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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湛露

  「三、三……」

  他當然會驚懼,因為來的正是京城內外都大為頭疼的三皇子司空曜!

  司空曜冷笑著看著葉嘯雲,那鄙夷的目光像山一般重重壓在他身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半側著頭,司空曜露出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笑容,「葉貴妃的侄子,葉嘯雲,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讓你居然敢企圖迷姦我們高貴的落夕公主?」

  葉嘯雲倒退幾步,後背已經靠到牆上,這才發現自己無路可退,想奪門而出,但他明白以自己的身手,就是跑出去也會被輕易抓回來。

  誰都知道司空曜在眾皇子中的武藝是最厲害的,鎮守邊關多年更是威震敵軍,想在他眼皮底下逃跑只是妄想。於是飛快地轉了轉大腦,強笑道:「三皇子,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您,其實您誤會我了,我正是想為您出口惡氣啊。」

  「為我?」他好笑地盯著他,「你做壞事還想把惡名扣在我頭上?」

  「不是不是,您誤會了。我早聽我姑姑說,三皇子是眾位皇子中文韜武略最出色的一位,可惜這些年一直被萬歲放逐在外,令人心痛。按說以您的本事,將來早晚要做個鎮國王爺的,但若是再被萬歲這麼冷落下去,只怕很難有出頭之日。」

  司空曜晃了晃手指,「不要離題。」

  「是是,聽說您之所以和萬歲鬧僵,正是因為挽花公主當年污蔑您將她推入湖中,所以才導致萬歲動怒將您逐出京城,我心中一直氣不過,卻又苦無機會為您出力……」

  他笑出了聲,「呵呵呵,我真是沒想到,原來還有你這樣一位赤膽忠心的人在京城裡等著為我效命,不惜以身試險為我報仇?」

  雖然他在笑,但是眼中一點笑意也沒有,每多笑一聲,葉嘯雲的心就涼一分。

  「我告訴你,當年不是她污蔑我,事實上,的的確確是我把她推下去的,父皇更並沒有冤枉我什麼。」笑聲陡然停止,他的目光更加犀利,「所以你不必在這裡假惺惺地裝出一副為我打抱不平的樣子!」

  從窗台上一躍而下,司空曜一步步逼近到葉嘯雲的面前,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臂。

  「沒想到你一隻手殘了,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和多餘的力氣做這樣的事情。」大手準確地摸到他的傷口上,葉嘯雲更加驚恐地張大眼睛,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我告訴你,」司空曜森冷地又說:「我是恨她,用盡一切力氣恨她,不過她是我的人,如果要報復,也是我親自動手,不必假手他人。我平生最恨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尤其是像你這樣自以為是企圖染指傷害她的人!」最後一字方出,他的大手用力向旁一扭,葉嘯雲便慘呼一聲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肩膀痛得原地打轉。

  剛才那位張管家聞聲趕來,驚呆於眼前的景象。

  回身抱起還在昏迷的落夕,司空曜懶洋洋地看了眼葉嘯雲,對張管家說:「你家少爺的胳膊是我擰斷的,至於我是誰,你問他即可,這是給他一點教訓,讓他以後學乖點,更不要想和我作對。」

  抱著人從大門口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外面只有一匹沒有拴韁繩的馬兒正在門邊曬著太陽,自顧自地吃草。

  司空曜縱身上馬,低喝一聲,「追風,我們回去!」

  馬兒像是聽懂主人的命令,踏開馬蹄,一聲輕嘶,載著兩人奔向遠方。

  第四章

  坐在床榻邊,司空曜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這世上是不是真的因為過於關心某人,所以才會有某種神秘的預感?

  在紅袖招看她傷心而去,他故意狠下心腸將她丟在門外,但卻站在樓上悄悄注視著從樓下跑過的那道纖細身影。

  也許真的是看得太過專注仔細,所以當他發現有個奇怪的身形一直如影隨形地跟在她身後,而這個身形又實在有些眼熟時,他便以驚人的速度衝下樓去,做了一隻尾隨在螳螂後的黃雀,果然,一切如他所料,若不是他夠機警地尾隨而至,這個愚蠢的丫頭此刻該怎樣挽回難以收拾的局面?

  看著落夕緊閉雙眸的臉,這種場景讓他好像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一幕。那時候,也是在這樣的夕陽之下,同樣是她緊閉著雙眸躺在床榻上,他坐在旁邊望著她的睡容……只不過,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小女孩,現在的她已經是個成年的少女。

  無論歲月如何變,他們之間一點都沒有改變。

  挑了挑嘴角,這個嘲諷的笑該是對她,還是給他自己呢?

