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他們喜好是一樣的——都愛男人!
他把她當男人,但她是假男人啊!
「世珍。」
「嚇!」她嚇了跳,猛地回頭,不知他何時走到身後。
敏感地察覺她的驚嚇,他眉頭微攏,低聲道,「小傢伙的狀況如何?」
「喔,天衡的熱度退了些,一身都是汗。」她拿出方巾不住地擦拭鍾天衡的臉和頸項。
「那就代表這帖藥是合用的,多帶幾帖藥上路,咱們最好在掌燈之前上船。」
「對喔,我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我已經讓農家把貨送到渡口,這當頭大概也已經送上貨船了。」鍾世珍整頓心神,想了下道:「好,待會我請掌櫃的備些乾糧,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抱歉,我幫不了什麼忙。」
「說那什麼話,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當然,那個意亂情迷的吻不算。
她想,也許她應該跟他把話說清楚,不過,也許他只是一時起心動念,也許他只是把那份癡情投射到她身上,她要是把話說白了,說不定他就不肯接受她的好意,這麼一來好像有點自找麻煩。
所以,還是暫且別說吧,且戰且走!
近掌燈時分,把鍾天衡喚醒,用過膳喝了藥後,鍾世珍就決定啟程。
鍾天衡是讓闌示廷抱在懷裡,而她則負責握著他的手,引導著他一步步地下樓。樓下,掌櫃的已經備妥了乾糧,而且要小二幫她提到渡口,教她感激不盡。
「鍾爺千萬別跟我客氣,實則我從鍾爺身上得到的更多。」掌櫃一聽她道謝,心裡就更羞窘了。
「不,掌櫃的相助,我都銘記在心了。」和掌櫃隨口攀談兩句,正要告辭時,卻見掌櫃不住打量著闌示廷,不禁問:「怎麼了?」
「暱……這位爺是不是和鍾爺是親戚?」
「怎會這麼說?」
「因為這位爺和小公子有幾分相似啊。」
「咦?」她回頭望去,就見兒子把臉偎在他的頸間,雙眼緊閉著,而闌示廷則是一貫地低斂長睫,乍看之下,好像有幾分像,可是好像也沒那麼像。「是親戚,所以有幾分相似。」
既然掌櫃都這麼猜,她就順著應,反正下次要再見到面,大概也要半年後了。
「而且這位爺的面貌很像誰,可我這腦袋一時想不起來……」掌櫃皺起老臉,用力地回想。
闌示廷聞言,低聲道:「世珍,時候差不多了。」
鍾世珍應了聲。「掌櫃的,咱們趕著搭船,就不跟你閒聊了。」
「也是,不該延遲了鍾爺的時間。」掌櫃收回目光,朝已經將乾糧都打理好的小二喊著,「記得替鍾爺給搬到船上,知不。」
鍾世珍再三道謝,牽著闌示廷上馬車後,不消兩刻鐘的時間便來到渡口。這手一放一牽的,其實也沒什麼,她不過是抱持著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原則行善罷了,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牽著他,總教她感到熟悉。
她這是怎麼了?
第四章 眼看秘密被揭穿(2)
「世珍,艙房還沒到?」
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她猛地回神,暗吸了口氣,平緩了心緒,才道:「到了,你把天衡給我吧。」
闌示廷把鍾天衡交給她,才往前一步,像是踢到什麼硬物,尚未詢問,她便急聲道:「前頭就是床了,你先在這兒坐下。」
把鍾天衡擱在床上,她趕忙扶著他在床頭坐下,解釋道:「這是艘貨船,所以艙房比較簡陋,你就將就點吧。」
「不打緊。」他在意的是他剛剛在發什麼愣,明明人都已經在艙房裡了,他卻是動也不動。
「夜裡,你就和天衡睡在床上。」說著,她起身到櫃子裡取出兩件被子。「天衡身上已經蓋了一件,這一件就給你。」
「你呢?」
「我睡在地上就好,你放心,我這兒還有被子。」手上剩餘的一件,她打算拿來打地鋪用的,反正只要不開窗,這床被子也夠用。
「我和你一道打地鋪。」
「不用了,床夠大,況且天衡不是風寒,你不用擔心染上。」
「我不是怕染上,我是怕你睡地上不夠暖。」像是察覺她的防備,他勾斜了唇,笑道:「咱們也在客棧那張床上睡了幾夜,怕什麼?」
「呃……」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而是……為什麼她覺得他態度很曖昧,可是要她開口問,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問比較恰當。
正為難著,外頭突地傳來舵手的聲嗓。「鍾爺。」
「老劉,什麼事?」鍾世珍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有人說要找鍾爺。」
「誰?」
「說是互市的牙官。」
鍾世珍看了闌示廷一眼,闌示廷沉聲道:「趕緊開船。」
「老劉,不用理他,馬上開船。」
「知道了。」
鍾世珍盤腿坐在床邊,低聲問:「示廷,牙官怎會找上門,該不會是要來找咱們的麻煩吧?」
「也許,所以還是趕緊回京城較妥。」
「嗯,也是。」她輕點著頭,餘光瞥見他摸索著坐到地上。「雖說這是木地板,但易有濕氣,你還是睡床上吧。」
「你是沒把我當成男人嗎?」他嬌貴得連地板都睡不得了?
