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宴席持續著,後廚的忙碌也持續著。
將最後一把菜放入筐內,拾袖擦去臉上的汗,柳絲雨抱起菜筐送進廚房,然後又回到井邊清洗成堆的杯盤。
她該離開這裡了,九王爺的行為讓她明白了自已是不可能護得住任何人的,就連她自己都猶如水中浮萍般隨波逐流,更遑論其他。
就算出了王府,被尚家的人殺掉又有什麼關係?沒了家、沒了親人,活下去只是在苦海中沉浮更久而已。
人是自私的,她告訴過他的,他以為文生可以牽制她嗎?
髒污的盤盞一件件被洗淨,放在乾淨的竹筐內,她的手沒有停過,腦子也一直在轉動著。
就是明天。水中的手微頓,嘴唇堅毅的抿了抿。明天她就離開王府,離開京城,離開這個充滿陰謀詭計與權力傾軋的地方。
第四章
靜謐的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酒味,直到濃郁的酒氣鑽入鼻翼,柳絲雨終於自混沌的夢境中醒來。
當看到床前那抹黑影時,她所有的睡意都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不尖叫嗎?」
這充滿調笑與淡淡諷刺的聲音……
「王爺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人是自私的,對嗎?」
她沒接話。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說說而已,不過——」他的目光掃過一旁桌上的包袱,「看來你是當真的,怎麼,決定要走了?」
在他的逼視之下,她只能別開眼。
「平時的伶牙俐齒呢?難不成因為從本王身上已經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便不再刻意挑釁了嗎?」
他居然看出來了!
「你——」她瞪大眼,駭然的看著他脫鞋上床,「幹什麼?」
「這是瑞王府,是本王的府第,無論本王做什麼都不會有人敢吭半聲。」
這是事實,即使殘酷她也得承認。
「不哭?不喊?不叫嗎?」
「這是王爺的府第。」她借用他的話。
「這是諷刺嗎?」
她沒有回答,只是向床角縮去。
他一伸手就將她抓到了身前,酒氣噴到她的臉上,「今天是本王的生辰,可是你卻用這個向我祝賀?」
濃烈而刺鼻的酒氣讓她忍不住別開了臉,卻在下一瞬被他扳了回去。
「說話。」
「祝王爺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好,果然好。」年年日日被人背叛嗎?她夠狠。
她垂下眼不看他,腦中思考著如何擺脫這尷尬的處境,他顯然喝醉了,而她不想成為他酒後亂性的對象。
「啊!」被卓飛揚壓倒在床的柳絲雨忍不住驚喊出聲,慌亂的盯著壓住自己的男人。「你喝醉了。」
「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沒有一個醉鬼會承認自己喝多了。
「想逃離我的身邊,嗯?」
「我沒有。」她本來就不是這裡的人,何來逃離之說?
「沒有人能在招惹本王之後全身而退的,你以為自己可以嗎?」
她果然替自己惹上了一個不能惹的人。早該認命的,橫豎柳家該絕後,或許當初被尚家滅口也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更少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惶恐。
「是我自不量力。」
「現在說不覺得為時已晚?」
「容我為王爺倒杯茶潤喉。」
「你認為此時此刻我會想喝茶嗎?」
她的心頓時往下沉。
「我送王爺回去歇息。」
他的手摸上她的臉,低沉的笑聲逸出唇畔,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笑聲在他胸膛內震動起伏。
「柳絲雨,柳三丫頭,我雖然很佩服你的從容鎮定,可是還是得很遺憾的告訴你,再多的聰明才智在男人洶湧的慾望前都會顯得不堪一擊。」
「王爺要強暴我嗎?」
「如果可以得到你,本王不在乎是不是用強。」他原本就惡名昭彰,不在乎再多一項罪名。
也就是說,不管她願不願意,今天他都不打算放過她了,她真的想不到以自己這般姿色,居然也會遇上這種事情。
「王爺不是準備把我送給尚家嗎?」
「禮尚往來那一套對本王沒有用。」
簡言之,他就是個無賴。
「況且本王已經把那個女人轉送給別人了,跟瑞王府再無瓜葛。」
看來想讓他把目光轉移到其他人身上是不可能了,她想。
「此時此刻,」他用力攫緊她的下巴,「只准你看著我,想著我,把腦中那些無用的小伎倆給我收起來。」
她只能被動的,眼睜睜的看著他那逐漸朝自己靠近的臉。
是因為月光的關係嗎?否則為什麼她會覺得此時他的眼神充滿了無邊的引誘與蠱惑?她應該感到厭惡的,卻為什麼依稀有種熟悉的感覺泛上心頭?
