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一說,讓他吃得滿口糖,嘴巴黏住了,也就沒法告狀。
「我是說灶神這時來找我是何原因,你不一定要現出真身。」她本就不知情,何必多此一舉。
灶神惱怒的咳了一聲。
「還不是為了給你送吃的來,雖然你是仙體,不吃也不致餓死,可你來人間已多時,吃慣凡人飯食,真要餓肚子也會難受。」
他手心一翻,多了一隻用雙手捧的大碗公,碗裡有飯有菜,還有一隻滴油的雞腿。
延壽瞭然的揚唇一笑,
「灶神疼我,我明白。」
「咳咳,快吃,少說廢話,吃完還有活要做。」他不自在的別過臉,黑臉出現一抹暗紅。
他就是心疼她怎樣,四小仙之中他看她最順眼,不乖張、不胡鬧、不會學天上的大神看不起地上的小神,待他也算有禮,不時梢些仙果給他解饞。
灶神的偏心其來有自,他也不怕別人知道,特別關注和他投緣的小丫頭,當是自個幾孫女疼愛。
而餓了許久的延壽也不跟他客氣,接過碗悶頭猛吃,即使少吃葷食,這回也把油膩的雞腿啃個大半,將流失的體力補足,她吃得太急還噎著,一碗黃澄澄的雙菇雞湯立即送到嘴邊,順喉而入,
吃飽了,也有心思想其他事,蝶羽長睫一掀,她目光明燦的看著灶神。
「我不記得過去的事,你能幫我恢復記憶嗎?」她是壽仙,該有仙術。
他不屑的輕哼,「不然你以為我來幹嘛,不就是要找回你的記憶,不過…… 」
「不過什麼?」不知為何,她非常討厭話說到一半的但是,感覺好事也會少一半。
灶神有些臉紅的清清喉嚨,「我的能力有限,不能令你全部想起來,最多讓你有自保的仙法護身。」
果然,她的預感沒錯!這種時候,她也只能告訴自己聊勝於無了,
「那就有勞你了。」
「你把眼睛閉上,面向我,頭往後仰。」
嬌顏輕抬,延壽聽從指示將頭一仰,她髮絲墨黑,閃著絕美光暈,渲染出柔美水瀑。
灶神一指點在她眉間,不輕不重,驀地,有什麼緩緩滲入,不是熱,而是一種舒服的柔和能量,幻化出萬道光芒。
青山綠水,竹林低吟,一個在人寬芋葉下下棋的老者,清風拂過,鳥語花香,藍衣女子手持畫冊,悠然自得的翻著書頁……
「你看到什麼?」
「我看到我。」是她,又不像她,恬靜得彷彿不是真人。
「你在幹什麼?」
「看書。」
「身邊有什麼人?」
「一個老人。」
「看得清楚他的面容嗎?」
「看不清楚。」朦朦朧朧的,淡得快與天地同化,一碰便如雲煙般散開。
施法至此,灶神一吐氣,收功。
「我只能幫到這裡,接下來,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以她現在的仙力,幾人傷不了她。
她福身行禮,「多謝灶王爺相助,延壽銘感五內。」
「少來戲裡文謅謅的那一套,我瞧了作嘔,給我顧好你自己就是幫我省心,我走了。」他手一揮,大碗收入袖中。
「送灶王爺。」延壽起身相送。
「免了,哪來的禮數,就在隔壁而已,用不著你送,哪天要找我就到廚房來,對著灶口喊三聲「灶神」,我就會現身。』 他沒事就待在灶裡,好找得很。
說完,身影如來時眨眼間不見蹤跡。
而門上的鎖還很堅固,毫無破壞的痕跡,除了嘴邊還帶著油色的延壽知曉,旁人無從察覺屋內的變化。
「這扇門應該關不住我吧。」
她腦中正這麼想著,指尖突然發熱,她朝門鎖一指,銅鑄大鎖應聲而開。
她面有訝色,微感神奇的看了一下餘熱擾存的指尖,翻攪的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喜是憂。
腦子裡忽然裝了太多事物,她無法一一理清,唯一肯定的是她要離開,她不能讓已有靈性的血龜遭遇毒手,以及……陌千臾。
一道刺目的光從門口射來,她正要碰觸的門被由外而內的推開,思思慕慕的男人就站在光影裡,眉目含情的對著她微笑。
「我來接你了,阿壽。」
「千臾……」
男人神情激動地上前一步,將她緊擁入懷,久久不放。
第9章(1)
「阿壽,你受苦了,對不起,都是我連累了你,你再忍耐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去了,我保證不會再有人為難你。」
陌千臾太過關懷佳人是否受到殘害,渾然忽略門為何被他輕輕一推便開,見看分開三日的人兒,滿心的喜悅壓過不尋常的異樣。
