了大半輩子的馬賊了,他怎麼可能出口成章呢?他要忍,別被這小小不當的措辭給激怒了。

  相好兩個字讓默不出聲的珊瑚倒抽了口氣,她可從沒聽人這樣說過她家小姐,差點就要掄起拳頭給那個人一頓好打,替小姐出氣了。

  但見慕淡幽不受那兩個字的影響,始終盈盈淺笑,保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姑娘,我的兄弟他嘴笨,不會說話,希望你別介意。總之,我們兩兄弟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姑娘,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兄弟倆計較。」灰鷲倒是比白鷲會說話,一看大當家的表情就曉得白鷲又說錯話了,忙幫著圓場。

  「這位大哥客氣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既然是無心之過,而且我與家僕都沒受到任何傷害,大家不如就忘了先前的不愉快吧。」慕淡幽揚著笑,語如春風般呢喃,暖暖透進灰鷲的心扉。

  「姑娘說得是。」她那絕美的笑容徹底擄獲了灰鷲的心,他著迷地看著她清靈絕俗的容顏,尤其她又大度地不計較他們打劫一事,要灰鷲不傾心都難。

  「既然慕姑娘大量,大家就照慕姑娘的意思,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慕淡幽的不追究,正好稱了福將的心意。

  「你真的沒事?」將離猶不放心。

  「當然,你瞧我人不是好好地站在你身前嗎?」慕淡幽巧笑倩兮,嬌俏地展開衣袖,像只藍蝶般翩翮展翅。

  「沒事就好,你……」有許多事想要問她,這裡不是她能出現的地方,她怎麼會離開京城,跑到這裡來呢?可這些疑問得私底下問才行,因為她的身份得保密,不能教旁人知曉。

  「大當家,我想慕姑娘一路行來肯定累壞了,不如先讓慕姑娘休息,喘口氣吧?」

  「福將說得對,不如我先送你們到鎮上的『富貴酒樓』暫且住下來。」將離暗示她,連環現下叫福將,要她別下小心說溜了嘴。

  「好,一切聽你的。」對於項子堯的安排,慕淡幽沒有異議。

  「啊?還要住酒樓啊?小姐,你忘了,之前咱們住客棧、酒樓時,總會有一些男人以奇怪的眼神看你,好像要把小姐給吃了呢!」一直沒出聲的珊瑚突然出聲,嘟著嘴為慕淡幽抱屈。

  「那不是什麼大事,咱們不理會便是,大庭廣眾之下,他們豈敢無禮?」慕淡幽笑著要珊瑚別擔憂。

  「可是他們的目光實在是太放肆了!」珊瑚仍覺不妥。

  「珊瑚說得沒錯,有些人明著不敢亂來,暗地裡可是什麼事都不怕的。我想了想,『富貴酒樓』龍蛇雜處,的確不適合你們。這樣好了,不如你們跟我回寨子裡,雖然寨子裡都是些粗魯人,可是不會有人敢對你們不禮貌的。」光是聽珊瑚述說有多少男人覬覦慕淡幽,便足以使將離的眉頭打了十幾個結,他太清楚男人見到她時會興起怎樣的壞念頭!

  他不能將她丟在狼群裡不聞不問,眼下保護她最好的方法,即是將她安置在自己身邊,隨時都看得到她,如此他才能放心。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你的性情我還不瞭解嗎?能添什麼麻煩?」項子堯笑著要她別想太多,儘管安心地住在「禿鷲寨」就是。

  「那麼我就暫時麻煩你了。」慕淡幽漾著醉人的微笑看著項子堯,她的笑容再一次讓項子堯遺忘曾有過的艱辛與痛苦掙扎。

  「你一路都待在馬車裡吧?」

  「對。」

  「想不想騎在馬上,看看大漠風光?雖然這裡土地貧脊,和咱們家鄉的景致相比有著天壤之別,不過卻有另一番說不出的美。」他想介紹這片黃沙的美給她,讓她感受他的感受。

  「好。」

  她爽快地答應,讓項子堯笑咧了嘴,心情太好,像是擁有了全世界般心滿意足

  「祥叔。麻煩您駕著馬車,跟我們一道兒上『禿鷲寨』。」他招呼一直保持沉默的祥叔,話語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敬意。

  「沒問題,我載著珊瑚跟在你們後頭。」祥叔眉也不挑地回道。

  「坐穩嘍!我要縱馬奔馳了。」項子堯親密地在她耳邊低語。

  「好。」慕淡幽用力頷首。再次回到他懷中,她又感受到安全與備受珍視。

  擁她在懷,項子堯就有保護她的自信。他玩興大發,像個調皮的少年般策馬狂奔,強風打亂了他們倆的髮絲,兩相交纏糾葛。

  強風帶來了一絲涼意,看著黃沙飛濺,四周由黃沙堆積出的上丘往後飛逝,慕淡幽開心地逸出一連串銀鈴似的笑聲。

  聽著她開心的笑聲,項子堯跟著笑得意氣風發,兩人瞬間回到了兒時膩在一塊兒玩要的時光。

  「幸好人當家的老相好不計較,不然我定會被大當家揍得只能躺在床上呻吟了!」白鷲見他們倆揚塵離去,不禁暗自慶幸大當家美人在懷,心情愉悅,不會再跟他計較先前的小小過失。

  灰鷲眼見他們倆如此親密,心頭沉甸甸的,彷彿吊了顆巨石。嘴上雖不說,但他心裡也是頗認同白鷲的話——不論怎麼看,大當家與慕姑娘的確是一對兒,若非如此,先前大當家怎麼會為了她而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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