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凶也很嚇人,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就是不覺得害怕,這也許跟他曾好心的幫她搬過家有關係吧?
不過不管怎樣,她一點也不想惹得他不高興,畢竟他剛才還救過自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至於經理嘛……只是遭受到一拳而已,應該死不了吧?
輕吐了一口氣,習小羽聽話的跟著他的腳步拾級而下。只是要她安靜個五分鐘或許沒問題,若要再久一點的話,她就會被悶死了。
「大叔,外面—— 不是,應該說裡面有電梯可以搭耶,為什麼我們不去搭電梯,而要走樓梯下樓呀?」她開口問道。
回答她的是靜默。
「大叔,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呀?」她換個問題,結果仍沒有改變。
她邊走邊看他,總覺得這個大叔有點奇怪,他到底在氣什麼啊?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拭探的開口問道:「大叔,你是不是剛和女朋友吵架,慾求不滿才在生氣呀?」
完全沒料到她會冒出這樣的一席話,衛晟瞬間僵愣在當場。慾求不滿?這小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啊?
看他目瞪口呆的模樣,習小羽當下便認為自己猜對了。
「唉,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大叔?」她大剌剌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副「兄弟你別難過」的表情說:「走,我請你喝可樂,喝了之後保證你就會很快樂喔。」
衛晟無言以對。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這個女孩真是剛才差一點就要被強暴的人嗎?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可以這麼快就忘了剛才的驚恐,還莫名其妙的讓他變成了那個急需要人家安慰的對象?
她的無厘頭,真是讓他啞口無言……
第二章
「大叔,你在家嗎……怎麼還沒回來呀。」
門上再度傳來敲門聲,伴隨著習小羽特有的清脆嗓音,讓坐在屋內客廳裡的衛晟忍不住皺緊眉頭,想不透她到底是為了什麼事非要找到他不可,三十分鐘內就來敲了三次門。
說真的,他很不想理她,可是這並不是因為討厭她,相反的,而是怕自己會愈來愈喜歡她,對她的存在愈來愈在乎。
其實他們相處的次數和時間並不多,認真算起來也只有幾次而已,一次是她剛搬來的時候,一次是在飯店樓梯間意外救了她,還有就是幾次倒垃圾或爬樓梯時不小心碰到。
每次碰面,這個小傢伙都會熱情的和他攀談,好像他們已經有了幾十年的交情一樣,也不管他的反應是冷淡或冷漠,或者是根本不想理她,她就是有辦法自說自話,搞得他心浮氣躁、啞口無言或者是一不小心就失控的開懷大笑了起來。
面對她時,他覺得自己總是在失控、脫序、變得不像自己。
身為一個頂級的特務,他常會被委託各種艱難的秘密任務,有時還必須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滲入敵方,所以控制情緒對他這種人來說是最基本的訓練與要求,可是她卻讓他開始對自己的能力產生質疑,並對自己感到失望與憤怒。
在一般人所不知道的地下世界裡,只要一提到「無影」這個名號,不管是同行、殺手界、國際犯罪組織或是世界各國的軍方、警務組織,無不肅然起敬或驚恐顫慄。
傳說他來無影去無蹤,十幾歲就參加戰爭,曾經一個人深入敵營,在沒有任何接應援兵的情況下,取下了對方領導人的首級,還獨自幹掉了一營的士兵。
他的名字非常響亮,幾乎已被喻為傳奇,不過卻甚少人知道他的長相,以及自從他從第一線上半退休後,如何與他取得聯繫。
而他之所以會選擇半退休在台灣落地生根,是因為他的母親是個台灣人,當年懷抱著明星夢想到美國發展,卻被人口販子強迫賣淫,後來雖然逃出了魔掌,卻懷了身孕,只能潛藏在貧民區做些出賣勞力的工作艱苦的生活著,直到他十歲那年因意外而死亡。
所以他從小就是在暗巷裡長大,懂得各種偷拐搶騙、偷雞摸狗的招數,身手更在數不清的實戰經驗裡逐漸變得了得。
不過再怎麼厲害的人,偶爾也會有踢到鐵板的時候,而他就是在偷某個看起來很弱的老傢伙的錢包時,失風被逮了個正著,然後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的人生前半段陰暗,後半段也光明不到哪裡去,差別只在於前半段是在犯罪,後半段卻可以以國家或正義之名,繼續做些見不得光的事—— 例如殺人,然後得到很多據說是他該得的錢財。
他在二十九歲,也就是去年,以年紀太大不再適任特務為由請求退休,並且遷居台灣。不過上面的人當然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他走,所以偶爾他還是得幫忙出點力,例如上回捉那兩個混蛋,就是上面的人替他和台灣警方牽的線。
當然,他只是以「委任專家」的稱呼出面,並沒有透露他就是「無影」,否則肯定會嚇壞不少人。
「無影」所代表的意義,除了最強之外,就是冷靜自持與冷血無情,平常面對任何人、任何事的時候,他都能夠將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可偏偏就是在面對門外那個小傢伙時,他總是在失控。
她很可愛、很天真無邪、很陽光,這些都是她吸引他的原因,他知道,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深沉、更讓他不想承認,也不想去觸及,但是卻又偏偏漠視不了的感覺一直在醞釀中—— 他喜歡她,不是大哥對小妹的喜歡,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可惡,該死的,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什麼時候發生的?他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小丫頭片子呢?
