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竇初開的那兀勀,天天將竇娥「關」在房裡,這樣做那樣做,除了用膳,這對「小夫妻」幾乎都粘在床榻上。
竇娥時常被折騰得沒力,連用膳都不想,體力過人的那兀勀便將食物端進房裡,一口一口餵她。
十幾日過去,那兀勀好不容易終於消停了些,這一晚,他抱著竇娥,什麼事也沒做,就在她覺得終於能鬆口氣時,他忽然道:「沒新花樣了,你等等我。」隨即他放開她,穿妥衣裳,奔出廂房。
她躺在床上看著被關上的門板,不明所以的想著,更深露重的,他這是要去哪兒?接著便聽到那兀勀的喊聲——
「阿特爾。」
不一會兒她又聽見阿特爾低聲回應——
「王爺。」
「你的書明日還你,有別的嗎?」
阿特爾深深覺得主子是在找他麻煩,都兩更天了,要他去哪裡找yin/書?「王爺現在就要?」
「那一本書我全做過了,想看看有沒有新花樣。」那兀勀倒是說得理直氣壯。
才十二天過去,花樣就都玩遍了?阿特爾好傻眼。「回王爺話,其實那些書大同小異,最多花樣的,就我撿到的那本,其他的真沒什麼。」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接下來只能靠我自個兒琢磨了。好,你回吧,今晚別守在這兒了。給你兩天時間,兩天後我們出發回京。」
「王爺確定要回京城了?」
「二皇兄差人送信給我,我是該回京城了,不為我自個兒,也該為竇娥回去。你休息兩天吧,等回到京城可有得你忙了。」
「是,多謝王爺。」
那兀勀點點頭,走回廂房,解了外衣,躺上寢榻,一手攬過竇娥,低聲道:「娘子,我們回京城吧,明日我陪你回蔡府,然後去衙門一趟。」
「嗯。」竇娥應了聲,「我想帶著春芳一同去。」
「自然要帶,她服侍你多年,你的脾性好惡她都清楚。」那兀勀又道:「這宅院我記在你名下,以防萬一,回京城後,我也拿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我在後院大樹下三尺深埋了黃金五千兩,萬一我沒活下來,你後半輩子即使不靠老夫人、不靠你爹,也能活得舒心愜意。」
「你怎麼突然說這麼可怕的話,什麼叫做沒活下來?那是什麼意思?」竇娥驚坐而起,黑亮柔軟的髮絲傾洩而下,像瀑布,又像絲綢。
那兀勀掏了一把她的頭髮把玩,又拉她入懷,兩人一同躺下,他淡淡地笑道:「別慌,那只是最壞卻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但為了你好,我必須做足萬全準備。雖然額布賞了你一對羊脂白玉簪,可指不定他心裡有別的盤算,但是我答應過你,這輩子只會有你。
「再者,除了我之外,如今五位皇子爭大位的態勢已逐漸浮上檯面,額布這一年龍體欠安,朝臣已紛紛暗自選邊站,現下京城情勢不明,我即使不願,也必須回京支持二皇兄,他才是最適合帝位的。
「娘子,我不敢說事事皆能照我意願,但你記著,無論如何,我會保你無虞,也會守住承諾,再不濟,你回楚縣,也能好好地活。」
第10章(2)
「現在就想著將來怎麼拋棄我,咱們才做了十二日的夫妻……」她酸澀的道。
從以往看過的書,她又豈會不瞭解皇位之爭的血腥殘忍,她明白他有不得不承擔的責任,也著實開不了口要他別管,但她真不願意他去趟這渾水,若是他真怎麼了,她的心該何去何從?
