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花很漂亮,挺賞心悅目的,我看了很喜歡。」她誠實坦白心情。
「要你自己去挑個首飾,難道你會挑個『不堪入目』的來氣自己嗎?」
「當然不會。也沒有哪個設計師會拿昂貴的寶石去設計一個『不堪入目』作品好嗎?」戴雍的話真的很妙,讓她輕鬆的回答,「我呢,不過是純粹拒絕你的道歉罷了。誠心的一句『對不起』對我來說,比送我一大顆鑽石更能讓我接受。」
「我以為只要是女人,後者比前者更能顯示我的『誠心』。」他認識的一些女人確實是如此。
「我清楚你有得是錢,買得起任何一款首飾替你安撫女人。可是我又不圖你什麼,當你遲到的時候,我很清楚自己要的只是你的一句道歉和將心比心,當我沒等到人時,我當然要把我心裡的不快告知你,至於你習慣用來安撫女人的貴重首飾,留給能被那些東西安撫的女人吧。」
戴雍瞇眼看她。「你在告訴我,你是與眾不同的?」
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他被黎靜軒吸引了。
在短短一星期的時間。
三年後再見到她,她的外貌變化不大,可言行舉止和談吐時的神情,卻和三年前有很大的不同。那種不再凡事依賴、事事得靠人的堅強特質外,她的溫柔依舊,尤其她眉宇間的自信和慧黠,留給人強烈的印象。
不同於他認識的一些個性獨立、長相出眾的女人鋒芒畢露,她的低調和安於平凡,更顯現出其特殊的特質和讓人不得不多看一眼的魅力。
他承認,他開始對她感興趣了!
黎靜軒揚眉,舉高兩隻棒球手自嘲著,「如果你指的是這雙棒球手,那麼的確是,它們確實夠與眾不同。」
「還是希望我道歉?」
「那倒不必,我罵都罵過你了,你若道歉的話,不就換成我欠你。」
戴雍點了點頭,替她打開門。「進去吧,時候不早了。」
「嗯。晚安。」黎靜軒走了進去,他又替她帶上門。
一回到房間,落地窗外的風雨仍沒停歇,也沒有緩和的趨勢。
真的很討厭吶!
外頭風雨依舊。
黎靜軒努力的忍,忍到了快十二點時終於忍無可忍。她真的很討厭這種內心低氣壓,像隨時有什麼可怕的事要發生似的,令她不安。
跳下床,她心想,快十二點了,運氣好的話也許戴雍睡了,那麼她偷偷的跑到他房外窩著,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費力的打開房門,她往戴雍的臥房探了探……
太好了!門縫沒有光透出,該是熄燈就寢了。回到房間用腋下夾著被子,偷偷的往他臥房外前進……
十分鐘前戴雍準備就寢之際,忽然想到林秘書說的,美國泰爾先生約莫十二點會將一些密件傳過來給他,那份文件關係著宇鶴集團。
當他的商業間諜友人泰爾提到,宇鶴集團正一步步的踏入一個錯誤的投資陷阱時,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多事?後來想,他和宋筱喬也算是朋友,這點忙他是該幫的。
只是把一份資料送到她手上而已。
待他收拾好東西上樓,朝自己臥房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黎靜軒裹著薄被,靠坐在他的門板上睡覺,活像哪裡來的遊民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黎靜軒其實並沒有睡著,這樣依靠著門板很不舒服,她只是閉目養神。驀地,感覺上好像有人在看她,她緩緩的睜開眼,正好對上戴雍打量她的眼,她眨了眨雙眼,像是想眨掉幻覺似的。
「哇啊——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句話該是我要問你的才對吧?這麼晚了不睡覺,你在這裡幹啥?」瞧瞧他門口有什麼,棉被、枕頭?原來他的臥房外還能自成天地耶!
「我……那個……」
「別告訴我,這星期以來,你每天都守在我門口睡,我會害怕的!」
「才沒有!你真當我是黑先生!」黎靜軒脹紅了臉。真是丟臉丟到家,他的房間明明暗暗的,還以為他睡了,原來他人根本在房外。
真是失算!
「嗯,有像。冬天時,守衛的確會在守衛室外幫它準備一條破棉被。」他順手打開房門,順道將裡頭的燈打亮。「怎麼,你在那間房睡不好嗎?」
「……很好。」
「那為什麼……」他注視著她的臉,發覺她的臉色蒼白,模樣像是很不安。她怎麼了?
