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忻宇呆了。
「而且……」他抬起她狼狽的臉,審視上頭殘餘的淚痕。「還是喜歡到哭出來的地步。」
「我……這……那……」
一直努力隱藏的心思居然被他點破,舒忻宇支支吾吾,吐不出話,本因酒精而泛紅的臉色也在轉瞬間蒼白,好不容易歇住的淚意又回來了。
是啦,她喜歡他,那又怎樣?剛才她的表現昭然若揭,她不意外蔣呈禮會發現,可他這種胸有成竹的詰問,卻令她好不甘心。
然而最不甘心的,還是會為了這種事而大受影響的自己。
「我……才……你……」
她眼淚直落,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好不可憐,蔣呈禮見了,歎口氣。「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好。」
難得地,他竟然認錯。
他抬手將她一把攬入懷中,任她濕漉臉龐貼著他肩膀,感受上頭傳來一陣微薄濕意。他出其不意的溫柔舉動讓舒忻宇的淚落得更凶,話更講不好。「我、我沒有……」
蔣呈禮因她的言不由衷而笑,大掌在她背脊上一下一下地柔柔拍撫。「我只是想知道你喜歡的程度……看來你是認真的。」
廢話!舒忻宇在心底吶喊,卻吐不出口,只能依戀似地緊揪著他胸前上衣。蔣呈禮看著她用力得近乎發白的指,像心臟也被她牢牢攫住,纏繞著一陣窒悶。
他曾堅信自己不會再受誰的眼淚影響,可直至此刻,他才發現,那是得看對像和理由的。至少,她為了他哭,他看在眼底,不但不厭煩,甚至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你知道嗎?我喜歡看你哭。」而且,是為了他哭。
可惡!「你有沒有良心啊你……」
舒忻宇抽噎著,氣得想推開他,可蔣呈禮忽然加重力道,硬是不許。「但是你哭,我又好心疼。」
他這句話止住了她所有的抵抗,她整個人愣住,不懂他的話代表著什麼……也不敢懂。
她不願再抱著那些莫名的期待飛至天堂,下一瞬卻被一道響雷給狠狠擊打,震碎翅膀,跌落地獄,痛苦得不能自已。
蔣呈禮不懂她的心思,只是很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感想。「你哭,是因為喜歡我,對不對?」
「所以……我、我才說要搬出去……」
「為什麼?」
為什麼?他問她為什麼?
舒忻宇錯愕地瞪大了眼,下意識回應。「因為我喜歡你啊!」
他更加不解。「我不懂,為什麼喜歡我你反而要搬出去?一般來說,你應該要留下來才對吧?」
是沒錯,但……
「你不覺得煩?」
「不會啊。」
甚至開心少了要替她介紹對象的麻煩,剛才他想來想去,怎樣就是想不到適合她的對象,身旁的人不是長得不夠好看,就是身家不夠稱頭,有一好沒兩好,而且如果她真有了另一半,重色輕友,疏忽了他們的關係,那也不是他樂見的結果。
但現在,她喜歡的人是自己便簡單了。
「如果是你,我可以和你交往。」
「這……是什麼意思?」舒忻宇顫抖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該不會,其實,他也對她……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喜歡我,我們交往,那你就不用特意搬家了,不是嗎?」
他一臉理所當然,語氣輕快,舒忻宇卻聽得一顆心越來越沉。對,她是喜歡他,問題是他呢?「那你呢?你的感覺?」
「我?我當然OK啊。對象是你,我不討厭。」甚至恨自己想到得太晚,他們之間早該這樣了,不是嗎?
蔣呈禮笑咪咪的,俊逸的臉上洋溢著皆大歡喜的笑意,舒忻宇看了,只覺好刺眼。
或許她應該要感到驕傲,那個從不曾承諾與人交往,對任何人的情意都能視若無睹的蔣呈禮,現在居然說要和她在一起——只是為了阻止她搬家,說真的,這可是前所未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她一點也不開心。
「我不要。」舒忻宇直言拒絕,眼淚止住,醉意散去,她推開他,抽出衛生紙擤了擤鼻子,腦子比自己預想中的還要清醒。「我不要跟你交往。」
他訝異了。「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
這個混蛋——
「不要喜歡喜歡的一直講個不停!我喜歡你又怎樣?不代表因為這樣就非得跟你交往不可吧?外頭喜歡你的女人一大把,你幹麼不每個都跟她們交往算了?!」
「那不一樣吧?」
「哪裡不一樣?因為我認識你比較久,所以我比較衰?我就是不想跟這樣的你交往不行嗎?」可惡,氣死她了,這個野獸野獸野獸!