她才十九歲呀,和他相差了足足有十一歲之多,而且她還滿口大叔、大叔的對他叫個不停,擺明了就是把他當長輩,而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讓自己掉進這麼荒謬的感情世界裡,他真的快瘋了!
一定是自己最近太閒了的關係,也許他該向上頭要點工作來做,不管是捉小偷還是捉色狼,只要有工作來轉移注意力就行了!
「大叔,你到底在忙什麼,為什麼還不回來呢?」
門外又傳來她喃喃自語的聲音,讓衛晟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轉頭看向大門處。
是他聽錯了嗎?那個小傢伙還待在門外沒走?
「真是討厭,還以為你一定會在家,害我還買了你的啤酒說。」
啤酒?是他聽錯了嗎?
「算了,我不等你了啦,我要自己喝了。」
喝啤酒?她會喝酒嗎?
聽見門外傳來鋁罐開罐的聲音,站在屋裡門邊的衛晟努力的想像她剛才所說的啤酒是要買給他喝的,而她自己開來喝的則是汽水、果汁之類的飲料,可是——
「哇,好苦!」門外響起她的驚呼聲,還搭配了一個響亮的打嗝聲音。「啤酒這麼難喝,怎麼會有人這麼喜歡喝呀?」
衛晟忍不住在屋裡微笑,心想這下子他應該不必替那個小笨蛋擔心了吧?
「不過冰冰涼涼的感覺還不錯。」門外再度響起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再喝一口試試看。」
衛晟立刻又皺起眉頭。
「嗯,感覺好像沒剛剛那麼苦了耶,再喝一口。」
衛晟的眉頭愈皺愈緊。
那小傢伙在搞什麼鬼?小孩子學大人喝什麼酒呀?
聽她剛才的語氣,似乎是第一次喝酒,是什麼原因讓她突然想喝酒呢?他忍不住的想,卻在下一秒立刻搖頭甩開這過於關心的想法,喝令自己別管這麼多,如果他真的有心想和她拉遠距離,斷了那不該有的感情,就要忽視她。
他猶豫不決的在客廳站了一會兒,正準備轉身回房來個「聽」不見為淨時,怎知門外竟又響起一聲鋁罐開罐的聲音。
她難道已經喝完一罐,準備再喝第二罐了?他雙目圓瞠,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身體已先一步行動,走到門邊喀的一聲打開門鎖,霍然把大門拉了開來。
背靠著大門席地而坐的習小羽,壓根就沒想過身後的大門會突然被打開,整個人頓時四腳朝天的跌進門裡,還發出了驚恐的慘叫聲。
「啊!」她的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衛晟也沒料到她會這樣坐,根本就來不及救她,只能伸手將已經躺在地板上的她拉起來。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問她,語氣並不客氣。
「大叔,原來你在家呀!呵呵。」習小羽看著他傻笑。
他看了一眼擱在地板上的半手啤酒,再看向已不勝酒力、滿臉通紅的她,再次沉聲問道:「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喝啤酒呀。我有買你的份喔,想不到啤酒剛喝的時候有點苦苦的,但是多喝幾口就會發現它其實沒有那麼苦,而且還滿好喝的,你喝喝看。」她憨笑著對他說出自己的新發現,然後彎腰想替他拿一罐啤酒,整個人卻遏制不住的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