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要是沒人老死,豈不是人滿為患,到時糧食不足,饑寒起盔心,為了生存便要人吃人,烽火不斷。』 戰爭將死更多人,哀鴻遍野。
陌千葉眸心一閃。
「那與我們何干?到時死的不是你,我陌家有足夠的存糧以養百年。」
「你…… 你居然被父親同化,成了泯滅良知的人魔……哼!咱們道不同,不相為謀。」千葉也變了,不再是秉性純良的二弟。
痛心之餘,陌千臾憤然揮袖離去。
在父親讚許的示意下,陌千葉尾隨兄長身後,快步與兄長並肩同行,在行經一段不算短的路後,他才以輕聲細語的向兄長通風報信。
「你的藥童和那名小丫頭關在地牢裡,目前並無性命之虞,而那位姑娘囚於廚房旁的小屋,爹盼咐不准供應飲食和水。」
「千葉,你……」 他面帶訝色,
「大哥,你要體諒爹的苦衷,別處處與他作對,他想長壽也是為了我們兄弟著想,希望失怙(hu)之痛別再發生,他的用心良苦你能明瞭嗎?」陌千葉忽地揚高聲音,苦口婆心的勸兄長要為父盡孝,
陌千臾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配合著不假辭色,
「不用再提,我心意已決,人生在世要憑良心做事,要是棄善行惡,天理不容,」
「大哥,你未免太固執了,食古不化…… 別讓你的女人喝莊裡的水,全下了藥…… 想想長生不老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難道你甘願讓你的女人厲經生老病死,容貌不再、年華老去,對女人是多麼殘酷的事…… 我在我們小時候藏東西的樹下放了水梨,你拿給她便是……你要想得長遠,勿食古不化……」
他時而高亢,時而低語,只為掩人耳目。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多說無益,你好自為之。」他可以信任他吧?
陌千臾急著要救出心愛女子,打了個兄弟倆才知情的手勢以示謝意,匆匆轉往廚房。
可人越急越容易出錯,他腳步一快竟轉錯彎,誤入表妹所住的挽月閣,遇見從中走出的美艷佳人,她驚喜萬分地拉住他,
「千臾表哥,你真的回來了,你來見我了,我…… 你瞧,我高興得都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我…… 我很想你 ……」 她喜極而泣,紅了麗眸。
眉一皺,他推開她濃香撲鼻的妖嬈身子。
「穎心,我還有急事待辦,等我有空再與你話家常,」
他想走,但一片癡心的徐穎心不放過他,依然緊緊的拉著他臂膀。
「表哥剛回莊,哪有什麼急事,小妹屋裡溫著菊花茶,何妨入屋一敘。」他還是一樣,月華般清雅的風姿。
「穎心盛情難卻,可是我……」 他看了看她身側四名婢女,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入屋品茶有些不妥,不如設在水榭小亭,以免於你名節有損。」
「表哥,我……」 她本想說:你我未婚夫妻,只差迎娶過門,何需避嫌?但基於姑娘家的矜持,她羞赧(nǎn)一笑。
「好,就如表哥所言,咱們在敬日亭話舊。」
她欲言還休,含情脈脈,滿心滿眼都是陌千臾,心裡歡欣不己,以為他一如她的深情不減,回莊的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的找上她。
可是徐穎心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他心不在焉,恍恍惚惚,她說了十句,他只敷衍的虛應一聲。
他真的有事要辦嗎?還是急於尋找某人?
艷光逼人的臉龐黯了黯,失落湧上心頭,她那股殷切和失望他都看不到,眼神疏離得彷彿坐在他面前的不過是園中一景。
「你中了美人笑?」居然把毒種在她身上。
習慣使然,陌千臾雖然無心於眼前人,但眼角餘光一掃,原本清秀之姿的表妹竟在短短數年內艷麗過人,眼波流動儘是勾人媚態。
世上只有一種毒可以改變人的容貌,且中毒越久益發嬌艷,美若花中之王的牡丹。
第8章(2)
徐穎心微微一驚,指尖輕顫,「舅父說,服用此藥會使容貌變美,穎心不想讓表哥失望,所以……所以……」
女為悅己者容,她想要更美好以留住心上人,讓他眼中只看見她傾城美貌。
「你與男人交合過了?」她脈象已亂,毒入三分。
刷地花容失色,她緊咬下唇,辯解道:「穎……穎心沒有,我要將完璧之身給你……」
舅父說過,不會看出異樣,只要她聽他所言行事,她的美將舉世無雙。
「雖然只有過一個男人,但你體內的毒素已然催發,若是你再與男子有交歡行徑,恐怕毒入心肺,要解就困難了。」沒想到心性純良的她也起了害人之心,將女子珍貴的貞操視為一種手段。
「什、什麼,我中毒了?我沒有跟男人…… 沒有…… 表哥,你要相信我!」
她那夜遵從舅父之命和唐堡主對飲,只是沒過多久就不勝酒力睡去,難道舅父騙了她,昏睡三天後醒來,她覺得渾身無力,下身酸痛,不是臥床過久造成血氣不通順,而是與唐堡主有了肌膚之親?
