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扶上額頭,柳絲雨一屁股坐倒在椅中,痛苦的皺緊了眉。好難受,胸口像有火在燒,喉間也辣得嗆人,頭暈暈的……
「沒事吧?」他伸手扶住她搖晃的身子。
「好難受。」
順勢將她攬入懷中,看著她醉眼迷濛,雙頰嫣紅的嫵媚嬌態,卓飛揚笑得很奸詐。
「王爺,你不會打算吃了她吧?」
「我有那麼飢不擇食嗎?」
雲清笑得賊兮兮,「世事難料啊。」
「這裡你是熟客了,不用我招待了吧?」他不著痕跡的下逐客令。
「溫香軟玉抱滿懷,各自尋快活好了。」雲清笑嘻嘻的走出房間,順手幫他拉上房門。
「酒量這麼差啊……」看著懷裡的人,他歎了口氣,原本想多灌她幾杯的,沒想到一碗就醉成這樣。
將她打橫抱至屋內的床榻之上,猶豫片刻,他的手移向了她的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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洩氣的垮下雙肩,月下的人兒將頭埋進雙膝間。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一點兒記憶都沒有?
酒,那碗萬惡的酒,讓一切全失控了,誰來告訴她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柳絲雨想得頭都痛起來了,可就是一丁點兒的印象都沒有,
她檢查過自己的身子,除了身上多了一些難以啟齒的青紫瘀痕外,沒有別的異樣,但那些可疑的瘀痕又是怎麼來的?
「在想什麼?」
她驚懼的回頭,看著無聲無息出現自己身後的人,「王爺!」這樣嚇她很好玩嗎?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我站在你身後半天都沒察覺。」
「這麼晚了,王爺有事?」
「跟你一樣,突然感覺這月色迷人,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了。」
「我不打擾王爺賞月了。」
「要走了?」
「時間很晚了,我明天還要工作。」她從他身邊逕自走過去。
「尚大人送了一個名伶給我。」
她腳下絲毫沒有停留。
「拿一個色藝雙絕的名伶換你這樣一個粗使丫頭,你說劃不划算?」
「我並不是王府的人。」
「如果我想把你變成王府的人,也不是一件難事,對不對?」
她默認,他完全有這個能力辦到,因為他是高貴的皇族。
「換成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不是你。」所以她的選擇永遠」可能跟他一樣。
「好答案。」
「我去睡了。」
就這樣?
面對著孤清冷月,迎著習習夜風,卓飛揚不可思議的瞪著柳絲雨消失的方向。她的反應會不會太冷靜了點?她真的對他做什麼決定都無所謂嗎?
突然之間,卓飛揚心頭很不舒服,甚至可說是極其鬱悶,腳步不由自主的朝著她消失的方向走去。
離她的房間三丈左右的時候,他停了下來,臉色為之一變,閃身躲到了暗處。
雖然聲音很低,但還是依稀可以聽到房內人的交談。
一沒想到我去南海一趟回來,柳家竟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一個低沉男人聲音說道,「文生這孩子根骨不錯,我原打算等他五歲時收他為徒的。」
「季叔……」
「三丫頭,這段日子難為你了,我今天就把他帶走,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不久後房門被拉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爾後抱著弟弟的柳絲雨才出現。
當男人伸手接孩子的時候,她卻突然縮回了手,「季叔,我想起還有件事沒辦,明晚你再來帶他走好不好?」
男人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也好。」
望著男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柳絲雨的神色突然變得很古怪,雙手緊緊的摟著懷中熟睡的幼弟,好似生怕他會突然不見一般。
「捨不得他嗎?」
她有些訝異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卓飛揚。
「既然捨不得,為什麼不跟他一起走?」
她默默的轉身入房,將幼弟重新放置在床上,替他蓋好薄被,然後走出房間。
「王爺幾時來的?」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遙望著夜空,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她緩緩的開口,「他被尚家收買了。」
卓飛揚挑眉。
「他是先父的好友,為人小有缺陷。」
「什麼樣的缺陷?」他對這個感興趣。
「好色。」她眼睫低垂,「他身上有很濃的脂粉味,這不像一個剛由遠方風塵僕僕趕回京城的人。」
「你很小心。」
