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因為這一躲,她看見自於府後門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雷傾天!
她欣喜不已,幾乎要撲進他的懷抱,可下一瞬間卻聽見他正訴說著甜言蜜語,她以為是自己錯聽,躲到暗處想看清一切,卻看見令她痛徹心扉的一幕。
雷傾天攬著於府裡的一名侍女,冉蕙蘭當然認得她,她是與自己一同服侍於夫人的侍女。
「好了,我的心肝,我真的得走了。」雷傾天拍拍侍女攬著他的手,似乎是他本要離開了,但她又摟住了他。
「七公子以後該不會不來了吧。」侍女嬌嗔著,想挽留雷傾天。
他捏了捏侍女的鼻尖,笑著安撫,「怎麼會。」
「七公子不是就不要蕙蘭了?」
蕙蘭被發現有孕,說出孩子的父親是雷傾天這件事,只有親近於夫人的侍女知道,她自然也是知情的。
不過蕙蘭消失的那一天,她正逢休沐日,事後沒人敢再提起她,於是她猜測定是雷傾天否認了他與蕙蘭的關係,所以於夫人把她賣到青樓去了。
但即便有蕙蘭這個前例,她也不怕步上她的後塵,蕙蘭不哭不鬧,她可不是,她得趕快懷了雷傾天的孩子,然後鬧得人盡皆知,藉此離開於府嫁進雷家。
她跟蕙蘭不同,蕙蘭不肯當妾,她可以,只要能離開於府怎樣都行,但她並非完璧之身,即使兩人真的有關係也不足以讓他納她,得要有他的孩子才行。
「我的心肝,冉蕙蘭怎麼能跟你比,你要不信,我回去跟我父親說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要娶你。」
真能這麼順利嗎?她不抱期望。「人家不過是個侍女,不敢高攀七公子,七公子只要常常來看人家就好,七公子肯再來嗎?」唯有懷上孩子她才有勝算。
「一定,我會再來的。」此時雷傾天臉上的笑意並沒有達到眼底,可是兩名女人都沒有發現。
冉蕙蘭眼見這一幕,她的天地霎時崩毀了,她不知道自己在那暗處待了多久,只知道當她回神時,雷傾天及那名侍女都不在了。
她抱著少得可憐的衣物,還有冉皓謙留下的木盒,身無分文,失神的走出了城門,不知不覺來到郊道上,又再次昏厥。
天可憐見,一對賣雜貨的夫妻救了她。他們會在大城鎮批些雜貨到一些沒見過城裡玩意兒的小鎮上去賣,冉蕙蘭邊養身子邊跟著他們,走走停停了幾個月,來到了軒毓城,知道自己不能一輩子跟著他們,於是她決定留在軒毓城。
夫妻倆和冉蕙蘭相處久了,看了看她懷裡抱著的包巾,兩人相覷一眼,覺得留下她實在不是好主意。
「香君,你留下來好嗎?其實我們可以……」
香君是冉蕙蘭隨口編的名字,雖然可能沒人會在意她,但她不想自己沒死的這件事被於府知情,於允昊犯的可是殺人未遂的罪名,難保他不會滅口。
她打斷了他們挽留的話,知道如今自己這情況,再跟著他們是連累了他們,「我自己可以的。」
夫妻倆相視一眼,最後,想到一個不得已的辦法,「香君,軒毓城雲仙樓的錢老闆不愛什麼名貴的寶物,就愛一些小鎮出產的手工藝品,老是要我們幫她帶些,久了就有了些交情,我們可以介紹你到雲仙樓做廚娘,也算有個棲身之處。」
冉蕙蘭聽了,正開心有地方可以收留自己,沒想到他們接著說——
「可是那裡是青樓,你是個美人兒,我們擔心……樓裡的客人會欺負你。」
聽到是青樓,冉蕙蘭有些失望,但她隨即想到了方法,「我可以用炭灰把臉塗黑,把頭髮染得灰白,這樣雲仙樓的人以為我是個老媼,自然不用擔心我的安危,只要我能做事,雖然是老嫗,雲仙樓也會收留我吧。」
他們夫妻想了想,最後決定試試看。
於是,冉蕙蘭就這麼留在雲仙樓,錢老闆給了她一個簡陋的小房間,這是幾個月來她第一次有自己可以住的地方,她想著,這算是安定下來了吧。
夜裡,她打開了大哥留下的小木盒,過去幾個月她沒時間悲傷,每天都為了活下來而忙碌著,直到現在才有獨處的時間。
她在木盒中看見一封信及一塊象徵過去冉氏風華的族徽。
冉蕙蘭記得冉氏曾經的風華,她小的時候,家裡事業出了問題,後來家道中落,故鄉遭了災,她父母生病過世後,族人把剩下的財富搶得一絲不剩,她與大哥從此孤苦無依、相依為命,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大哥便帶著她來到京城。
她打開大哥留下的信,發現她的疑問大哥已在信中做了解釋,原以為再也沒有什麼能讓她覺得青天霹靂的消息了,但當她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卻發現上天還沒折磨夠她。
冉皓謙留下來的信裡寫著當年冉家事業出了問題,是天莊雷氏從中破壞的,他帶著妹妹到京城是想伺機復仇,後來發現雷傾天似乎對妹妹有意,他正想撮合他們,藉此進入雷家復仇。
冉蕙蘭知道大哥終究沒有達到目的,因為他遭逢意外過世了。
本來冉皓謙寫下這封信是怕自己復仇不成有個什麼意外,那麼至少妹妹看到信後還會知道仇人是誰。
如今他是真的過世了,卻不是因為復仇。
冉氏冤仇未報,大哥死前一定極為不甘心吧!
