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元參朝他頷了下首,也是同樣第一次見到這位關家二少爺。「打擾你休息,實在是事態嚴重,才來請你幫忙。」
「司徒伯伯先坐下來再說。」關軒雅早就注意到這位長輩臉色不對,幾乎可以說跟他一樣蒼白了。
「軒雅,你一定要救救芍葯……我只能靠你了……」司徒仁抓著他的手,泣不成聲地說。
關軒雅神色倏凜。「她怎麼了?」
「她被關進大牢了……」司徒仁很快地把經過情形說一遍。
「她比誰都還要清楚吃錯藥的後果,絕對不會抓錯的……咳咳……」關軒雅一時情緒太過激動,連咳了好幾聲,小廝慌忙過來幫他拍背。「不過三弟還沒回府,等他回府,我會請他想辦法……司徒伯伯放心……我一定會盡所有的力量救她,絕對不會讓她出事的……」
聞言,司徒仁已然老淚盈眶。「好、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舍妹的事就拜託你了。」司徒元參也連聲道謝。
「我會救她的……」他怎麼能不救她,關軒雅按著抽疼的心口思忖。「司徒伯伯先回府裡等候消息,這件事就交給我。」
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他身上之後,司徒仁父子才離去。
☆☆☆☆☆☆☆☆☆☆ ☆☆☆☆☆☆☆☆☆☆
一直到戌時都過了,關軒雅才等到三弟回府。
「……如果和劉公公扯上關係,那就真的難辦了。」三少爺聽完了始末,俊臉更為嚴肅。「他那人心胸狹隘、公私不分,而且心狠手辣,對於剷除異己更是毫不手軟,只要得罪他的都沒有好下場,就連我也不想和他正面為敵,怕就怕連咱們關家都會惹禍上身。」
關軒雅一顆心直往下沉。「救不了嗎?難道就不能想想其他的辦法?司徒伯伯可是對咱們有恩。」
「這一點我也明白,所以會盡量試試看。」三少爺語氣十分沉重,心想這順天府尹究竟有沒有派人去追查剩餘的藥渣裡頭是否被攙了其他的毒物,如果配的藥沒有錯,那麼就有可能在煎藥途中出了岔子。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讓順天府尹答應司徒伯伯他們到牢裡頭去探監,她……平時再怎麼堅強勇敢,畢竟是個姑娘家,現在一定很害怕,加上天氣又這般寒冷……光是用想像的,我就……」關軒雅滿臉痛楚地按著胸口,咬緊牙根地說。「無法忍受……」
三少爺急著讓小廝去請周大夫過來。
「我沒事……只是心……好痛……」他哽聲地喃道。
「二哥別著急,我會想出法子的。」三少爺知道這次無法逃避,勢必得和劉公公正面交鋒。
跟兄長再三保證之後,三少爺又囑咐小廝好好照顧主子,這才離開寢房,對這棘手的問題得要仔細合計合計。
「三少爺一定會救司徒家的二小姐,二少爺得先頂住。」小廝安慰地說。
關軒雅靠坐在床頭,手上緊緊攥著香囊,想到三弟口中的劉公公,若他一味認定是司徒芍葯的錯,會做出什麼事來,自己連想都不敢去想。
不!他必須要有信心,更要相信三弟的能力。
「一定可以救她的……」關軒雅合上雙眼,誠心誠意地對上蒼祈求,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生平第一次,也是自己唯一喜歡的姑娘。
直到關軒雅在恍恍惚惚之間睡著,卻作了好多的夢,夢到司徒芍葯在冰冷的大牢中,挨在牆角瑟縮著身子,冷得直發抖,讓他又驚醒過來了。
「原來是夢……」
他支起上身,瞥了一眼趴在桌案上睡覺的小廝,而窗外的天色還是黑的,不過已經聽到雞啼,於是又躺下來小睡一下,因為必須要有體力和精神,才能撐到救司徒芍葯回來。
第5章(2)
直到再度掀開眼皮,已經快午時了。
關軒雅詢問小廝,知道三弟一大早就出門去了,現在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於是坐下來吃午膳,才吃了兩口,就見周大夫匆匆地進房來了。
「二少爺……」周大夫正好從外頭回來,知道他很關心司徒家的事,所以也不能瞞著不說。「我剛剛出去了一趟,親眼看到……百安堂被順天府衙門給查封了,街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卻沒人敢出手幫忙。」
聞言,關軒雅手上的筷子掉了。「查封?」
周大夫表情凝重地頷首。「聽說還是劉公公在背後下的命令,順天府尹也不得不從,更沒人敢吭聲。」
