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提醒你,那個毫無價值的粗使丫頭不是我府上的奴僕,她只是暫住瑞王府而已。」
「說的也是。」
「你見過那個名伶嗎?」
雲清頓時兩眼放光,「見過,真是個我見猶憐的佳人啊。」
「尚家使了什麼手段讓她賣身?」
「肯定無比骯髒無比卑劣。」
「我倒想見見被你捧上天的這個名伶了,難得你如此自戀的人會讚美於人。」
雲清的嘴角頓時抽搐了一下。
「對了,那個三丫頭的身子好了沒?」
卓飛揚瞥了他一眼,懶洋洋的說了句,「關你什麼事?」
「我只是好奇,如果你把她從大牢救出來只是為了讓她死在你手上,這未免太過大費周章了。」
「這件事是不是傳遍了京城?」
「明知故問嘛,你九王爺的一言一行向來都是全京城茶餘飯後的話題啊。」
「你說三丫頭要是知道我接受了尚家送來的美人,會是何種表情?」卓飛揚的笑詭異起來。
「那位柳小姐面部表情太過單一,就算她有什麼想法也不會表現在臉上的。」
根據以往觀察的心得,雲清對柳絲雨的表情已經不抱期待了。
「今天晚上帶著那名伶,咱們瞧瞧三丫頭去。」他一臉的興致勃勃。
「王爺……」他遲疑著,「你會不會太興奮了?」
卓飛揚發出一聲長歎,「你都不曉得,她生病的半個多月來我有多麼無聊,畢竟像她這樣有趣的女子實在太少見了。」
「說的也是。」京城裡的女子大多嫻靜文雅,雖然品貌兼具,卻嫌太過相似,毫無特色,看得多自然也就乏味了。
「反正現在無事,不如就先去看看那丫頭在幹什麼好了。」
於是兩個男人就堂而皇之的來到王府的後廚,出現在毫無防備的柳氏姊弟面前,讓柳絲雨臉上那一抹燦笑來不及收起。
她的笑不是那種明艷亮麗的笑,因為她不是美女;也不是那種含蓄淺淡的笑,她身上從來沒有淑女的氣質。那是一種暢快歡愉的大笑,一種令看到和聽到的人都能感染到快樂的笑。
原來她不是天生就只有那一副冷淡表情,原來她也可以笑得這樣毫無芥蒂又動人心魂。
「三丫頭。」
這聲音不懷好意,柳絲雨馬上進入備戰狀態,小心的盯著眼前的兩人。
「剛剛不是笑得很開心?怎麼一見本王就冷了臉,難不成是不歡迎本王?」
「王爺說哪裡話,在這瑞王府只有王爺不歡迎我,哪有我膽敢不歡迎王爺一說。」
「那就笑一個給本王看看吧。」他以手中扇柄輕佻起她的下巴,要笑不笑的盯著她的眼。
「我不覺得王爺可笑。」她冷冷的回答。
雲清蕪爾,目光中閃過激賞。
卓飛揚笑道:「只要你肯笑,就算覺得本王好笑也無所謂。」
「我笑不出來。」
「這麼為難?」托扇的手微微用力,滿意的看到她吃痛的蹙緊了眉頭。
「難道王爺認為有人可以在痛苦的情況下笑得很開心嗎?」
他馬上聽從建議的收回扇子,換上一副牲畜無害的笑臉,「現在呢?」
咬著下唇,她想忍住笑意,可是他那一副小狗般討好的嘴臉實在太惹笑了,終於讓她「噗哧」一聲破功笑出聲。
雲清也跟著笑了,不知道如果他現在說「王爺很可笑」,會不會被某人滅口?
