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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雷恩那

  「你腹裡有娃兒了。」

  一直未朝這方面去想,搞得自個兒百思不得其解,當真去探,妻子脈像果然不同,他探掌往她臍下再試,她腹中尚未成形的血肉已給回應。

  「靜兒,你懷了我的骨肉。我的,是我的,我跟你的孩兒,孩子在你腹中宮囊生根,所以才令你的氣血跟著沛然茁壯。」

  砰!

  轟隆隆——轟隆隆——

  儘管丈夫的語調刻意低柔,且還算輕和地截斷她的話,秋篤靜仍被這股無法預期的強震撲得七葷八素,分不清南北東西。

  白凜趕緊將她抱出溫泉小池,抓來衣物裹上,摟著她坐在池畔。

  「傻瓜,要喘氣啊!」他神情緊張地輕拍她脹紅的雙頰。

  秋篤靜驀地倒吸一口氣,小嘴張得開開,像魚兒討食似,雙手反握丈夫臂膀,握得好緊,急遽起伏的心緒表露無疑。

  「白凜!」

  「我在。」大掌揉著她微顫的肩頭。

  「白凜——」瞠圓的眸子忽而滲出淚,瞳心湛湛,淚順勻頰滑下。

  「我在這兒……」他歎氣,傾去吻掉那些粉淚。

  秋篤靜突然間哭得不能自已,淚很多很多,止都難止,但仍然望著他。

  「可能真的……真的是娃兒沒錯,天啊!你說的對,是娃兒啊!我以為不會有的。都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這樣要好,孩子沒來,我、我也不多想的,就覺可能……可能凡人與天狐畢竟難留血脈。」

  「別哭……」白凜灑下無數啄吻,心裡絞疼。

  「我這是歡喜的眼淚呢。」想安他的心似,她露齒一笑,頰面仍濕漉漉。「我早該感應到的,卻實在太遲鈍,還得你推敲再推敲,好糟糕。」

  「不糟。」白凜擁她入懷,他挺開心溫泉氤氳的熱氣模糊他眼中的濕潤,他沒哭,當然沒哭,堂堂九尾雪天狐頂天立地,豈能兩下輕易地掉淚給誰看?!

  他撫著她的濕發,微地一振,將水氣振去,清清喉嚨道——

  「孩子剛落宮囊生了根,就曉得護守娘親,那是再好不過,好得不能再好,哪裡糟糕?」略頓。「你與我的骨血絕非庸碌之輩。」

  那語氣、那話裡透出的氣勢,明擺著又在睥睨眾生。

  還未正式當上爹,連娃兒都可以拿出來耍驕傲呢……秋篤靜好氣又好笑,胸臆間滿滿柔情與蜜意。

  靜靜感受腹中血肉帶來的暖意,她語氣若歎——

  「要回去跟竹姨和姨爹說這個消息,還有湘兒她很喜歡孩子的,卻拖得這麼遲才成親,我都年過四十了,仍懷得上娃兒,湘兒才三十出頭,肯定成的。」

  「那可難說。」輕哼。「這得瞧男的堪不堪用?能不能用?李修容年歲都這麼大,八成要力不從心,唉,我湘兒妹子怕要受委屈。」

  簡直啼笑皆非。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年歲大。」秋篤靜紅著臉,槌了丈夫兩下。

  白凜抓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了親,神情再認真不過。

  「靜兒,咱們如今能開花結果,那是因我把全身精華都給了你,千年的精華都灌注在你身上啊。」

  轟!

  秋篤靜覺得整個人快燃起,每顆膚孔都騰煙了。

  她埋進他懷裡笑,笑到還得靠丈夫幫她拍背順氣。

  爾後,笑音未杳,丈夫撫著她後腦勺,她聽到他輕悠從容問——

  「待見了親人,小聚過後,你隨我走,可好?」

  她抬起頭,眸光與他相凝。

  他語調儘管平靜,眉眼神色是縱容亦是希冀,寵她,想由著她,卻也盼她從此相隨。

  還有何放不下?這世間。

  她牽掛的人兒皆有所歸,還求什麼?

  他一直縱著她,任她闖蕩,自己則靜靜守候,他說,他要的是無數個十年。

  而她早已不能無他。

  「好。白凜……好。」她眼裡又泛潮,鼻音略濃,衝著他笑。「我們是一塊兒的,你走哪兒,我都跟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嫁天狐大人,當然跟著他的九根狐狸尾巴走。

  她看到丈夫俊美面龐漾出極美的一抹笑,那笑顏,敢與天地爭光。

  秋篤靜自連人帶馬摔進巨大裂縫,到她重返峰下城,前後已過半個月。

  既決定隨白凜走,她這次回峰下城並未現身,而是藉由白凜的幻身、透過幻身的雙眼去看。

  城內是有一些屋宇遭毀,大戶人家的亭台樓閣建得越高的,毀損狀況越嚴重,至於東南西北四向大街,青石板道裂縫不少,兩排店家倒沒多大損失。

  城南碼頭區算是最嚴重的,幾條棧道基座不是盡毀就是半毀,搖搖欲墜根本不行用,可能得花上好些時日修繕。

  慶幸的是,百姓傷亡人數並不多。

  而年輕縣太爺頗教她刮目相看,平日裡沒瞧出他的好處,這回地牛翻身,他倒果決地處理所有事,替無家可歸的幾戶災民設暫時安身之所,領著城裡富戶開設粥棚,召募人手搶修碼頭區和城牆等等

