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才想到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慢了一點,如果我是壞人的話,剛剛在樓下就可以直接把你拉進門去為所欲為了,而現在也可以。」衛晟沒好氣的瞪她一眼。這小傢伙還真是讓人不得不擔心,所以他才會堅持想問她的家人在哪裡。
習小羽呆愣了一下,才傻笑著說:「這樣說也對厚。」
衛晟為她的後知後覺翻了個白眼。「你哥哥呢?」他把話題轉回到剛才的問題上。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聳肩,「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他再度皺起眉頭。
「他已經有一陣子沒回家了,所以不知道。」習小羽再度聳肩。
「他為什麼有一陣子沒回家了?」
「唔……」
「不要唔,回答我的問題!」
「大叔,你很嚴厲耶,這是我的家務事,沒道理一定要跟你說吧?」她嘟嘴反抗。
衛晟雙手抱胸,以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沉默不語的盯著她,擺明了就是非要聽到滿意的回覆。
習小羽被他看到無所適從,渾身不自在,只好回答,「他在躲債主,所以沒回家啦!」
「躲債主?」衛晟的眉頭緊鎖,像是連打了幾十個結。「不要告訴我,你僅剩的家人就只有一個不可靠,而且只會替你找麻煩的哥哥。」
「唔,雖然我也不想這樣,但這就是事實。」她仍以一派輕鬆的語氣道:「不過現在好了,房子賣掉,債也還完,而且我又搬家了,我哥不可能再把爛帳丟給我處理,即使他再丟,我也沒錢幫他還了,所以從今天晚上起,我應該就可以安心的好好睡覺了,真好。」說完,她還樂觀的笑了。
衛晟卻一點也笑不出來。他只想把她那個混蛋哥哥抓來狂打一頓,再把那些晚上吵得她不能安心睡覺的討債渾球打得滿地找牙,現在的他渾身充滿了暴力因子,他從來不曾這樣幾乎失控。
他有預感,這個小女生對他而言將是個麻煩,非常大的麻煩,從第一眼看見她時,他就有這種感覺。
她有著纖細的四肢,卻有靠自己獨力搬家的堅毅;她有著不設防的天真,卻又有獨自面對殘暴討債公司的勇氣;她有著單純可愛的笑容,但是在那笑容背後卻暗藏著許多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經歷。
她是一個陽光般溫暖的女孩,即使身處黑暗之地,也能樂觀的面向光明,和他恰恰相反。
所以,他才會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破天荒的多管閒事,還不由自主的想保護她嗎?
情況有點失控—— 不,應該說很失控才對,因為過去的他從未有過這類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感覺,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不對,問題不在他身上,而在眼前這個小女生身上,他必須離她遠一點才行。
「是嗎?那就祝你今晚有個好夢了,再見。」衛晟點點頭,然後轉身離去。
他突然轉身離開,習小羽有點傻眼,接著想到他剛剛好像是正準備要出門,卻被她滾下樓的箱子打斷了原來的行程,還在這裡耗了些時間,應該是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做,才猛然轉身要走,她就覺得他的舉動也是理所當然的。
「大叔,我叫習小羽,很高興認識你,還有謝謝你的幫忙。」她衝出大門,朝已經走下樓的他大叫,然後在他愕然回頭看她時,愉快的朝他揮手。「拜拜。」
衛晟無言以對,只能轉身,繼續往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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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掀蓋手機闔上,放進口袋中,衛晟面無表情的轉頭再度環視了一下四周。
一個男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另一個躺在床上、雙手雙腳被縛住的男人是清醒的,卻睜著驚駭不已的雙眼,渾身顫抖的看著他,一副見到地獄惡鬼的模樣。兩個人都一樣鼻青臉腫,嘴泛血絲。
床邊地上有個木箱,裝滿了槍械彈藥,另外還有一個皮箱,裝滿了一袋又一袋的白色粉末及藥丸,這些東西有個統稱,名叫毒品。
這兩個毒梟兼軍火販是國際緝毒組一直在追查的對象,一個月前有消息傳到台灣,說他們已經潛進東南亞地區,卻不知落腳在哪一個國家。
他被委以任務協助台灣刑警調查,沒想到這兩個人渣竟然就潛藏在他負責的地盤上,真不知道這是他們的不幸,還是他的幸運?