看著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然的樣子,卓飛揚心頭湧起深深的滿足。如果未來的無數日子都能看到她笑得這樣燦爛又明媚,那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了。
「隨本王出去透透氣吧。」
他隨口那麼一說,她就只能照做,人在屋簷下,頭就不得不低下來。
「換身衣服好了。」他打量著她說道。
她仍舊只能照做,沒有必要的時候,她並不喜歡去挑釁這個危險度極高的男人。
即使看到那身男裝時她怔愣了片刻,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
「嘖,瞧我看到了什麼。」
當她走出房門時,聽到了卓飛揚調侃的聲音,然後身子被一雙大手拉過去。
「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書生。」
她微垂粉面,沒說話。
「雲清,你說她現在的裝扮是不是順眼多了?」
「當然。」
「以這種面貌上『倚翠閣』去,只怕會惹來不少相思債。」
「帶她上倚翠閣?」雲清訝異的睜圓了眼。
「有何不可?」他挑眉以對。
倚翠閣到底是什麼地方?柳絲雨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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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預感是正確的,望著頭頂上方的那塊區額,柳絲雨有種想掉頭落跑的衝動。
倚翠閣三個大大的黃金篆字刺目的鑲嵌其間,大門兩側是穿紅著綠的妙齡美嬌娘倚門拋媚眼。
她再愚鈍,此時也猜到這是什麼所在——青樓,男人的銷金窟。
一隻手攬上她的肩,卓飛揚那不可忽視的戲譫嗓音在她耳畔響起,「怎麼?現在害怕了?」
「怕的該是裡面的女子才對吧。」她力持鎮定,如果真的面現怯意,大概就如了身旁這惡劣男人的意,而她不想稱他的心。
「你確定?」他貼近她。
她頓時身子一僵,心陡然懸起,一時無法回答。
雲清興味的看著他逾矩的舉止,心中頓時了悟。看來某人此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啞了?」他的手從肩頭滑至她的腰側,明顯感到她的身子僵硬如石,唇畔的笑不禁愈發歡暢起來。
「確定。」
難得她此時還能以這種淡漠的神情和冷冽的聲音回答,這讓雲清實在不得不佩服。
「那我們就進去吧。」他拉著她拾級而入。
雲清興奮的跟上去,今天一定會有好戲看。
他們進去不多時,倚翠閣裡的大小紅脾便全部到齊。
「喲,王爺,您可是好久沒來了呢。」
「侯爺,沒良心的……」
柳絲雨沒心情也沒工夫去看他們如何享受溫香軟玉抱滿懷的待遇,只是窘迫不已的阻擋著投懷送抱的香艷佳人,一退再退,退到不能再退。
「我不需要……」
「我這位兄弟初來乍到,你們不要嚇壞了『他』。」
「王爺,您真愛說笑,我們怎麼會嚇到他?我們是在服侍這位公子啊。」
「瞧這公子細皮白肉的,喲,怎麼一雙手這樣粗糙……」
手忙腳亂的甩開粉香撲鼻的七手八腳,她腳下一個踉艙,向後跌進了一具寬闊的胸膛。
「都下去,今天不用伺候。」
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面帶失望的掃過懶散靠在椅背上的美男子,悻悻然的退下。
「看來她們全是衝著你這位美男子來的。」他投以似笑非笑的一瞥。
「嫉妒了?」雲清笑得有些自得。
「這種艷福毋需嫉妒。」
雲清別有深意的目光在他懷中的人身上一轉,笑容帶了幾分促狹,「說的也是,我還得向王爺多多討教啊。」
卓飛揚神色不改,從容以對,「難得你也肯受教。」
「放手。」她才不理會他們倆之間的明褒暗諷,她現在只想掙開他的懷抱。
「什麼?」他佯裝沒聽清楚,湊近她的頰畔。
「放手。」她馬上又說一遍,同時別開了臉。
「是你自己退到我懷裡的。」
「我是不小心的。」說得她好像故意投懷送抱一般。
「這次就饒了你。」他說得甚是含糊,以至於就連跟他挨得最近的柳絲雨都沒聽清他說些什麼。
「鴇母,拿些酒菜上來,咱們今天吃酒聽曲就好。」
「好的,爺,馬上就來。」
很快的酒菜上齊,而一位溺溺婷婷的美麗女子也抱琴進入了房中。
那女子美則美矣,只是眉宇之間多有淒然,這讓柳絲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怎麼?原來你喜歡這位姑娘?」
她沒理會他的調侃,逕自端茶而飲。
「來這裡不喝上一杯佳釀豈不可惜?來,我敬你一杯。」
「我不會喝酒。」
「如果你喝了這一杯,本王就幫她贖身脫去賤藉。」
兩道驚喜的目光落到了柳絲雨的身上,同時也讓她腹背受敵,無法脫身,只能保持沉默。
「公子……」那翦水雙瞳似含著三江之愁、五湖之恨,千言萬語盡在那盈盈一望間。如此佳人,如此哀怨,讓人怎麼硬得起心腸拒絕?
「你的話當真?」她看向一旁笑得恰然自得的人。
「本王像是在開玩笑嗎?」
她一言不發的端起那滿滿一碗酒,一口氣灌入喉內,隨即捂唇嗆咳不已,小臉頓時嫣紅一片。
「果然是美色惑人啊,連柳兄這般清心傲骨的人都甘為美人折腰,真令人好生感慨。」他一臉不勝欷吁。
雲清低著頭狀似品酒,實則雙肩不住的抖動。
「王爺——」酒氣衝上頭頂,讓她的一雙眼也變得迷離起來,心頭的怒氣再也無法壓抑。
「來人呀,替這位姑娘贖身,順便脫去賤藉。」
「是。」
「多謝王爺,多謝公子。」那美麗女子欣喜的隨著侍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