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呈禮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他注重自我隱私,同樣也尊重別人的,但講白了,其實他只是對別人的事完全不感興趣而已。
「本子掉在地上,我不小心看見的。」
果然。這下子舒忻宇沒話說了。
「我打去問過了,你想租房子?為什麼?」他俊臉一凜,口氣很差。「你想搬出去?」
不然咧?但舒忻宇沒膽說出口。蔣呈禮脾氣極好,鮮少生氣,可一旦火了,那股氣勢總震懾得他人畏畏縮縮得講不出話來。
「理由。」
他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這一點,她感受到了。
「我……」她顫著唇,感覺胃部一陣緊縮,抽疼得像有人拿把刀在刮似的。
的確,這件事她沒和他商量便私自決定是不太好,可她不懂蔣呈禮為何會如此不開心,如此……憤怒?
她嚥了嚥口水。「我只是想……差不多是時候了。」
蔣呈禮皺眉。「什麼時候?」
這一瞬,他炯黑的目光充滿魄力地直朝她而來,舒忻宇在他迫人的注視下一陣緊張,只差一步就要棄械投降——
因為我喜歡你,所以再也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和你同居!
這種話,打死她也不可能說的。
「兩個毫無關係的男女同住本來就不是件正常的事吧?之前是因為狀況特殊不得已,現在都快要一年了,我也不應該再拖延下去……我……」她吐了口氣,終於講出心底話——她真正的冀盼。「我想交男友了。」
這是真的,再繼續和他住在一起,天天見面,她確定自己無法有那個心思,縱使遇到了不錯的對象,往往也只是無疾而終。她並不想再這樣下去。
「好了,就這樣,本子還我吧。」
她上前想將本子拿回,不料蔣呈禮卻刻意將手抬高,讓她構不著。他沉默著,反覆咀嚼她方纔的話。他不否認她的顧慮沒錯,可他聽著,內心總有一股強烈的不快徘徊不去。
她說他們沒有關係。她說她想交男友了。
兩個都是他所徵詢的「理由」,然而,他卻比剛才還要不開心。
「……找到了沒?」
「什麼?」
「交往的對象。」
舒忻宇一愣,不懂蔣呈禮怎會問她這個。「當然是還沒啊!」
如果找得到早就有了,何必不幹不脆地拖到現在?
聽了她的答案,蔣呈禮像是陷入思索,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那好,我來幫你找。」
「嗄?」他來幫她找?
舒忻宇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只見蔣呈禮當真自顧自地開始思考名單。他想的很簡單,既然他不希望她搬出去,而她又想找男友,那就由他來介紹可以接受他們同住的對象,豈不兩全其美?
「你是認真的?」
「是啊。」
真的,他完全不像在開玩笑,而這一點,讓舒忻宇徹底傻了。
也許她該為這種荒謬的景況笑出來,可她沒有,她只覺胸口悶脹著,很不舒服,像有塊銳利的石卡在喉間,梗得她難受想吐。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即便她看似絕望、放棄已久,可心底的某個角落還是抱著一點微小期待,期待這個男人會為了她的離去而不捨。
對,他是不捨,不捨的結果就是要替她找個男人。這個男人不愛她,即使他對她有多特別、對她有多溫柔,甚至為她做了那些有的沒的,但他不愛她。就是不愛。
蠢斃了。她到底在搞什麼?像個笨蛋一樣,自顧自地抱持期待,如今證實一切只是友情,她不敢置信,以為早有準備的自己,竟然如此難過……
見她泛紅的眼眶竟開始泌出淚水,蔣呈禮也愣了。「你……」
「讓開。」
「小宇……」
蔣呈禮不為所動,這下舒忻宇再也忍不住,徹底爆炸。
「可惡!笨蛋!滾開!」
她抹去眼淚,硬是將他推開,蔣呈禮尚在錯愕,來不及阻止她,直到大門被甩上的聲音響起,才震回他的意識。
認識這麼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舒忻宇哭。為什麼?
他為此擰眉,俊容在這一刻顯露驚愕。他討厭看人哭,可唯獨看見忻宇落淚的這一刻,他竟發悶難受得不能自已……
想起她落淚瞬間的對話,蔣呈禮陷入思考,下一秒,卻驚詫地瞪大了眼。
「該不會……」
第4章(1)
「太過分了!他居然說要介紹對像給我耶!有沒有搞錯?!」「speranza」內,傳來一個女人充滿哀怨的叫囂。
舒忻宇趴在櫃檯,因喝了酒講話有些大舌頭的她,眼角泛紅,一臉醉態,褪去了平日大剌剌的表象,在這一刻顯露出屬於女人的極度柔媚。「一點都不瞭解人家的心情……」
說穿了,這也只是她的任性,從頭到尾她自己不曾告白,又怎能要求人家非要理解不可?
