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為他老愛對她的頭髮亂來,在她十歲之前,根本不敢留長頭髮。
「那只是因為我……」他話說到一半,突然變得囁嚅。
湊向他,她追問道:「什麼?」
「因為我很喜歡你的頭髮,摸起來很滑、很順,每次看到,我都會不自覺的伸手去摸,等到回神的時候,才發現你的頭髮已經被我弄亂了。」相良陸斗說這些話時神情很不自在,臉也撇向其它地方,不敢看她。
他真的敢發誓自己從未欺負過她,只是小男孩的心思不就是那樣,喜歡逗弄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卻說不出「喜歡」這兩個字,才會被對方誤會,而他算是比較衰,被誤會到現在,二十幾年了,才從對方的口中聽到自己被討厭的理由。
他在害羞!
未曾看過相良陸斗這種表情,讓封颯月感到新奇。
「聽你說得好像真的是誤會。」
仔細回想,好像真如他所說的,在她不是很清晰的印象中,好像也有過他幫助她的畫面,只不過比她「好像被欺負」的記憶來得少就是了。
他連忙點頭,「沒錯,是誤會。」
「卻讓人無法原諒。」開玩笑,因為喜歡而被逗弄,她想沒有女人會高興。
「咦?」他一驚。
「要不然呢?難道你以為我會因為多年的誤會解開,跟你來個Happy ending?」如果是的話,那他多想了。
咦?咦?咦?難道她不喜歡他?雖然十歲那年她對他說過討厭之類的話語,但他一直認為是那時候的自己吃餅乾的聲音太大聲,她才會在情急之下脫口說出那些話,初時的確是對他造成打擊,但之後他也沒放在心上,難道是他搞錯了?
「你一直都很討厭我?」他問得小心翼翼。
「不然你以為我很喜歡你?」
「是啊!」他老實的點點頭,臉上絲毫沒有半點愧色。
封颯月險些從床上滑落床下。
「是什麼原因讓你有這樣的誤會?」跟他欺負她的這個誤會比起來,他認為她喜歡他這才是最大的誤會。
「我以為是事實。」他淡然的回答,難得沒有露出笑容。
「算了,反正那是小時候的事。」她不想老調重彈,誤打誤撞解開多年的心結,她有股鬆了口氣的感覺,暫時就先這樣吧!
「我有個疑問.」他話鋒一轉。
有些睏意,封颯月打了個呵欠,揉揉眼,「什麼?」
「最近讓你從夢中驚醒的原因是什麼?」
來的時候怕吵醒她,所以他沒開燈,只能憑藉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依稀感覺到她在夢囈,卻看下清楚她說了什麼。
他還真敢問!罪魁禍首就是他!
「我愛你。」她沒好氣的開口。
「嗄?」她是說……
發現他喜上眉梢,她趕緊澄清,「我是說你的告白。」
「嗄?」他又是一愣,但明顯的有些降溫。
「你要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你,突然被自己認為這一生中最討厭的人告白,有誰會高興?」尤其這個人現在還是她的鄰居,閒著沒事會自己開窗過來她家閒晃。
對於她作噩夢的原因,他有諸多揣測,例如,生活上的壓力,或工作不順遂之類的,沒想到竟是因為他的告白。
說不傻眼是騙人的。
「夢的內容是什麼?」這麼說來也許有點犯賤,但聽到她說夢裡有他,還是讓他有點竊喜。
「還不就是你說那三個字時的表情。」一想到她就皮皮挫。
唉,她居然將這種夢當噩夢,當真那麼討厭他?
不過沒關係,往好的方面想,或許會因為這種夢而讓她每天都聽到他對她說「我愛你」,搞不好哪天她就真的愛上他了.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還滿高興的。」封颯月冷嘲。
她要是那麼輕易就能陷入愛河中,還會到三十歲都沒人理會?就是因為她是個游泳健將,才會老是在愛河裡以飛快的速度游到岸邊,冷眼旁觀那些還在河裡掙扎或是慘遭滅頂的人。
「你想太多了。」話雖然這麼說,他的嘴角卻不可抑制的上揚。
算了,隨便他要怎麼說.
「解開了你心中的疑惑,你還不回去嗎?明天可不是星期假日,我跟不用早起的你不同。」
孰料相良陸斗自動自發的擠到床上,佔據了大半的位置。
「你這是要我去睡你家的意思嗎?」感覺自己只要挪動半分都會掉到床下,封颯月盡力捍衛僅剩的領土。
「不用,我們可以一起睡。」他咧開大大的笑容,側身躺在她小小的單人床上。
他憑什麼認為他們兩個大人可以擠在這麼小一張床上,而且相安無事?