總之,任務結束,他又可以恢復平靜的生活了。
他眉頭輕蹙的看向窩在床上的混蛋,只見那傢伙立刻如驚弓之鳥般的往床頭縮去,膽小的模樣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捉錯人了?不過地上的證物和那兩張—— 呃,雖然和現在的豬頭樣不太像,但是之前還一模一樣的照片,可以證明他應該沒捉錯人。
又瞥了那沒膽的人渣一眼,他悠閒地舉步離開,在走廊上與一群前來善後的武裝警察擦身而過,其中領隊者迅速的向他行了個舉手禮,他僅頷首,悠閒的腳步未停,繼續往前走。
電梯門前站了兩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在看見他走近時立刻雙腳併攏立正站好,以一臉敬畏的表情替他按了電梯鈕。
他搖頭,並不想搭電梯下去羊入虎口,因為說不定樓下早已擠滿聞風而至的新聞媒體,他可一點也不想出現在新聞媒體上,即使只是以一個路人甲的身份也一樣,所以他決定走樓梯,從十五樓一路散步下去。
等他悠閒地走到一樓的時候,人群也該散光了吧?
推開安全門,順著樓梯往下走,他經過十四樓、十三樓、十一樓……就在他走到第九樓,正要踏上通往八樓的台階時,一陣騷動聲突然從安全門後方響了起來,他頓住腳步回頭,只見安全門倏然被人推開,一個緊捉著上衣領口、面無血色的女孩驚懼的衝進樓梯間,然後在看見他時,瞬間雙目圓瞠的停頓住,再下一秒,立刻一溜煙的跑到他背後尋求救助。
「大叔!」習小羽又驚又喜的叫道,語氣裡充滿了恐懼與放鬆兩種極端的情緒。
衛晟眉頭緊蹙,還來不及詢問她怎麼會在這裡,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剛剛虛掩上的安全門又被人推開,一個領帶解了一半、襯衫拉出褲頭、皮帶扣松懸在腰間,簡單來說就是衣衫不整的男人倏然追進來,在看見他的瞬間止住步伐。
衣衫不整的男人看著他,而他也正看著他。
「發生了什麼事?」衛晟以不疾不徐的口氣問著身後的女孩。
「他要強暴我!」習小羽以驚恐的嗓音指控。
「你、你在胡說什麼 」男人漲紅了臉,立刻駁斥。
「我沒有胡說,你騙我說要來這裡和客戶談生意,卻一進門就把我壓到床上,對我上下其手,還說了一堆令人作惡的話……」
習小羽話還沒說完,原本站在她前方的靠山卻突然不見蹤影,然後下一秒她就聽見拳頭重擊在人體上,讓人聽了會胃痙攣的悶擊聲倏然在樓梯間響起。
接著她看見她的經理背貼在牆上,大叔的拳頭頂在他的腹部,隨著大叔將拳頭從他身上移開,他整個人有如斷了線的人偶般順著壁面滑落地板,然後一動也不動的癱坐在那裡。
「走。」衛晟轉身拉起她的手臂往樓下走。
「經理他沒事吧?這樣把他丟在那裡沒關係嗎?」她呆愣了一下,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個毫無動靜的身影,擔憂的問道。
走在前方的人倏然停下腳步,讓走在後方的她一時停不下腳步撞上他。
「哎呦!」她輕叫一聲,揉著發疼的鼻子抬頭看他,「要停也不說一聲!」她小聲的抱怨。
衛晟鐵青著臉,怒不可抑的瞪著她。
「幹麼這樣看我?」她稍微收斂了一下抱怨的神情,怯怯的看著他。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在生氣……
「你到底有沒有腦袋!」他突然朝她大聲咆哮,「人家叫你進飯店你就進飯店,難道你都不會想一想,談生意為什麼要在飯店房間裡談,在外面的咖啡店、餐廳裡就不能談嗎?你的腦袋瓜裡塞的是木屑嗎?還是豆腐渣?」
習小羽被吼得呆立在原地。她有點搞不清楚,大叔為什麼要這麼生氣?而且,他說她腦袋裡塞的是木屑、豆腐渣會不會太過份了點?她雖然有時候反應是有點遲頓,但是還不至於像他所說的這麼糟糕吧?
「大叔,你這樣說話有點過份喔。」她忍不住小小聲的抗議,卻招來他一記冷冽的瞪視,不得不立刻閉上了嘴巴。
衛晟鬆開她的手,像是在和誰賭氣般的轉身,悶不吭聲的逕自往下走。
她急忙追上,卻在走了兩步後,猛然想起還癱在上頭的經理。
「大叔,我們真的要把經理一個人丟在—— 」習小羽的話未說完,走在前頭的人便又倏然停下腳步,回頭瞪她。
「你再多說一句試試看。」他冷凝的說,威脅性十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