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是要我去保護他了。」
「你去保護?我認為正確說應該是我們去保護。還有,我沒有想過這件事—可是要你保護我家族的一個人就這麼過分嗎?」
「是的—如果是像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這樣的人。該死,塔西婭 ,你對他再瞭解不過了,他對你幹了這些,根本不值得你去同情。」
「我已經原諒他了,如果你做不到,至少你可以試著去理解——」
「在我沒有寬恕他之前不會見他。」
「因為他傷了你的男性自尊。」塔西婭尖銳反擊,「所以你忌諱提到他的名字。」
直接命中的一句話,她看到他眉頭低下,下顎狂怒地扭曲,咬緊牙關以抑制住咆哮,好一會兒後他終於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穩地開口,「你是覺得我把自己的自尊至於你的生命之上嗎?」
塔西婭沉默,在懊悔和憤怒中掙扎。
「我們到底在吵什麼呢?」盧克問,眼睛冰冷,「你到底要我幹嗎?」
「我想要你查查,尼可拉斯是死了還是活著。」
「然後呢?」
「我。。。」 塔西婭避開他的目光,推委地聳肩,「我也不知道。」
他嗤聲,「塔西婭,你這個小騙子。」
他沒詢問她就直接走出房間。塔西婭 知道再次提起這個話題的確是不太明智。接下來的幾天,他們盡量維持往常,可是兩人的交談小心翼翼而且不自然。 塔西婭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擔憂尼可拉斯 的境遇,但她的確非常擔憂他的情況。
一天晚上,晚餐後,愛瑪回房去了,盧克喝著白蘭地,邊探究地看著塔西婭,她因他的注視而覺得有點不自然,但她感覺的到,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跟她說。
」 尼可拉斯公爵已經被驅逐出俄國。」 他簡短開口,「從外交部得來的消息說,他已經在倫敦定居了。」
塔西婭激動地提了一大串問題,「倫敦?他在這裡?他怎麼到英國來的?他現在——」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而且,我不許你和他有什麼往來。」
「不許?」
盧克把玩著白蘭地酒杯,「你也不用幫什麼忙,他什麼也不缺。看來他把所有家當都運過來了,足夠用他好幾輩子的。」
「我早該想到,」塔西婭說,想起安基洛夫斯基的財產大概至少有3000萬英鎊。「可是他失去了家,失去了房子。」
「沒有這些他照樣過的很好。」
塔西婭震驚於他的冷漠,「你知道俄國政府是怎麼對待判國嫌疑犯的嗎?他們最喜歡的做法就是把他背上的皮和肉都剝下來,露出骨頭,然後用叉子串上,像豬一樣放到火上烤!不管尼可拉斯經歷了什麼,我肯定再多的錢也無濟於事。天哪,他在英國舉目無親,只有我和艾麗西婭—」
「查爾斯絕對不會讓她去拜訪安基洛夫斯基。」
「哈,看來你和查爾斯在馭妻術上很在行啊。」 塔西婭 自椅子上起身,再也按奈不住憤怒,「我嫁給你的時候,以為找到了一個尊重我的丈夫,可以讓我任意說出自己的想法,給我任意選擇的權利。你也曾經告訴過我,你對你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如此的。事實是, 尼可拉斯不會傷害我,如果我去看他,也不會傷害到其他任何人!在你沒有理由解釋時,你不能禁止我幹什麼。」
盧克的臉因狂怒而發黑,「看來你是堅持不聽我的話了,」他的嗓音低沉,「我才不會跟你解釋什麼理由,有些事情就是我說了算。」
「就因為你是我丈夫?」
「沒錯,瑪麗遵從我的話,你也得遵從。」
「我才不會!」塔西婭氣地渾身顫抖,手握成拳,「我不是聽你差遣的小孩!我不是貨物,也不是動物,可以聽話的往東往西,我更不是你的奴隸。我自己有思想,有手腳—除非你同意讓我去看尼可拉斯,否則你別想碰我!」
盧克 動作快的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他一把拉住他,手固定她的頭髮,蠻橫地吻住她,他吻的很用力,直到她嘗到血腥味。她奮力推開他,指尖沾到嘴上的血跡。
「只要我願意,隨時隨地就碰你,」盧克嚴酷地開口,「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塔西婭。。。否則你會後悔的。」