「傻瓜,哪裡是想著拋棄你,你可是我的心肝,除非我活不成了,要不這輩子你休想離開我。娘子,天家看著是享盡世間榮華富貴,說穿了卻是最殘酷無情的,我不想上位,但若是二皇兄上不了大位,我下場絕對不好過。
「如今我仔細想,還是你聰慧,此時我若真給了你名分,將來我若遭罪,恐怕要連累你,不如讓你像現在這樣沒名沒分的跟著我,等局勢穩定下來,你信我,我一定給你名分,到時你想賴都賴不掉、跑也跑不了……」
這一晚,那兀勀同竇娥將京城的情勢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她默默地聽,兩人整夜無眠。
離開楚縣這天,蔡婆、竇默送一行人送到縣城外十里亭。
竇娥眼眶含淚,拜別了爹與婆婆。「你們要保重身體,到了京城,我馬上讓人送信回來。」
蔡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可慘了,卻勸著竇娥,「傻孩子,別哭,我跟你爹會好好的,倒是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回來,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我知道……」竇娥感動的點點頭。
「待京城情勢穩定,本王再陪娘子回來省親,或者過段時日,本王為竇大人調職到京城,老夫人若是願意到京城長住,本王也可安排妥當,大家不是從此不再相見。」那兀勀說是這麼說,但這些事可能得等到大位之爭有了結果,待他給竇娥正式的名分後才好安排。
「多謝王爺,下官只求王爺善待竇娥,其他的,下官不求。」竇默行禮道。
那兀勀曉得,無論是竇娥、竇默或蔡婆,此時都不信他一生能不負竇娥,言語在這時候用處是最薄弱的,不如讓時間證明一切,總有一天,他們會信他對竇娥的一片真心。
「你們要趕路,我們不再送了,趕緊上車吧。」蔡婆淚眼迷濛,實在很捨不得竇娥。
竇娥抱了抱婆婆,又對父親行了拜別禮,才依依不捨的坐上馬車。
「竇大人、老夫人,請多保重,謝謝你們將竇娥交給本王。」那兀勀一揖道別,隨後上了馬車。
領在前頭的阿特爾策馬前行。
竇默和蔡婆在十里亭目送車隊離開,直至再也看不見為止。
而馬車上,那兀勀攬緊竇娥,溫柔的安撫道:「別哭了,等會兒眼睛腫成兩顆核桃要難受一整天,你放心,早晚我會將丈人接到京城,你方才沒瞧出來嗎?」
竇娥被他撩起了好奇,止住眼淚,問道:「看出什麼?」
「老夫人與丈人好像有那麼點意思,也許來年我們回楚縣,兩人就在一塊兒了,這樣正好,我就能將兩人一同接回京城,在禮王府附近找個乾淨敞亮的宅子安頓他們,你隨時都可以去看看兩位老人家,如何?」
她真沒看出來,但她想起他曾說過,她爹上任後,公務之餘挺常往蔡府走動的,至於婆婆也去過衙門幾趟,兩人好像有那麼回事。
「你說的,到時可要做到。」竇娥軟聲說。
「一定做到,現在不准哭了。」
「好,不哭了。」她吸了吸鼻子,輕笑道。
婆婆對她的好不用說,她爹衣錦還鄉後,也是真心實意地關心著她,有好穿好吃的總會趕緊差人送來給她,她由著那兀勀折騰了十幾日,每日春芳都拿了爹送來的吃食、布匹,他好似想將這些年沒給她的疼愛全補給她。
真捨不得,她原以為能安安穩穩的在楚縣終老,哪知道她會在偏遠窮閒的楚縣遇上貨真價實的皇子,如今還正要前往京城,那兀勀形容的京城似乎是個可怕的地方,讓她有些忐忑,不知道日後會遇到什麼事。
那兀勀瞧她眼淚是收住了,卻心不在焉的,不禁問道:「想什麼呢?」
「你說,我們到了京城,能有幾天安穩的日子過?」竇娥有些不安的問。
「小傻瓜,擔心什麼,有我在呢!你別小瞧你相公,我一定讓你安妥。不過說真的,恐怕一回京城就有得忙了……」他話語一頓,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過了一會兒才又道:「我讓阿特爾與幾個身手好的暗衛跟著你,別覺得他們拘著你,也別覺得我是在監視你,可好?你自在過你的日子,想去哪兒都成,撇開那些糟心事不談,京城是個好玩又熱鬧的地方,你跟春芳可以到處走走逛逛,看見喜歡的就買,其他事有我頂著,別煩心。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喊聲阿特爾,他自會幫你解決。」
「誰會找我麻煩?」
那兀勀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跟了我的事,我猜已經傳遍京城了,你曉得的,我這張臉是禍害。」他摸摸自己的臉,忍不住歎氣。「女人發起瘋來是沒有理智的。」
他打小生長在宮裡,後宮妃嬪勾心鬥角,什麼噁心事、卑鄙害人的手段他全見識過,只是事不關己,他也懶得理會,可如今關係到竇娥,他就得一步步仔細想得周全。
「不是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想要的相公,在京城可是未出閣千金們搶著要的。」他得意的微抬起下巴。
竇娥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就他臉皮厚,好意思這樣吹捧自己。
那兀勀笑了,輕擰她的鼻尖,續道:「以往我不近女色,額布也拿我沒轍,現在我有了你,旁人免不了會起非分之想,你也沒說錯,肯定有人想往我身邊塞人,但你放心,我一定會妥善解決,我只擔心明著來不成的人,會使一些見不得人的骯髒手段,到了京城,你一旦出門,千萬別調皮甩開阿特爾他們,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