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讓人變成野獸,她的確順利地由男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但同樣地也付出預料中的代價,任人當放浪女子上下其手。
她在找適當時機脫身,並暗施媚眼,要唯一清醒的韓觀惡助她一臂之力,後謝之禮是隨他擺佈,他想幹什麼都成。
與其失身在一群豬玀手中,她寧可挑個順眼的男人被暖裡溫存,好過被糟蹋還無處訴苦。
可惜她求錯了對象,高估自己對男人的影響力,以為無往不利的美貌會再次奏效。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享受朋友間的飲酒作樂,我有事得先走一步,無法奉陪,請慢用。」他的笑有幾分諷色,隱藏在透光的鏡片後。
「什麼,你……」他居然敢丟下她。
愕然的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法接受他毫無留戀的離去,怒火中燒的佐籐芳子忍受幾雙急性的毛手在身上摸索,憤怒的一咬牙根。
她算準了今天他會在場才敢大膽行事,以美色迷惑英國人,以為在他的幫助下能全身而退,哪知他讓她栽了個大觔斗,活生生的學會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要太信賴自己的直覺,今日的朋友有可能是明天的敵人,相信別人就是給人出賣自己的機會。
韓三少,這份莫大的人情她記下了,來日必報。
第四章
走出大使館的韓觀惡臉上猶帶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惡劣,但他絲毫不後悔,有本事放火就要懂得善後,他一點也不同情佐籐芳子的自作自受,那是她應得的「獎勵」。
中日戰爭如野火般大規模展開,從七七蘆溝橋事變到南京大屠殺,以致上海的淪陷,在在顯示日本人的殘暴和冷血,他又怎麼有可能解救一個加害自己同胞的偽日本鬼子。
國難當前,人人進入備戰狀態,雖然他身處敵後的佔領區,在看到無數的國人浴血奮戰到流盡最後一滴血,他也會想為國家貢獻棉薄之力。
死有輕如鴻毛,亦有重如泰山,他不畏死,只怕保護不了心愛的人兒。
「你怎麼會在這裡?」
一聲低喚引起韓觀惡的注意,他回身一看沒看到想找的人,卻意外地發現路旁的樹叢無風動了一下,一張朝思暮想的小臉由撥開的樹葉中一露。
他趨前一視,頓時怔愕的咳了兩聲,忍住笑意輕搖頭,伸手將蹲在樹後的謝晚娘拉起。
「我不知道你有當賊的天份,準備改行嗎?」她的模樣還真是……狼狽呀!
什麼嘛?居然說她是賊。「還不是為了你們韓家人的報導,你幹麼取笑我?!」
她很委屈耶!被使館的衛兵連趕七、八回,連亮出記者的身份也沒用,被人家子彈上膛指著,她還能不走嗎?又不是活得不耐煩。
沒辦法,她只好先躲起來觀察一番,看看有無韓家的人進出,然後找機會以言春森之名進行訪問,好完成總編的托付。
等呀等,等出一堆蚊子,順便奉送免費的紅豆,真想叫屈無人理會,無功而返又怕被罵辦事不牢,除了繼續忍耐還能怎麼辦?
「你有瞧見我在笑嗎?我可是非常心疼你為了我而奔波辛苦。」他以為她會臨陣脫逃,怕面對韓家人。
「誰為你奔波,你這個表裡不一的偽君子,我明明看見你眼睛、嘴角都在笑,還敢睜眼說白話。」因為等出一肚子火氣,謝晚娘的膽子變大了,指著他鼻頭大罵。
黑眸流動著書光,他輕笑地取下她髮際一片樹葉。「嘖!讓你瞧出我的真面目,我是不是該殺你滅口,好維持我的清譽?」
「你……你要殺我?」她連退了兩步,真好騙的嚇白了臉。
她想逃,卻被他攫住了細腕,輕輕一扯,近得貼身的鼻息拂過她的發,她感覺頸間的脈搏跳動得特別快速。
「騙你的,小傻瓜,我怎麼捨得傷你一分一毫,我寵你都來不及。」瞧她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他真想收回方纔的玩笑話。
韓觀惡憐惜萬分地托高她低垂的下顎,看不夠她容顏似的靜靜瞧了好了一會,繼而幽然的發出歎氣聲,對著她誘人雙唇輕輕一覆。
他想這麼做已經好久好久,自從決定她會是伴自己走完一生的人,他的心已叫她牢牢捉住,再也不復原來的空洞。
他必須把握良機先佔有她的心,時間是他最缺乏的弱項,他得在其他韓家人找到她以前,讓她死心塌地的愛上他,否則他隨時有失去她的可能。
而他賭不起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你在幹什麼?」嘴上麻麻的,好像塗上一層辣椒。
「吻你。」
「吻、吻我?」他他他……怎麼可以!