雖然艾麗西婭不打算去看尼可拉斯 ,不過她還是很關心他的近況,「據說從碼頭到他的住處一共用了20輛馬車,」 兩人在喝下午茶時,她告訴塔西婭 ,「已經有一堆人等著拜訪他,可他誰也不想見。人人都在議論這個事—被流放的神秘公爵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
「你要去看他嗎?」 塔西婭靜靜問。
「親愛的,打從我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就從來沒見過尼可拉斯 ,現在也沒有什麼衝動要去看他。還有,只要我踏上尼可拉斯的領地,查爾斯會大發脾氣的。」
「我真想不到查爾斯也會有脾氣,」 塔西婭說, 「他是我見過的最溫文爾雅的紳士。」
「偶爾就有,」 艾麗西婭更正, 「大概一年一兩次吧。他要是發起脾氣來,你保證想躲得遠遠的。」
塔西婭微笑,然後長長地歎氣,「盧克在生我的氣,」 她透露,「非常生氣。也許他的確有理由生氣。我也不知道我幹嗎非要見尼可拉斯 。。。我只是覺得他孤單受苦,我應該能幫他什麼。」
「尼可拉斯先前給你惹了那麼多事,你為什麼還要幫他?」
「可他也幫我逃離俄國啊,」 塔西婭指出,「你知道他住哪兒嗎?告訴我吧,艾麗西婭。」
「你能保證不違逆你丈夫的意思嗎?」
塔西婭 眉頭皺起。過去幾個月她改變了很多。以前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她從小就被教導,必須像遵從法律一樣遵從丈夫的意思,無條件地接受他的權威。但現在不同了,她已有所改變,她該自己做主,對待盧克,愛他,把他當作真正的伴侶,而不是把他當做主人。
「告訴我尼可拉斯的地址,」 她堅定開口。
「上書街43號,」 艾麗西婭低聲說,畏縮著補充,「一幢白色大理石房子。別告訴人家是我跟你說的,我還想活命呢。」
塔西婭等到第二天下午才抽身。她叫了輛由艾許伯恩付費的馬車,上書街離斯柯赫斯特的別墅很近。塔西婭 疑慮尼可拉斯 挑選的是這個地方,也許有人幫他從俄國出來的吧。馬車在大理石的房子前停下,她的緊張和迫切漸漸增強。馬伕攙扶她上前叩門,出來的是一個僕人,身著黑色裙子,頭上綁著灰色髮帶的俄國老婦人。奇怪,尼可拉斯 很少會僱傭這樣的僕人。老僕以蹩腳的英文說了什麼,示意他們快點離去。
塔西婭簡單開口,「我是安娜斯塔西婭.伊萬諾瓦.斯柯赫斯特夫人,我來看我的堂兄。」
老婦人驚訝地聽到她完美流暢的俄文,她彬彬有禮的回答,「公爵正在生病,夫人。」
「有多嚴重?」
「他快要死了,夫人,緩慢地死去。」女僕劃著十字,「安基洛夫斯基家族受到詛咒,自從在聖彼得堡受到特殊待遇後他就如此了。」
「受到特殊待遇?』」 塔西婭輕聲重複,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他還發燒嗎?傷口感染嗎?」
「不是的,夫人,外傷早就好了。他傷在心裡。公爵非常虛弱,連下床都下不了。他吩咐他的房間掛上黑色窗簾,他不喝也不吃,每天只要伏特加,他也不活動,也不洗澡。誰一碰到他,他就像被熱燙的烙鐵燒到一樣大叫。」
塔西婭面無表情地聽著,內心充滿深深的同情,「有人陪他嗎?」
「他不讓人陪,夫人。」
「帶我去他房間。」
他們穿過大廳,塔西婭驚訝地看到這裡堆滿了安基洛夫斯基寢宮裡的無價之寶。他們走近尼可拉斯 的臥室,聞到難聞的臭味。空氣中瀰漫著腐爛的味道。'塔西婭記起父親臨終前身上散發的也是這種味道。她走進房間,遣散僕人。
屋子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塔西婭走到厚重的落地窗簾前,拉開幾許,讓午後的陽光照進房間。她打開窗,清新的空氣和微風驅走了屋了濃重的煙味。她慢慢走到床前,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躺在床上睡覺。
尼可拉斯 的外表讓她震驚。他蓋著被單遮到胸那裡,但手臂還露在外面。手腕上和內肘上都是疤痕掉落後彎彎曲曲的芽肉。看到這些,塔西婭感覺胃裡在打結。她望向他的臉,尼可拉斯 一度英俊的外貌也毀了,兩頰和脖頸深深地凹陷下去。肌膚毫無光澤,呈現出灰白色。
旁邊的桌上有碗冷掉的藥汁,碰也沒碰過。一旁還熏著煙。塔西婭熄掉煙,她的動作驚醒了尼可拉斯 ,他警覺地醒來。
「是誰?」他惱怒地問,「把窗關上,太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