  「唔——」輕輕的呻吟讓他坐直了身子,直視著那雙黑眸霧濛濛地慢慢張開。「你……」她看到他時,像是不確定地對著他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但就在手指即將碰到他的衣服時,神智才陡然清醒,那隻手也僵停在半空中。

  「為何你……我……」她茫然地向四周看。

  司空曜的臉重新掛上那絲常見的蔑笑,「為何我們會在一起是嗎?偉大的公主殿下,難道您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我相信你的記性沒有那麼差。」

  「剛才……我們在紅袖招……」她的記憶開始倒退,紅袖招的一幕讓她更加心驚。

  「不是紅袖招,而是你離開紅袖招之後,遇到了誰?」

  「遇到了……葉公子。」她想起葉嘯雲那張古怪的笑臉。

  「公子?」他笑得更加冰冷,「你要是知道他對你做了些什麼,大概就不會這樣叫他了。」

  「他?做了什麼?」落夕不解地看著他,忽然想起他曾經在獵場上射傷人家的胳膊,此時他又如此突兀地出現,不由得暗驚,「你對他做了什麼?」

  「哈哈,真是好笑。」司空曜大笑出聲,「你怕什麼?怕我傷了他?那個企圖對你圖謀不軌的偽君子?」

  「你說什麼?」落夕忽然想到自己昏迷的過程,但大概是她的頭還暈暈的,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話。

  「看看你的衣服,你該不是認為是我脫的吧?」

  被他一提醒,她才察覺自己在被單下的衣服已不似剛才那樣厚重,立刻花容變色,「他……」

  「你是個笨女人,從來都分不清別人對你的好壞。」轉身從旁邊的桌上端過來一杯熱茶,他沒好氣地罵。「喝了茶,你中的迷藥就不會讓你再頭疼了。」

  她本能地接過,茶杯是溫熱的,熱氣熏蒸著她的眼,讓她脫口而出一句歎息。

  「為什麼不讓他毀了我,那樣你不是會更開心?」

  他驀然變了臉色,一手打翻她的茶杯怒喝,「你這個愚蠢的女人!你以為我和葉嘯雲是一樣的小人嗎?就是要毀了你,也必須由我親自動手!除了我以外,我絕不允許其他的男人染指於你!明白嗎?」

  「不明白。」她苦笑,霧濛濛的眼睛中有水光閃動。「從小你就討厭我,後來變成恨我,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深刻地恨我卻不殺我,也不讓別人毀我?」

  司空曜的臉漸漸蒼白,喉頭都在輕微地顫抖,他猛地按住她的肩膀,恨聲說:「好!你這麼活得不耐煩,我就毀了你!」

  他的唇像懲罰的鐵鎖緊緊蓋住她顫抖的唇瓣,從未有過的親匿讓他們彼此都顫抖如紙。

  一瞬間,落夕用盡力氣推開他,翻身下地,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要往外跑,司空曜在後面用手一拉,沒有拉住她的手,只拉住她的一截袖擺,袖子「嘶啦」一聲被扯斷,彷彿有片白雲隨著她的斷袖飄墜到地上。

  司空曜低頭撿起那片「白雲」,沒想到那是一方白色的絲帕。

  回過頭,看到他手中拿著那方絲帕,她臉色更變,返身回來。

  「把手絹還我!」她急切地說。

  攥著那方白絹,卻沒有歸還的意思,他困惑地盯著帕子,抬起眼,一字字開口問:「這手絹是你的?」

  「當然。」她顯得非常焦慮,上手要奪,卻被他閃開。

  「這麼大的手帕是男人才會用的,你隨身帶這麼一個東西做什麼?該不會也是想拿到紅袖招去賣吧?」司空曜舉起手帕,瞇起瞳眸。

  落夕閉上了眼。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最讓她失落的是,他好似……忘記了?他不該忘記呵……六年前,住她跌入湖中前的那一幕,難道他和她不是一樣刻骨銘心地記得嗎?

  手絹在他的手中飄動,夕陽的金輝透過白色的帕子,依稀間讓兩個人同時看到其中有不同尋常的光點閃爍。

  司空曜於是抬高了手臂,將絲帕完全舉在最後的夕陽光芒之中,終於,他看清了那幾個字。

  情多最恨花無語

  赫然間,如洪水奔騰而來的記憶從胸口噴湧上他的腦海,穿過這幾個閃爍的光點,他看到落夕的面容在夕陽中依然蒼白無色。

  他猛地幾步奔過去,在她暈倒前將她一把抱入懷中。

  情多最恨花無語,其實世上萬物在情字面前,無語的又豈是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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