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喜歡和她在一起,喜歡讓她瞭解他,這樣的她,倘若可以由他來拍,他想,他會非常樂意,甚至是躍躍欲試。
「今天在攝影棚,小蔡說的那個Lounge Bar的Case,你試試看吧。」
「啥?!」舒忻宇聞言瞪大眼叫出來,一臉不可置信。「可、可是你不是說……我不適合?」
果然。一想到她真的誤會了,蔣呈禮睇著她的眸光一斂,心中莫名浮現一股不甚愉快的感覺。
就像今天下午,他在攝影棚,看見她和另一個男人相談甚歡的情景一般。
他歎口氣。「傻瓜,我講的不適合是指你的個性。你太直,不適合那個爾虞我詐的圈子,當作兼差偶一為之,我倒不覺得不行。」他大掌慣性地在她溫軟發頂上揉了揉,徹底揉亂了她的短髮。「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考慮看看,負責拍你的人會是我。」
「咦?」舒忻宇一怔,像是料不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種機會。
的確,她一直很羨慕那些在蔣呈禮鏡頭下,可以得到他全心全意注視的Model們——儘管只是短暫一瞬、拍與被拍的關係,然而此刻對像換成自己,她卻覺得害怕。
害怕……自己那一份密密潛藏的迂迴心思,在他的鏡頭下,再也無所遁形。
「……小宇?」
見她莫名地想得出神,蔣呈禮拍拍她的臉,喚她。兩人距離在這一秒貼近,他端正的眉眼近在眼前,吐出來的氣息幾乎要纏上她的,舒忻宇一時反應不及,粉白的臉突地脹紅,而他性感的唇片竟還在她眼前誘人地開合。「太熱了?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我——」眼見蔣呈禮俊美的五官離她越來越近,直到額頭相貼的瞬間,她腦子「轟」地一聲,像有個人在其中燃放火藥。她嚇得狠狠推開他,一語不發地逃至房間。
蔣呈禮被她過大的力道推抵在地,莫名其妙。「小宇?」
他朝她緊閉的房門呼喊,卻無人回應。他不解地看望自己掌心,指尖彷彿仍殘留著屬於她臉頰的細緻觸感,還有那雙烏潤墨眼中驀然泛現的迷濛水光……
他為此一顫,身體竟不明所以地熱了。
「怎麼回事……」他扒梳頭髮,為自己的反應感到不解。是太久沒發洩了嗎?老實說,回台灣這一段日子,堪稱是他人生中最清心寡慾的一段時期。
一思及此,蔣呈禮忍俊不禁,真沒想過自己這輩子竟也有跟那四個字扯得上關係的一天。
並不是不行,只是,很單純地沒有那個念頭而已。
即便今天也不是沒人邀約,可他興致缺缺,渴望回家,曉得忻宇不愉快了,他滿心只想著快快討好她,不要再生氣。而他似乎也做到了,除了剛才,她忽然沒來由地推開他,恍如他是洪水猛獸……
「欸,也是,我在她的眼中,本來就是隻野獸。」所以,是他剛才太不小心,用她所謂的「野獸目光」看她,才讓她害怕得逃離?
他不知道,只是她推開自己的舉動令他本能地感到鬱悶,很不舒服。他想,如果她真的那麼不喜歡,那他就小心注意,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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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內,舒忻宇背靠著門板,無力地喘息。
她雙頰潮紅,心跳快得像失去控制,怦怦怦、怦怦怦的。她以顫抖的指扶著額,那兒仍似殘留著蔣呈禮方纔的體溫,熱燙逼人。
「完了……」她喃喃地道,聲音無法克制地發顫。就在前一刻,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她就要做出破壞兩人關係的事!「我完了……」
本以為自己早已習慣忍耐,壓抑著不將心意說出口,但在那雙炯黑的瞳仁映出自己模樣的同時,她內心貪婪的慾念湧上,好希望他的眼中,就此只有自己……
天,這樣下去不行,她絕對、絕對要搬家!