瞌睡蟲侵襲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些,她深邃的雙眼睞著他半晌,突然伸手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拇指很快的按下三個號碼。
「警察局嗎?我家有個……」
她話還沒說完,手機便被他奪去。
嘖!早知道就該背對著他打電話。
「這麼晚打擾值班警察的小睡時間,是會遭天譴的。」相良陸斗檢查手機螢幕,發現她不是做做樣子,還真的打了,不禁傻眼。
「那你就該知道這麼晚的時間還開這種玩笑,是會被明天一大早要起床上班的我詛咒的。」皮笑肉不笑的搶回手機,她隨時準備再按下那三個號碼。
聳聳肩,他皮皮地說:「我沒開玩笑,所以你的詛咒不會生效。」
「如果你是說真的,感謝你提醒我該去日本的神社釘稻草人。」該費的力她絕對不會客氣。
她的頭上看起來有冒煙的趨勢,看來火氣不小。
「何必為了我跑那麼遠!」
也許他該告訴她冷靜這兩個字的解釋。
「你本身是沒這個價值,但釘完稻草人的結果很值得。」封颯月用更惡毒的言詞評判。
「你這幾年都在台灣受什麼樣的毒舌教育?」看到她就覺得台灣的教育體制備受考驗。
「國民應受之義務教育,即國小六年、國中三年,加上多餘的高中三年和大學四年,附帶一提,還有幼稚圖的中班和大班。」大腦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她的口條也明晰瞭然。
「你不說,我會以為你受的是官僚養成教育。」講話方式和立法院那些委員一樣咄咄逼人。
官僚說話有她行嗎?哼!
「總之,你最好快點滾回去。」她邊說邊伸長手臂,用食指指著窗戶,如果將句中的「你」替換成「小黃」,感覺就像在教狗兒回狗屋一樣。
「哈,我先睡了。」翻個身,他很懂得什麼時間該裝聾。
啥?什麼?
「給我起來!」
封颯月用力推他,想把他推下床,卻意外的發現他看起來瘦弱,其實還滿有料的。
良久,怎樣都撼動不了他半分的她坐在床的另一邊,氣息微喘的瞪著他寬厚的背影,耳朵還聽見他傳來的陣陣鼾聲。
他真的睡著了。
無奈的覷著時鐘,凌晨三點了。
「唔,算了!」大歎一聲,她宣告放棄,倒回床上,很快就進入夢鄉。
在腦袋快要被睡魔掌控之前,她在心底替自己找了個借口:就當他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起午睡好了。
第五章
「封姐,四線有人找你。」
正在處理滿桌子要呈到封蒼征面前的文件,封颯月抬頭朝對方一笑,很快的接起電話。
「喂,我是封颯月。」
「颯月姐,好久不見,我是春日。」電話那頭是相良陸斗的妹妹相良春日。
「喔,小空呀。」邊翻閱文件,封颯月邊分神和她對話。
小空是相良春日小時候的綽號,因為受到相良陸斗和宗宮海翔兩人名字的影響,春日的日剛好指的是太陽,所以硬扯上天空,相良陸斗為了湊足「陸海空」合體三戰士,從小就被他們戲稱小空。
「哎喲,那是好久以前的綽號,颯月姐,拜託你別再這麼叫了。」想到綽號的由來,相良春日的語氣有著討饒和無奈。
「難道海翔和你哥不是這麼叫?」她笑著反問。
相良春日沉默了一會兒,更加無力的說:「是這麼叫啊……」
「那就對啦!怎麼?有事嗎?」
「啊,對,你等等,我哥有話跟你說。」差點忘記打電話的目的,相良春日將話筒交給在一旁等待的哥哥。
他找她?
封颯月直覺的想掛斷電話。
「別掛電話。」那飄忽不定的嗓音正電話掛上的前一刻響起。
呿!晚了一步。
將話筒放回耳邊,她不知道該如何和聽不見的人講電話。
「你什麼都不用說,聽我講就好。」像是知道她的困擾,他一開始便這麼說明。
「喔。」明知他聽不見,她還是慣性的回答。
這就是喪失聽力的困擾吧!就算他想得到別人的回應,也無從得知,尤其是在講電話這種見不到面的溝通方式上,對他而言更是一條極大的鴻溝。
「今天晚上我不在家吃飯。」他指的是她家。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反正是春日要帶他出去吧!所以她並沒有很擔心。
「那個……嗯……」
「哪個?」什麼時候開始,他講話會扭扭捏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