她吁了口氣,想到自己剛才居然衝動地罵他笨蛋白癡滾開,就有種恨不得鑿個洞把自己給埋了的衝動。唉,等下回去,記得要道歉……
「不過,我回得去嗎……」
「回不去也好,至少可以藉此換個對象。」
莫薇亞涼涼道,看向她的目光卻很同情。這個小妮子,剛才一急之下衝出來,身無分文,只靠著一張口袋裡的悠遊卡殺到店裡來。「speranza」除了餐點之外亦有供應酒類,舒忻宇內心不快地喝著喝著,卻也真的醉了。
「我才不相信那隻野獸介紹的人哩!物以類聚聽過沒?野獸的朋友肯定也是野獸……」
所以你也是野獸嘍?這句話莫薇亞很識時務地沒講出來。
看著好友垂頭喪氣的模樣,她歎口氣。再不解決這個問題,只怕今晚她又沒法準時回家了。
「不然我介紹的怎樣?我們有個客人挺欣賞你的。」
「……嗯?」
舒忻宇抬起臉,朝好友所指方向怔怔望去,那兒坐著一名清磊男子,看起來像是上班族,臉上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莫薇亞解釋。「他是常客,電子業的,幾次看見你出沒,還特地來問我你是不是我朋友。」
「真的假的?」舒忻宇受寵若驚。老實說,她這輩子的桃花樹還真沒開過一次,連個小花苞也不曾結過。
注意到她的驚疑目光,對方看過來,俊唇一哂,朝她靦腆一笑,爾雅的氣質確實讓人如沐春風,很有好感。
換作平日,舒忻宇肯定很不好意思,但現在她醉了,對方笑,她也笑,沉浸在酒意裡的眸更是泛著一層薄薄水光。她美目微瞇,托腮輕笑的模樣竟不自覺地透露出一股媚態,令對方一下子便熱紅了臉。
莫薇亞見狀呼了口氣,還好她這兒不是什麼三教九流的Pub,若不,再照她這樣無意識地放電下去,今晚肯定要被某個男人給打包帶走、吃干抹淨了。
果然舒忻宇這一笑,讓人誤會佳人對自己亦有所好感,便鼓起勇氣上前搭訕。「你好,我常在『speranza』看到你……你是莫小姐的朋友?」
「是啊。」舒忻宇還是笑。「聽說你也是常客?」
男人臉上喜色湧現,正欲開口,這時「speranza」的門卻被推開,莫薇亞注意到來人,掀唇一笑,沒多招呼。
舒忻宇坐在吧檯,背對著門,沒看見是誰進來。男人細長銳利的眸在店內搜尋一陣,直到看見她與另一個男人談笑的模樣。
蔣呈禮眼一瞇,隨即走上前,毫不客氣地攬住舒忻宇的腰,大掌擋在那個男人面前。「你靠太近了,她是我的。」
「啊?」那男客怔住,被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給震懾得舌頭打結,只見蔣呈禮面色不善,渾身充滿不悅,下一秒,他二話不說,硬拉起舒忻宇便往外走去。
「等……你幹麼?喂!放手……」
蔣呈禮壓根兒不理她,大掌仍緊緊佔在她腰間,走至門口,他轉而向莫薇亞道:「人我帶走了。」
莫薇亞點點頭,比了個「請」的手勢,隨即倒一杯酒給那位仍在呆愕狀態的客人壓壓驚。「節哀順變。」
看來,她應該是不用太擔心了。明明就是被愛的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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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呈禮很不開心。
他拉著半醉半醒的舒忻宇回家,她喝醉了,爭鬧不休,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押入車廂,繫上安全帶。一路上,她似乎放棄掙扎,沒再吵鬧,但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你到底想要怎樣啦……」
他想要怎樣?好問題。
猜到她在莫薇亞那裡,是憑著一股直覺以及對她的瞭解,可他卻萬萬沒想到一趕過去,看見的竟是她對其他男人頻頻放電的畫面,這令他一肚子火,灼燒得他不及深思便上前隔開兩人。
連他都沒見過她這般好入口的甜美姿態,那傢伙是什麼東西,居然比他先看到?
這令他不快極了!
所以一回到家,蔣呈禮像要確認什麼似的,開口第一句話便是——
「哪,你喜歡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