第3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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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忻宇發誓要搬家,對於這件事,好友莫薇亞自是樂見其成。「還是你要不要先住到我這裡?我的小套房應該還容得下你這尊大佛。」
「我才不要咧,打擾你跟男友甜甜蜜蜜。」莫薇亞的男友是這間「speranza」義式餐廳的老闆,speranza是義大利文的「希望」之意,這兩人儘管沒同住一起,卻每天出雙入對,恩愛得幾乎要閃瞎了所有路人的眼。
「呵呵。」莫薇亞笑了笑。二十七歲的她,現職自由業,平日沒事都會在男友的餐館裡幫忙。她和舒忻宇是大學同學兼室友,因為這層關係,她理所當然也認識蔣呈禮這「野獸」——
端正深刻的美貌,高壯堅實的身材,總是散發著唯我獨尊、如王者一般氣勢的他,身邊自是不乏各色女子青睞,女伴更是一個換過一個,所以對好友這一刻的心酸眼淚,莫薇亞萬分理解。
「放心,我跟我男友不會介意的。」
她笑了笑。她和男友交往過程艱辛,但現已穩定下來,甜美的臉上再掩不住幸福的光采,這令舒忻宇打從心底感到艷羨,她努了努嘴。「討厭,你看起來好美滿……」
「你不也是?」莫薇亞一針見血。「不管怎樣,跟喜歡的人住在一起,總是幸福的吧?你確定你要搬出去?」
舒忻宇沒說話。
不可否認,這一年和蔣呈禮住在一起,分享生活,她確實快樂,但越快樂便越悲傷。當他不在家的時候,或是帶著不屬於自己的氣味夜歸回家的時候,她不能問、不能說,害怕一旦開口,便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心情……
那些無動於衷的偽裝,幾乎要奪去她所有力氣,已到極限了,她累了。
有了這樣的覺悟,舒忻宇開始上網搜尋租賃的房子,把覺得OK的電話地址記下,也請同事幫她多留意公司附近有無套房出租,待下班時再去勘察。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有隻野獸終於感到不對勁了。
「你最近似乎越來越晚回來——」
晚上十點,她剛看完三間房子回到家,面對的便是蔣呈禮不解的深沉目光,舒忻宇心跳漏一拍,背脊因心虛而冒汗。「最近公司比較忙,都要加班……」
「是嗎?」
他並沒多問,可在他若有所思的銳眸注視下,舒忻宇好心虛,畢竟這段時間,她除了忙著找房子外,另一方面也盡量減少和他打照面的機會,她感受得到他正為此不滿,可沒辦法,因為……她真的好怕再受到他的影響。
「沒、沒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
「嗯。」
蔣呈禮沒阻止她,只是盯著她明顯慌張的背影歎了口氣。他不遲鈍,這一陣子小宇有意無意地閃躲他,他知道,但卻不懂她這麼做的理由為何。
是他上一次真的嚇到她了?
一想到她居然對自己產生排斥,蔣呈禮內心便一股鬱悶之氣。她總說他是野獸,可她不知道,野獸也懂得分辨自己真正重要的人事物是什麼,即便傷害天下所有人,他也不會捨得傷害她的。
那個曾因自己拍下的照片,感動落淚的女孩……
「算了,再給她一點時間吧!」
他吁口氣,準備回房,不慎撞倒她在匆忙間忘記帶回房間的提包,裡頭物件散落一地,蔣呈禮只得彎身拾起,卻不經意瞥見一頁敞開來的筆記,上頭如她個性一般大剌剌的字體記載著多處地址,後頭註明價錢,以及聯絡人電話……
「這是……」
蔣呈禮俊眉一擰,眸色在這一瞬變得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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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
一早,舒忻宇來到公司,翻開包包,結果需要的東西不在,只好轉而翻箱倒櫃,可不論她怎麼找,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小宇,怎麼了?」
隔壁的同事見她一臉慌張,舒忻宇急忙問她:「你有沒有看到我的記事本?」
對方搖頭。「你確定你有帶來嗎?」
「我記得明明放在包包裡……」唉,完蛋。
她消失的記事本上記載了這陣子四處搜得的房屋地址,以及房東電話等訊息,沒了那個,她今晚根本無法行動……好吧,也許真是不小心忘在家裡,待她下班再回去找找。
於是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舒忻宇三步並兩步衝回家,還來不及跟蔣呈禮打招呼,她便殺進房間開始找。「厚,到底放到哪去……」
「叩叩」兩聲,有人敲了敲她敞開的門板。蔣呈禮高大身軀斜倚著門,雙腿交疊,一手抱臂,另一手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你在找這個?」
「啊——」她叫出來,想上前拿回,但看見蔣呈禮臉上的表情,又止住了動作。
他的目光……好嚇人。
舒忻宇下意識退後一步。直覺告訴她,蔣呈禮看過了裡面所寫的東西,她為此不滿。「你怎麼可以偷看——」話才出口,她便曉得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