一陣「嘶嘶」聲中,她的貼身衣物化作片片飛花,散落一地。
她聽到他喉結滾動的聲音,原本平穩的氣息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她閉起眼,不想在自己眼中映出那個人的身影。
唇上傳來被啃咬的疼痛,她依舊死命的閉著眼,用全部的精力去忽視那雙大手在自己身上點燃的絲絲戰慄與情慾。
「看著我……」
肩上劇烈的痛楚讓她不得不順從的睜開眼,月光下,身上的男人臉色潮紅,眼神迷亂而煽情,額上那密密的汗珠閃爍著淡淡的柔和光芒。
他的唇上染著她的血,因為他剛剛在她的肩頭狠狠的咬了一口,那血在月下顯得有股說不出的詭異。
「我要你記住今夜,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我卓飛揚唯一的女人。」宣誓一般的話語中,他狠狠的進入她的身子,穿透一切的阻礙。
痛,無法忍受的巨痛漫天席捲而來,讓她忍不住想蜷縮起身子。
雙手被他牢牢的壓在枕側,孱弱的身子承接著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令人窒息的衝擊,他的汗滴落在她雪白的胸脯上,和她流淚的面頰上。
過了今夜,一切都會不同……
狂暴的蹂躪之後,一切歸於平靜。
長長的睫毛覆蓋著,頰畔的淚痕兀自末干,原本白皙的身體上佈滿可怕的青紫,肩頭的血已經止住,但那齒痕卻深深的烙在她身上。
「不要試圖逃離我,否則我會拉著你一同下地獄。」他俯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
昏厥過去的柳絲雨靜靜地躺在他的身下,沒有任何反應。
抬頭看向窗外的月色,再回頭望望身下的女子,卓飛揚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天色尚早,總要找些事情來打發才好。」
他輕輕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就像捧著一件稀世珍寶般慎重,可是他從背後衝進她體內的動作卻一點兒都不溫柔,反而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洩千里般兇猛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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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惡夢!
像一艘在大海失槳的小舟般,在狂風暴雨中載沉載浮,卻永遠靠不到岸。
陽光的溫度讓她在滿身大汗中醒轉,灼熱的光線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身上,提醒著她日上三竿的事實。
微微一動,卻喚醒了四肢百骸的酸痛,漫卷而來。
昨夜不堪的記憶點點滴滴回到腦中,被單下怵目驚心的歡愛痕跡讓她發顫,恍然憶起曾經在自己身上出現過的青紫瘀痕——原來她的身子早已被那邪惡男子輕薄了去。只是,昨夜的記憶卻太過鮮明而痛苦。
凌亂的床鋪,滿地的碎布衣屑,與她滿心的淒愴無助相融為一體。
她小心地將身上的污漬擦拭乾淨,找出乾淨的衣物換上,強忍著渾身叫囂不止的酸痛,將屋子收拾一遍。
那不過是一個喝醉酒的男人,酒醒之後一定已經將昨夜忘得一乾二淨,她能做的就是也努力把自己當成一個被酒麻痺的人,忘掉這一切。
如果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不幸,那麼就只能用遺忘來癒合自己的傷口。
當她撐著虛弱的身子趕到後廚時,卻發現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晚起。
「每次王爺生辰次日,府裡的人都會起得較晚,而王爺一直是默許的。」一臉和氣的徐伯笑著為她解惑。
原來如此,她心頭一鬆,這下她不用費心找理由向人解釋了。
當她抱著一筐菜來到井邊,正打算挽起衣袖時,驀地一僵,手臂上的痕青提醒著她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三丫頭,你怎麼了?」一同工作的雜役大嬸懷疑的看著她的胳膊。
「夜裹磕到了。」她有些狼狽的回答。
那明明不像是磕到的,但是那位大嬸沒有再問。
「呀,你的嘴腫了呢!」另一個粗使丫頭好奇的湊近。
柳絲雨被這一句話險些嚇得一頭栽進井裡,只能生硬的回答,「上火。」
「嘴皮都破了……」
「明丫頭,幹你的活吧。」好心的大嬸制止她繼續嚼舌。
柳絲雨投給大嬸感激的一瞥。
大嬸回她一個溫暖的眼神,心下卻不免嗟歎。這孩子命可真苦啊,家破人亡之際,連身子都叫人給污了去。
匆匆忙忙的洗淨自己筐內的蔬菜,她幾乎是逃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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