「劉公公……他上順天府衙門審問犯人去了?」關軒雅打從心底發冷,對方又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問案,是誰也無法想像的。
「聽說是如此。」周大夫歎道。
他全身顫抖地站起身來。「她到底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能挺得住嗎?我該怎麼救她?該怎麼做?」
關軒雅多麼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這樣的他能為司徒芍葯做什麼呢?不!一定有的,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都會為她去做。
在忐忑不安和心急如焚的情緒交織下,捱到了未時,三少爺回府了。
「三弟,情況……如何?」關軒雅一顆心提到了喉嚨。
面色沉重的三少爺先讓兄長落坐,自己也跟著坐下。「直到午時,我才見到順天府尹,聽他說劉公公一早就去大牢審問……還動了刑。」
「動、動刑?」他幾乎吐不出這兩個字來。
三少爺頷了下首。「所以等到劉公公離開,我才能見到順天府尹,他知道我是為了司徒家而去的,也很想幫忙,可是又不敢跟劉公公作對……」
「然後呢?」關軒雅臉上的血色盡失。「可以讓人去探監嗎?」
「劉公公臨走之前有交代,不准司徒家的人去牢裡……」三少爺的話還沒說完,關軒雅馬上搶下話來。
「那麼不是司徒家的人就可以去嗎?」他問。
「我也是這麼問順天府尹,他最後勉為其難地答應了,至少不算違抗劉公公的命令。」三少爺就是打算親自走一趟大牢,先看過司徒伯伯的女兒狀況再說。
關軒雅抽緊下顎。「我去!」
「二哥,大牢之內既潮濕,陰氣又重,你的身子實在不宜……」
三弟的顧慮並不是關軒雅此刻最關心的。「我非去不可!就算是要用爬的,我也要去看她。」
「我終於明白大哥為什麼會答應讓你來京師了。」這個二哥執拗起來,誰都勸不動。「要去可以,不過不能待太久。」三少爺先跟兄長說好。
「我知道。」關軒雅用力頷首。「阿良,先去準備些吃的,還有……刀傷藥之類的,能帶多少就帶多少……或許用得著。」想到司徒芍葯被用了刑,也不知道傷勢如何,讓他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立刻飛到她身邊。
小廝聽了,銜命去辦了。
☆☆☆☆☆☆☆☆☆☆ ☆☆☆☆☆☆☆☆☆☆
順天府衙門——
半個多時辰後,在官差的帶路下,主僕倆走進了暗無天日的大牢內,關軒雅鼻端淨是聞到不好的味道,讓他不由得暈眩想吐,但是想見司徒芍葯的念頭戰勝了身子的不適,讓他再次挺起腰桿往前走。
「你們不要待太久,否則我家大人不好跟上頭交代。」官差叮囑地說。
關軒雅溫聲地說:「謝謝差爺。」
「帶他們進去見胡老爺命案的犯人。」那名官差對看守大牢的牢頭說道。
於是,牢頭提著燈籠在前頭引路。「跟我來吧。」
「二少爺小心腳步。」小廝一面提著食盒和藥箱,一面跟主子說。
「你也要小心。」他畏冷的拉攏身上的斗篷。
「就是這兒了。」牢頭用手指比了下。
「有勞差爺。」關軒雅迭聲地道謝。
牢頭先將燈籠交給小廝,然後打開了鎖,便又踱開了。
睇著一片漆黑的牢籠,關軒雅一臉憂急地要小廝將燈籠湊近些,然後往裡頭喚道:「二小姐……二……芍葯……芍葯……」
蜷縮在角落的司徒芍葯在模糊之間,聽到遙遠的地方似乎有人在叫她,於是吃力地集中精神,想要確定是真是假。
「芍葯……」沒有聽到回應,關軒雅懷疑芍葯並不是關在這兒。
「呃……嗯……誰……」司徒芍葯發出微弱的呻吟。
「芍葯,是你嗎?」他焦灼地問道。
半晌之後,她漸漸地聽出這年輕男子的嗓音是屬於誰的,不禁悲喜交加。「關……軒雅……是你嗎?」心中的狂喜淹沒了一切,也沒有時間細想關軒雅喚的是自己的閨名。
關軒雅不由分說地推開嘎嘎作響的牢門,鑽了進去,身後的小廝也連忙提著燈籠跟上,好讓主子看個清楚。
「芍葯……」他只看到角落的身影也在掙扎地坐起身來。
「嗚……關軒雅……」司徒芍葯見聲音的主人靠近,馬上撲了過去。「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
再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也不在乎有人會說什麼閒話,關軒雅一把抱住她,終於確定她還活著,在這一刻,他懂了,也明白了,比起死亡,他更害怕會失去司徒芍葯,害怕永遠見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