她駭然,更有著難以置信,艷麗面容沒了血色。
使人艷絕天下的美人笑竟是一種毒?!
在陌千臾漸冷的眸光注視下,徐穎心頓感一陣虛軟,身體寒意驟生,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片片碎裂。她……不再是美玉無瑕。
「快醒醒呀,你這丫頭是豬不成,我喊了你老半天卻一動也不動。是睡死了還是餓昏了,好歹應我一聲吶,別讓我像一個傻子似的自言自語,神有神格,不容輕慢……」
昏沉中,耳邊一直傳來嘈雜的聲音,眉心微蹙的阿壽很想拂開擾人的噪音,她手腕輕抬,向前一揮,似碰著某物。
咕的一聲,好響的巴掌聲。
突地,喋喋不休的男聲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足以將人穿透的熱焰,讓人感到大難臨頭。
迷迷糊糊的,她睜開惺忪雙眼,一道幽暗長影罩住從窗外射入的日光,褚青色官服繡著雲紋和流水……等等,官服?!
阿壽陡地清醒,眸子圓睜,少有波瀾的面容浮出錯愕。長鬚及胸的官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她不自覺地扯了扯對方的黑色虯(qiu)髯(ran),確定真假,再一瞧他黑了一半的臉,霎時心虛地鬆手。
「好呀,敢打我臉的你是第一個,現在還扯了我寶貝的鬍子,丫頭的翅膀長硬了,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你果然被福氣、喜妞那兩個暱子給帶壞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福氣?喜妞?怎麼這兩個名字這麼耳熟?「我認識你嗎?你和我很熟?」
「沒良心的丫頭,這一路上要不是有我幫著你,以你蹩腳的廚藝也想燒出一桌子好菜,把屋子燒了還差不多,你根本不是掌廚的料。」毒死人的本事倒是有。
一個名字快浮出來……你是灶神,灶王爺神像如在眼前,兩相比較,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灶神撫著長鬚一哼。
「虧你沒忘了本座,否則我讓你吃一輩子餿食。」
「你……你真是灶神?」神會現身人前,未免太離奇。
「還懷疑呀,我不就站在你跟前……」 看她一臉孤疑,不若以往的玲瓏嫻雅,他氣不打一處來的以指戳她腦門。
「看什麼看,沒看過本座呀!以前要你多看一眼還賺煩,叫我走開。」
「以前?」她神情一片茫然。
灶神一抹臉,無奈的輕歎,「你不是紅塵中人,是延壽仙子,凡人的歲壽可藉由你的手指增減,由你決定。」
「我是延壽仙子…… 」她內心震盪,指尖碰觸胸口冰涼的壽字玉墜。
「你和福氣、至祿、雙喜等小仙是好朋友,你們私自下凡時,被雷老粗不小心一道劈了,也因此離散。」
而其他三仙運氣好,逃過轟天一擊,沒她這般倒霉被雷劈中,瞬間墜落鬱林密佈的山裡。
「雷老粗是誰?」聽起來像是滿臉橫肉的粗人。
他沒好氣的橫眉一瞪。
「幾人稱之雷公,掌管雷的神。」
「喔。」她明瞭了,但仍有一事納悶。
「那你之前為何不現身?」
「時候未到。」他故弄玄虛的搖頭晃腦。
「聽不懂。」延壽直截了當的拆他的台。
灶神的臉又黑了。
「你幹嘛非要逼我說出實話,你不久前待過的醫廬,那個灶台又小又破,我玉樹臨風的灶神怎能從那種地方出來,有損我的威風。」
「原來神也好面子。」她小聲的說。
「你說什麼?」他豎起耳朵,聽人嘀咕。
傳聞灶神專司廚房大計,從百姓有沒有開火就知此戶人家富不富裕,需不需要灶神的幫助,使其灶上有熱湯熱飯,
不過他唯一的壞毛病是愛聽壁腳,將民間百勝日常所做的大小事一五一十的往上報,好讓玉帝判決這戶人家的來年是富是貧。
而每年的十二月二十三口或二十四口是灶神返回天庭覆命的日子,那時候家家戶戶會在灶王爺畫像前擺上各式甜食,希望他吃甜,嘴甜甜,多說點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