黎靜軒猶豫了下才道:「外面……風雨好像很大。」
「那又怎樣?這房子的隔音很好,外頭的風雨不致擾人清夢吧?」他有些不痛快,或者該說黎靜軒的模樣讓他焦躁。瞧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把心裡事跟他說有這麼困難嗎?陡地,一個尖銳的感覺鑽入腦海——她不信任你!
是啊,一個曾經「逼著」她離開他的男人,要她如何相信?,又如何對他說出心裡話?
從前被她巴住不放時,他一直希望哪天她會突然不再需要他,那他就自由了。
沒想到若干年後,真正由她口中說出不需要他的這句話時,他的心卻沉重如石。
黎靜軒嘴巴動了動,終究沒再多說什麼。她垮著肩、垂著頭,夾起她的被子,默默往回走。
戴雍忽然想起她為什麼在這種風雨夜這麼反常了——
黎老走時,也是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
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幫傭才告訴他,要請管理員來處理客房外的樹,說風只要大一點,枝葉就會拍打落地窗,要是颱風來襲很危險。
還記得黎老剛走的那段日子,黎靜軒總喜歡在類似的夜晚外出,甚至有一次到了天亮才回來。那時基於答應過黎老照顧黎靜軒的承諾,他曾問過她,才明白這樣的狀況。
即使知道,他並沒有積極的陪伴,而是讓她自己習慣、找出口。
這樣的夜她是寂寞又害怕的吧?
第4章(2)
他快步的追上黎靜軒。「等等,靜軒,我叫你等一下!」
到了自己的房門口,黎靜軒不得不停下來,因為現在的她連開個門都很費力,沒法像常人一樣,很流暢的旋轉門把,然後再帥氣的用力一摔,把不想見的人隔絕在門外。
真好笑,原來連生氣、耍性子都還得要有健全的雙手才行!真是夠了!
看得出來她的背很僵硬,他知道她在生氣。
「靜軒,我很抱歉!」他忘了她討厭風雨夜,這是她一輩子也無法淡忘的痛。
人可以變堅強,可有些痛卻不會隨著堅強而消失不見。
「你怎麼會有錯呢?有些情緒和感受是我個人的問題。因為你的好心,我才能暫住在這裡,如今做了讓你困擾的事,我很抱歉!」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到我房間吧,所謂『負負得正』,在這種討厭的天氣裡,有個討厭的人可以抬槓似乎也不錯。」他想,她在他門外打地鋪也只是想要有個人陪伴,不想一個人吧。
「……」
「還是,你安於在我門外打地鋪?那你還真有朝黑先生發展的潛能呢!」
黎靜軒猛然回頭,生氣的橫了他一眼。「不要亂講!」
戴雍驚見她眼中的淚。這傢伙還是這麼愛哭!他不自覺的伸手想抹去她眼中的淚,她卻不領情的將臉別開,下一刻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黎靜軒本想再掙扎,甚至再用頭撞他,可一想起前不久她撞得他臉色鐵青,便不敢貿然行事。
未曾感受過來自戴雍溫暖懷抱的她,一開始還真不習慣,身子僵如樹幹,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身上混著剛沐浴完舒爽的肥皂味道,讓她漸漸放鬆……
這樣一個對她而言該恨該怨的人,為什麼他的懷抱卻能給她這樣的安全感?
到這裡已經一星期了,老實說,她對戴雍還是很陌生,因為他在自己週遭築高了牆不讓人接近,而她也會對他刻意保持距離,照理說,他們之間沒有機會產生火花。
既然如此,一個在當初只想把她推得遠遠的人,現在為什麼擁她入懷?
她不明白。
還真的是無法理解!
黎靜軒站在戴雍身後,看著他為她鋪床。是錯覺嗎?以往剛冷的他,今晚的背影線條特別柔和。是她的錯覺,抑或是因她的渴望而衍生出的幻想?
替她鋪好了床,他抱起另一床被和枕頭轉身。「今晚你就睡這裡。」
以為戴雍要搬去哪兒,黎靜軒急急的說:「你睡哪兒?」
「沙發夠寬,我就在沙發上窩一晚。」
她上了床,看他拿著枕頭和被子往沙發上放,那皮質沙發似乎不錯,可再怎麼舒服,沙發也不會比床好睡。
在那裡睡一晚,隔天八成會腰酸背痛。
猶豫了下,她說:「你的床很大,足夠睡兩個人。」
「旁邊有人,我怕你睡不好。」原本他想等她睡了,再搬到另一間客房,畢竟沒睡過沙發,他也擔心自己睡不慣。猶豫了下,他把棉被又放回床上。
黎靜軒稍挪了些位置。「只要你沒有磨牙、說夢話,或在夢裡成為一代宗師的恐怖嗜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