「當然不是。」拜託,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極品中的極品,可問題是他先前才病過,一個不小心落下病根,總是對身體不好。
「還是你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不是她要說,她怕的東西真的不多,只是有了兒子之後,又多怕一件事就是了。
「怕我又吻你。」
瞥見他湊近,她下意識要退開,卻發現她的袍角竟被他給壓住了,退無可退。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這傢伙是個慣於預謀性犯罪的累犯?
「你……示廷,我覺得這件事,咱們——」還是攤開來說清楚講明白,對彼此都比較好。
可惡,壓好緊,她抽不起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魔性的男人進逼著。
「你喜歡男人,不是嗎?」他噙笑。
「呃……」
「不是嗎?」
「我是……但是……」她當然喜歡男人!可問題是她現在是扮男人,到底要她怎麼解釋?
「既是如此,那就沒什麼問題了。」
你沒問題……我有問題啊,我又不是男人!她咬了咬牙道:「我怕讓你失望,勸你還是打消這念頭。」
「不會,我可以。」
鍾世珍瞇眼瞪他。她當然知道他可以,問題是她不可以!
決定攤牌的瞬間,她再一次被封口,幾乎不容抗拒的,他探入她的唇腔裡,企圖勾誘她,唇舌的糾纏瓦解了她刻意的武裝,本該推開他的手卻慢慢變成環抱,回應著,沉淪著,直到——
「爹爹!」
鍾世珍猛地回神,二話不說地強推開帶著魔性的男人,扯開被他壓住的袍角,跪在床邊,笑得一臉心虛尷尬。「兒子,好點了沒?」
「爹爹,你怎麼跟叔叔親親?」鍾天衡垮了嘴角,淚水在眸底逐漸聚集。
鍾世珍抽了口氣。「沒……不是……對、對不起……」嗚,撒個謊蒙過去不就好了,可偏偏她就是說不得謊,因為一旦對兒子說了謊,等到兒子長大會撒謊時,她又有什麼立場教導他?
「好過分……」鍾天衡趴在床上抽噎著。
「天衡……」鍾世珍心疼又心虛地將他抱起。
她想,兒子大概是怕她誤入歧途,畢竟他才三歲,對於她的身份一直很是混淆,雖然叫她爹爹,也很清楚她就是娘,但她認為他對於稱謂上的分野是模糊的,所以才會對知瑤的吩咐照單全收。
而她,讓他失望了,她也覺得難過。
「我都沒有……」小嘴抿成一條線了。
「……嗄?」
「爹爹好久都不親我了。」說著說著,委屈地滾下大滴淚珠。「爹爹不要我了……」
「喔,寶貝,爹爹怎會不要你呢?」鍾世珍心疼得要命,不住地親著他的頰,嘗到他的淚,教她更加的自責。
兒子都病了,她竟還有心情跟人玩親親,她真是個失職的娘。
「我好可憐……」鍾天衡可憐兮兮地趴在她的肩頭上,雙眼直瞪著闌示廷。
雖然他是叔叔,但也不能跟他搶爹爹!爹爹的嘴只有他才能親!
「對不起,寶貝,爹爹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氣,爹爹最愛你了。」鍾世珍將他抱起,用力地親著他的嘴。
鍾天衡立刻自動加碼,捧著她的臉,用力地連親好幾下,確定把她的嘴都塗滿他的口水,他才心滿意足地趴到她肩上,挑釁地看著闌示廷。
當然,他沒忘記他看不見,看不見而已,但他一定聽得見,所以他才會親得那麼大聲,就是要讓他知道,爹爹是他的!
闌示廷黑眸微綻光痕,唇角似笑非笑地斜挑著。小毛頭耍的小把戲,他要跟他認真了,不是同他一樣了?
「今兒個我要跟爹爹睡。」鍾天衡跟八爪章魚沒兩樣,短短的手腳並用著,不讓她有機會甩開他。
叔叔目露凶光了,今後他得要好好地保護爹爹,不能讓爹爹變成別人的!
「好,爹爹今兒個陪你睡。」她抱著兒子上床,面露愧疚地對著闌示廷道:「示廷,不好意思,今兒個讓你打地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