她這段話又直又白,明顯拒絕,蔣呈禮聽著,眉一緊。他都說了要和她交往,她卻一副寧死不屈的態度。他扒梳頭髮,俊顏難得顯露焦躁。「那你到底想怎樣?」
她想怎麼樣?那還不簡單——
「我——」可才吐出一個字,舒忻宇便梗住了。下面的話太露骨,她講不出口,也不想講,因為她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確信,一旦說出來,他肯定會覺得很煩、非常煩……
「我不想說。」她別開臉。反正就算說了,這頭野獸也不懂的。
感覺到她的真心抗拒,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灼燒得蔣呈禮越來越不快,他上前,硬是扳過了她的臉。「說。」
他說得重,深幽的眸一瞬未瞬地緊盯著她,泛出一股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執著。
他不懂自己反應怎會這麼大,只覺很悶、很不開心,尤其意識到她連一句話都不肯和他多說,甚至巴不得將他往外推。他生平第一次被拒絕,甚至,那個人還是自己打從心底在乎的對象——
「說啊,你想怎麼樣?」
他為此神色不善,姿態逼人,舒忻宇不自覺地想往後退,卻被他給鉗制住,她動彈不得,避無可避。她的心情……他真的這麼想知道?
「我……我喜歡你。」
蔣呈禮一愣,隨即笑了,這一次,他是因為開心。「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舒忻宇猛搖頭,眼淚控制不住地啪答啪答落下。「我希望你也喜歡我,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一個,希望你只對我一個人專心專情……我不想……我不想其他的人碰你……」
說著,舒忻宇自覺難堪地掩住了眼,不敢看他此刻臉上表情——只要一點點的不耐,便能將此刻狼狽淒慘的她徹底打入地獄。
「我這種心情……你一定從來沒有過吧?甚至覺得很煩,原來我跟之前那些女人一樣,都想獨佔你……」
很煩?
不,怎麼會?
蔣呈禮下意識地想,的確,過去那些女人總想干涉他、佔有他,甚至爭先恐後地想介入他的生活,他覺得不快,煩不勝煩,可如今對像換作是她,他竟一點也不覺得。
因為她總是令他愉快,與她相處的每個時分都自在得有如呼吸,打一開始,就是他自己選擇她的。
第4章(2)
「……我不知道。」
「嗯?」
他放開她,整個人重重倒在沙發上,吁了口氣。「也許……我是喜歡你的。」
「也、也許……你耍我啊?」
舒忻宇跟著坐下,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泛著淚光的眼在此刻浮現殺氣。「你到底明不明白人家的心情?我……我可是喜歡你喜歡得亂七八糟,喜歡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啊!」
「嘩……」好熱情的告白。
蔣呈禮霎時睜大了眼,瞅著她氣勢十足,咬著唇忍耐不落淚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他可真是受寵若驚。
他悠哉的口吻令她氣悶,舒忻宇恨恨地放手,完全不想理他,蔣呈禮卻自背後一把抱住了她。「不要搬出去,留在我身邊。」
「這算什麼?」
她聲音顫抖,不敢相信,只覺一股熱自他碰觸的地方傳來,她竟一時難以言語。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不知道『喜歡』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但一想到你要搬出去,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就覺得一肚子火。」
舒忻宇傻了。
「你……你根本是因為長期屬於你的玩具要離開了,所以才幼稚地覺得不開心吧?」說白了,只是一種孩子氣的佔有慾而已。
「是嗎?或許真是那樣吧。」蔣呈禮一笑,並沒否認,讓舒忻宇氣得踹他一腳。他制住她,語調隨即變得認真。「我不想你被別人碰。」
她驚詫回頭,卻迎上了他萬分堅決的目光,教她呼吸困難,心跳加速,感覺血液在體內急速流動,連腰肢也莫名所以地軟了。
不行,這男人連目光都懂得如何調情。
當然,蔣呈禮的攻勢不僅只這樣而已,他輕輕執起她一隻手,在手心處落下不輕不重的一吻。「我希望你一直看著我。」
「你……」
他的掌瞬間撫上她的臉,分明只是一種再輕柔也不過的觸碰,卻令舒忻宇四肢癱軟,泛起陣陣甜美的麻痺,完全臣服在這男人所散發的強大費洛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