「而且他太急於帶走文生了,忽略了很多原本應該注意的事情。」
「他應該帶你一起走才對。」
她無言的點頭。
「或許尚家放棄了你,認為殺了柳文生,柳家就算斬草除根了。」他猜測道。
「不,尚家只需要他帶走文生而已。」這是她的答案。「因為他們已經用名伶跟你交換我了。」
「有道理。」他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打量著她柔和的側臉,「你告訴我這麼多,想得到什麼幫助?」
「不要讓人把文生帶走。」
「我又為什麼要幫你?」
「我們姊弟任何一個死在瑞王府,只怕對王爺的能力都是一種污辱,不是嗎?」
他看著她,她鎮定的回視。
良久,他愉悅的笑起來,「我喜歡聰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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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寧靜的夜月,同樣的樹下,銀色的月光與鮮紅的血形成鮮明的對比。
直到侍衛將屍體抬走,她才有些僵硬的轉身,「為什麼?」
他臉上的笑一貫的輕佻無謂,「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不,她沒有要求他殺人。
「不讓他強行帶走柳文生,這是最有效最徹底的辦法。」
是嗎?這就是他對她的理解?好色不是十惡不赦之罪,而且人哪有不自私的?她並沒有怪季叔,更沒想過要害他死於非命。
「謝謝。」她垂下頭說道。人已經死了,不管她心裡怎麼想,這句「謝謝」都應該送給眼前這個透著危險與冷酷的男人。
驀地,她的下巴被捏住,卓飛揚透著寒意的眸子盯著她,聲音有些沙啞,也含著隱隱的危險,「現在才想跟我劃清界線,會不會已經太晚了?」
「王爺多心了。」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能在那殘忍又危險的目光下說出這幾個字。
「是嗎?」他盯著她的眼看了片刻,然後緩緩鬆開了手。
他一退開,她才發現自己的掌心全是汗,選擇瑞王府當遮風擋雨的地方原就是冒著極大風險的,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直到剛剛她才清楚的瞭解這風險究竟有多大。
邪與惡若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注定只能是無比的邪惡。他臉上那漫不經心的微笑是用來掩飾他內心真正想法的,難怪朝野上下皆懼他如洪水猛獸。
「要不要一起去見見尚家送來的名伶?」他又恢復一貫的玩世不恭。
「王爺打算交換了嗎?」
「你這麼聰明,你說呢?」
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神色,她淡漠的說:「如果我是王爺,我會換。」
「哦?」他興味的揚眉。
「人們總是喜歡追逐美好的事物,這是本性。」壓下心頭的苦澀,娘卑微的出身和她平凡的相貌,讓她很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美好的事物。」他咀嚼著這句話,笑得意味深長的負手而去。
風吹過,在這盛夏的夜晚,柳絲雨的心竟無端的有些冷。
天上的新月如勾,猶如美人眼上那一彎柳眉,然而此時在她的眼中卻更像一柄刺入胸口的尖刀。
人都是自私的,她的家人全都選擇了自私的死去,因為死了就可以不用面對未知的恐懼,將所有的責任與苦難留給她。
她也很想自私的離去,真的很想。
活著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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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堂的火很旺,而拉動風箱添柴的柳絲雨已汗流浹背。
廚房裡瀰漫著誘人的菜香,也讓從早忙到下午卻粒米未進的她覺得愈發飢餓。
據說今天府裡大擺宴席,來賀的賓客無一不是皇親國戚。
「三丫頭。」
她一抬頭就看到一個雪白的饅頭,再往上看,是徐伯慈祥的笑臉。
「今天是王爺二十三歲生辰,這宴席恐怕會一直進行到半夜,先吃些墊著肚子吧。」
「謝謝。」
「文生那小傢伙呢?怎麼這幾天一直沒看到他?」
柳絲雨沉默了,有些心不在焉的朝灶堂添柴,記得十天前的一個深夜,卓飛揚無聲無息的出現他們住的小屋,帶定了文生,只留給她一句「幫他找了位師父」。
所以,她不知道文生現在在哪兒,可悲的不知道,
「他生病了嗎?」
「先父的至交帶走了他。」
「是嗎?怎麼不帶你一起走啊?」這丫頭從一個千金小姐淪落為粗使丫頭,吃了不少苫,更別提親眼目睹家人慘死,為什麼那人不帶她一起離開?
她沒有回答,而徐伯也沒有再問下去,有些事如果別人不想講,就算再問一萬遍也仍舊不會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