「喜歡嗎?我的小蘋果。」他聲音輕柔的蠱惑著,如細水般流過。
「喜……呃,不喜歡,你不可以再這樣對我。」她義正詞嚴的指責著,但虛弱的軟調不具說服力。
韓觀惡笑擰她臉頰,眼鏡下的黑瞳佈滿深情。「女人都愛說反話,喜歡和不喜歡是同義字,我瞭解你的嬌羞和矜持。」
女人都愛哄,不分老少。
「什麼嬌羞和矜持,你不要胡亂添話,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你別動不動就逗弄我。」她和他不會有未來。
一想到此,謝晚娘的胸口好似被刀劃了一下,由外而內一直疼到心底。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產生異樣的感受,但她很明白這種近乎眷戀的感覺不該存在,名義上,她是他大哥未過門的妻子。
雖然逃婚的行為不可取,然而她終究會順應父母之意嫁入韓家,一時的逃避不代表永遠,除非她連家都不要,狠心的切斷過去的一切。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我要你的心意比石頭還堅定,你會是我的,記住這一點。」他絕不會允許任何意外發生。
前一世病弱的皇甫追命以及這一世蠻橫的韓觀惡,他們骨子裡都非常強硬,為了保住對他們而言最重要的人,不惜與所有人為敵。
愛,會讓人瘋狂。
即使再冷靜的人,一遇到難解的愛情習題也會失控,一再為愛一個人而辛苦亦甘之如貽,希望世世生生都能共結連理。
「你……很固執:」幾乎叫人招架不住。
「你開始瞭解我的為人,這是件好事。」他笑著,充滿侵略性。
「我……」謝晚娘苦惱地皺起小臉,「如果我姓謝,你會不會放過我?」
「不會。」她叫什麼都跟他愛她的心無關,如同玫瑰若不叫玫瑰,還是依然芬芳。
「你喜歡搶東西嗎?」哎,瞧她說什麼傻話,他又不是土匪出身。
韓觀惡倒是認真的回答,「看情形。」
「看情形?」什麼意思?
「若是我非要不可的『人』,那麼我會使盡一切手段將她搶過來。」譬如——她。
「萬一是兄弟的妻子呢?」她居然怕聽答案,想用雙手捂耳。
「搶。」沒有二話。
他的話讓她莫名的感到一絲恐懼。
是害怕,也是憂心,他的表情太嚴肅,看得她好不慌亂,大嫂和小叔之間怎能有不正常的情愫產生,那會是多大的醜聞呀!兩家人都承受不住。
而她更怕的是,她控制不了自己想走向他的心,明知是錯誤的抉擇,卻讓人有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的衝動。
而她不想當那個令父母傷心的罪人,遠離他將是唯一的選擇。
「小蘋果,你注定要成為我的,別想逃離我。」他宣誓般的道,不可一世、不容置喙。
這不是他第一次叫這個他為她取的專屬暱稱,可到現在謝晚娘才慢半拍的想起來,「等一下,你叫我小蘋果……啊,對了,你是我的第一個讀者!」
「第一個讀者?」
接著,她突然哭了。
不是嚎啕大哭的邪一種,而是最叫人心疼的方式,無聲的滑下兩行淚水。
這一下,他也慌了,心裡比誰都著急的軟了語氣,又是自責又是懊惱自己逼得她太急,沒考慮到她的心情。
「別哭了,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看到她的淚,滴滴熨燙著他的心。
「嗚……你怎麼可能是他,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有著溫柔字跡的人,嗚……這些年來,我都是靠著他的鼓勵一直一直住記者這條路努力著的呀,你怎麼會是他……」
「小蘋果……」
「在我的想像中,他是一個太好人,就像個慈祥的老伯伯,才不會像你這樣只會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而是……」表達自己堅定十多年的心意。
「你們都喜歡欺負我,星兒是這樣,你也一樣,以為我好說話就不斷地欺凌我,要求東要求西的讓我為難,嗚……」
「我沒那個意思,你是我最疼愛的小蘋果,我哪捨得欺負你。」一定是她口中的星兒給了她氣受,她才遷怒到他身上。不想成為她抱怨的對象,韓觀惡找了個代罪羔羊來轉移愧疚。
拇指想揩去她臉上的淚痕,但一碰觸到她軟嫩的頰,他忍受不住誘惑的輕輕捏了捏。
「你看你看,又在捏我的臉了,對我最壞的人就是你,你還勾引我,讓我變成壞女人受萬人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