冉蕙蘭不知道自己的一生竟如此可悲,父母讓天莊雷氏害了,她更被雷傾天害得如此悲慘,只能躲在雲仙樓的廚房換取溫飽……
天啊!她還能有更悲慘的事嗎?
然而,的確是有的,那件事發生後讓她不得不洗去一身的偽裝,成了雲仙樓的樂伎。
冉蕙蘭就以香君的身份在雲仙樓過著不知未來在何方的日子,茫然度日,從未想過有一天雷傾天會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裝得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讓她看了就作嘔!
於是她裝作失去記憶,不想再與他有交集,沒想到他竟想買下她。
既然她缺錢,他又出得起,那就讓她肆意搾取吧!反正她缺錢的原因……他也該負責。
這夜,香君特意做了打扮,走出聽風軒要迎接雷傾天。
雷朔夜竟敢威脅她,她偏要讓他們兄弟失和,她會稱職的掉幾滴眼淚,跟雷傾天哭訴雷朔夜怎麼威脅她又怎麼嚇著了她。
只是她剛走出聽風軒,卻不意碰到一名雲仙樓的客人,喝得酩酊大醉不說,還趁著酒意壯膽,上前抱住她,「香君,我抓住你了。」
「這位老闆,請放開香君。」
「你喊我『這位老闆』?我送了那麼多寶貝給你,你居然還不記得我?」
香君睨了他一眼,臉上儘是不屑,送她寶貝的男人還少嗎?她哪能一一記得。
「老闆,莫忘了四大金釵不陪酒、不見客,您若壞了雲仙樓的規矩,可承擔得起後果?」
「沒聽過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嗎?」酒客將她壓在牆上就想一親芳澤。
香君還來不及反應,就見酒客驀地被人由她身上扯開,她只來得及看見來人是雷傾天,下一瞬,雷傾天就往酒客臉上招呼了一拳。
酒客被打倒在地,雷傾天正要上前抓起他再打,幸好聽到動靜的雲仙樓護院及時架開酒客,錢老闆也立刻擋在暴怒的雷傾天面前。
「雷家主,您想在雲仙樓鬧出人命嗎?」
雷傾天只回頭看了香君一眼,那眼神寒意逼人,香君一楞,就見他移開視線,對著錢老闆說:「在我殺了他之前,將人帶走。」
錢老闆揮了揮手,要身後的護院趕快把人帶走,然後對上雷傾天那讓人不寒而慄的眼神,「雷家主……」
「我說了,香君的時間我全買下了,錢老闆是到底哪句話聽不懂?」
「不是的……」
「好了!你快走,我有話跟香君說。」
錢老闆看他在氣頭上,為香君覺得擔憂,正想先勸走雷傾天,沒想到香君卻揮揮手要她離開,還給她一個微笑要她放心。
第5章(1)
香君還想讓雷傾天及雷朔夜兄弟鬩牆,自然得撒嬌討好一下雷傾天,她柔若無骨地倚在他懷中,裝出受驚嚇腿軟的樣子,雷傾天只是凜著臉,橫抱起她走進聽風軒,直接走進她的寢房,把她放在床上。
香君在床上坐定,看見他寒著一張臉,「傾天……」
「為什麼那個酒客在吻你?」
聽見他的指控,她只覺得莫名。
吻?剛剛她根本沒讓對方得逞,而且雷傾天也立刻拉開他了不是嗎?為什麼這麼質問她?是因為他來得太遲沒看見一切,誤會她了嗎?
「他想吻,但我沒讓他吻著。」
「是這樣嗎?」但他親眼看見那男人摟著她,緊緊的貼著她,兩個人的臉這麼接近,是他親眼所見,難道會錯看?
香君拉住他的手,讓他在床邊坐下,然後倚進他懷中,「我正想要大聲呼救你就來了。傾天,要不是你救了我,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