  至於鐵捕團眾人,大夥兒自當聽上頭調度,只是她這個教頭大人失蹤不見,讓巡捕房整個氣勢低迷——

  「地突然裂那麼大的縫,咱是眼睜睜瞅著教頭她摔下去啊!」

  「我也瞧見了,可事後去找,只找到那匹摔斷頸子的馬,還有教頭的淬霜劍,那條地縫雖大雖深,咱們來來回回尋過不知幾回,就是不見她。」

  「那把淬霜劍與教頭形影不離的,劍在人在,如今劍離了她手,恐怕」

  「呸呸呸!你個喪門星!說什麼鬼話?!」

  「咱也希望我說錯啊!但事實擺在眼前,那條地縫還有一處凹洞,凹洞底下通哪兒都不知道,咱們幾個大男人身形魁梧掉不下去,教頭她、她那麼瘦,且還是摔下去的,一頭往那凹洞栽也不是不可能」

  此話一出,眾人皆默了。

  想想,真也只有這個可能,要不,不會尋不到人。

  秋篤靜看著,心裡自是悵惘,但見眾人很快將心思放回差務上,幾個她這些年帶出的老手、好手,如吳豐、馬六、李進等人,她雖不在,這些人也都能及時補上她的位置,當根頂樑柱見到這些,悵惘之情漸淡,取而代之的是欣慰。

  會沒事的。她知道手下這些鐵捕們,個個都是好漢。

  保重。眾位。

  眸光一旋,伴她走闖的淬霜劍被鐵捕們拾回,就橫置在兵器架的最上層。

  她靜望片刻,想想,就擱下吧。擱在巡捕房的兵器架上,那也挺好,她將去之處,應是用不上它了。

  就靜靜待之,且待有緣之人。

  第20章(2)

  白凜收回幻身,她也結束了這最後一次的「巡城」,惆悵與欣然並起。

  她投進丈夫懷抱,有些想哭,但很努力忍住……

  只是悄悄回到山坳小村,見到親人們,淚真的沒法忍,竹姨和湘兒沒等她開口說上一句,已經抱著她哭得淚汪汪,姨爹虎目竟也含淚,這教她如何忍?

  後來還是靠白凜將事情經過一一詳述,才讓竹苑裡的女人們稍稍穩下心緒。

  知道女人們定有許多話欲說,白凜遂走到竹苑後院,打算讓她們聊個夠。

  封馳跟了過來。

  已近耳順之年,身形依舊挺拔,他與白凜並肩而立,直接便問——

  「時候到了?」

  「是時候了。」白凜徐笑。

  不須多言,兩人皆知話中意。

  「好好照顧靜兒。」封馳頷首,雙臂盤胸。

  「放心。」語氣慣然倨傲。

  「也請閣下好好照顧自己個兒。」略頓。「別害我家靜兒長生不老竟要守寡。」

  白凜表情突然噎住似,封馳見狀哈哈笑,蒲扇大掌拍著他的肩背,那力道之大,真會把人拍到吐血。

  「沒讓地牛翻身的災禍鬧得更大,我替百姓們多謝你了。」語氣真誠。

  白凜漫不經心應了聲,要非常、非常仔細去瞧,方能看出他耳根淡紅。

  之後,封馳轉回竹苑內,他則步出後院,往山坳外圍邊上的杉林走去。

  天氣寒冷,雪層積得太厚,整片杉林光禿禿,寒鴉成群,卻不見一絲人煙。如此甚好,畢竟這次是悄悄返回,不好被其它村裡人遇見。

  他在厚雪上徐步挪移,彷彿走在黑川晶玉上,足下皆泛光。

  看著自己踏出去的裸足,想起走踏世間至今,唯有那麼一次將裸足套上錦靴。

  他與妻子成親那日。

  不僅足套錦靴,連大紅袍子都上身,胸前繫著一大朵很累贅的喜彩。

  但那天,妻子很美,大紅顏色十分襯她。

  那一天,應付一村子的男女老少委實累人,還得分神防著太婆們明裡暗裡放冷箭,明明一村子都令他避之唯恐不及,如今思起,卻頗有滋味。

  邊想著,他慢條斯理舉步踏出,足尖甫落地,四面八方的景致陡換!

  杉林枝椏生出青綠嫩葉,滿林子皆是。

  雪地變成綠草如茵,像一張織就的大毯子鋪開而去,一望無際。

  不知名的小花東一團、西一簇,紅黃紫白、橘粉藍靛,開得燦爛熱鬧。

  鑽進口鼻的是清冽馨香,令人神清氣爽。

  蕩在袖底的風似有靈能,十指箕張,指端能感受絲絲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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