他將人帶回自己以前居住的聽雨軒,並揮手將一干名為伺候、實為監視的婢女屏退,讓兩人獨處,不受干擾。
關在廚房小屋的女子被帶出,消息很快傳入陌天牧耳裡,他略微思忖一下,嘴角揚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
自古多情空餘很,那個女人能拴住兒子多久的心,他非常期待。
陌天牧揚手招來一名女婢,在她耳邊交代幾句,婢女一點頭,疾步走到挽月閣將一包藥粉交給服侍徐穎心的婢女。
一切看似平靜,但其實讓人瞧不見的波濤正要掀起,有多少人將受波及無從預料,
「心疼就心疼,你亂摸什麼?我衣兜裡可沒糖,哄你這沒長大的人。」延壽扭著身子,不讓他得寸進尺。
人的臉皮一厚,真的是刀槍不入,陌千臾裝傻的吻上嫣紅櫻唇。
「我是大夫,理所當然要為你診斷一番,咱們身處龍潭虎穴,不可不防。」
「那跟你摸我的…… 有什麼關係?脈在腕上。」她羞惱的比了比胸脯,又一腳踢開撫向大腿的手。
根本是頂著診斷之名,行偷香竊玉之實,他放浪地又親又摸,哪有半點高風亮節的謙謙君子樣子,完全是登徒子行徑。
「你沒看出我在害怕嗎?害怕父親對你下了毒手,害怕有人對你不利,更怕你不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阿壽。」他非要親手摸遍她全身才能安心,確定她還在他身邊。
雖然二弟說她並未受到傷害,但以父親的殘忍心性,沒見到安然無恙的她,他怎麼也無法放下擔憂的心,
何況外表無傷,不見得身體就一定安康,最讓人防不勝防的是毒,無色無味,傷人於無形,一旦進入體內便是藥石罔治。
看到他雙手微顫,似有承受不住的恐懼,延壽心口發酸的撫著他涼得凍人的手指。
「我還是你認識的阿壽,沒有別人。」
「「蒼日」呢?你還帶著嗎?」有寶珠護身,百毒不侵。
「什麼「蒼日」?」她懵了,想不起那是何物。
「入莊前,我塞給你的黑色珠子,能驅毒避邪。」她不會掉了吧。陌千臾有些惋借。
他一點,她就回憶起了。
「我給了紅紅,她說那黑石頭看起來很漂亮。」
「黑石頭…… 」他一聽,差點嘔出一口血以示憤怒。
那個不識貨的小丫頭,哪知道「蒼日」的神效,給她還不如丟入水裡,至少還有撲通一聲。
「千臾,你爹究竟要什麼,為何非你不可?」他不是沒有兒子,卻執意要這一個,甚至不惜拿他們性命來要脅他回莊。
陌千臾臉色一黯,
「永生。」
「永生?」那不是神才有的天壽。
「我曾祖父曾獲得一道秘方,據說能讓人長生不老,但煉製方式太過歹毒,因此先人束之高閣,不許子孫私自取出…… 」
祖父一時好奇拿來一閱,卻被剛長成少年的父親偷瞧到,他驚喜萬分的記下此事,一心等著祖父將此藥方傳給他,
可是祖父發現他的邪念而傳孫不傳子,父親因此懷恨在心,一心要竊取到手。
「其實祖父教我的是補血益氣的長壽之法,而那帖秘藥的方子早就撕毀了,可父親不信,他認為我藏著掖著不給他,後來還聽信茅山道士的術法,硬逼我用邪法煉丹。」
所以他逃了,逃得遠遠的。
「可我看他並未停止煉製丹藥,他的臉色……紅潤得不正常。」月升月落,花開花謝皆有定律,逆關而行終招關譴。
陌千臾苦笑。
「這也是我擔心你的原因,他用人血煉藥,你純淨的血就是他求之若渴的靈藥。」
「什麼,人血?! 」她心口一震,面色微白。
「答應我,別靠他太近,有多遠離多遠,他入魔了,不再是人。」他害怕自己保不住她,吃人骨頭的陌家莊驚險萬分。
「你也要小心點不要因為是至親而有了愚孝念頭,他雖是你爹,卻也是人性已滅的魔,你必項大義滅親,而不是為他賠上自己。」延壽心疼他,眼中情絲千萬縷。
他目光柔和的泛起笑,
「果然這世上阿壽對我最好,即使因為我而身陷危機,也沒有一句怨言,永遠相信我,給我心靈上的平靜。」
「接下來,你不會又要說你多麼喜歡我,喜歡到腦子變笨了,除了我,你看不到其他人,這一生只想與我長相廝守。」他說了好多好多,她快要會背了。
一怔,他輕笑出聲,「已經不是喜歡這麼簡單,是愛,我陌千臾愛上與我一意相通的阿壽,想娶她為妻,不知她肯不肯允了這個白頭之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