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一番功夫吹直的長髮,一經水浸染,恢復了捲曲,半濕半干地垂在嬌俏的笑顏上,T恤因此濕了一片,貼在前胸,勾勒出內衣的線條,如此隨性自在,才是他眼裡真正的她。
心內一陣愉悅化開,他健臂一伸摟住她的腰,貼近他,她微擋了一下,嬌呼,「你身上會弄濕的。」
「薄芸,妳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妳?」鼻尖輕觸她的頸側,吸進她特有的氣息,低喃,「喜歡到吃廣炒麵的時候也會想到妳。」
「廣炒麵?章教授,可不可以換個浪漫一點的食物啊?」她皺皺鼻子。
「像妳卷卷的頭髮。」他吮上她的頸,略施力,估計能留下印記了才鬆開。
她任他在鎖骨上親吻。「我也很喜歡喜歡你啊!」她回應他的愛語,「喜歡到看到行道樹、公園啊,就想起你,可真麻煩,怎樣都避不開。」
「哪裡麻煩了?」睹物思人是天經地義的事啊!
「嗯……萬一你不喜歡我了,我看我得住到沙漠去了,才能不想到你,你說麻不麻煩?」她俏皮地說完,自我解嘲地笑起來。
他不說話了,以一種令她耳根發熱的眼神俯看她,看得她心慌意亂。夜風隨興地吹過,吹出胸口一片涼意,黏濕的衣服提醒了她,她抓起毛巾,就要起身,他動作更快,不費力地攫住她纖瘦的臂膀,讓她跌坐在他身上。
「別走!」發出的嗓音暗啞。
她沒來得及說話,半張的嘴便遭密密封住,門牙被撞得有些疼,他似乎沒感覺,悉數吞噬了她所有的驚呼。她尚未回神,人已經半躺在沙發上了,完全無從招架他的熱烈攻勢,這一邊才獲得喘息,那一邊就遭巧手襲擊。好不容易從令她心悸的愛撫中掙脫,她撐起上身,赫然發現自己幾近半裸,遮掩的念頭才起,身體就突然騰空,他微笑地凝視她,將她攔腰抱起,跨步走動。
她大為震驚,「喂,你不會現在就想──」
一片陰影覆蓋,他第二次吻住她,她完全看不到身旁的景物,只知道他騰出一隻腳關門,溫柔而妥貼地將她放在軟而涼的床褥上,身體和心裡的交相衝擊,使她想不起任何完整的句子,任憑那雙指尖租糙的手指漫遊在每一吋肌膚上,並成功地喚起一波波熱浪。
他始終沒讓她來得及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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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了個身,直覺抬起左大腿勾住抱枕,調整舒適的姿勢繼續安睡,發現勾到的是溫熱的軀幹,並且有隻手在微微挪動她的大腿位置。
她怵然一驚,圓睜雙眼,一張熟睡的男性的臉距離不到十五公分,鼻息撩動她的頰,長睫覆蓋成兩道陰影,她合上了正要尖叫的嘴,慢慢將前夜的畫面一一喚醒。
原來和相愛的人合而為一就是這麼回事啊!
她噙起了甜笑,細細回想他每一個熾熱的吻、每一個令人心跳的動作、每一句動人的愛語,想到兩頰發熱,掩起面孔。
桌上一個小型的鍾在靜謐裡走著,指針發出微弱的移動聲,她不經意瞄了一眼,連忙驚坐起,差點吵醒身邊的男人。
午夜一點了!遮蔽的窗簾根本見不到外面的天色,她竟迷迷糊糊睡了一覺!
薄荷呢?回家了嗎?心怦怦跳。不能久留了,她怎能貪戀纏綿而忘卻責任!她輕輕從男人身下移脫,下了床,赤腳走到浴室。
沒想到做愛是一件這麼累人的事,現在一動,才感覺筋骨酸疼、渾身異樣感。
隨意紮起亂髮,穿回裙裳,低著頭躡手躡腳地開了房門,遠遠看著他動也不動,安心帶上門離去。
叫了輛計程車直奔茶坊,原本熱鬧的巷子已經安靜下來,除了巷口的不打烊便利店,多數商店都關了門,燈火暗了一半。
茶坊的鐵卷門已密密拉下,她走到了側門,從皮包摸出一把鑰匙,對了半天才對準鑰匙孔,背後有人出聲叫喚──「薄荷?」
她不假思索回頭,想看清對方,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陌生年輕男子,遮掉半張臉,沒有半點印象見過,她狐疑問:「你是?」
「薄荷嗎?」男子再問。
「有什麼事找──」
她來不及說完,也來不及聽到男子的回答,她最後一個印象是襲至腦門的勁風,帶來一片燦亮星子的夜空,遠勝以往所見的最美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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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她晚起了五個鐘頭,一見到空無一人的床畔,便心裡有數,她離開他了!用盡心思,也無法將她留到天亮,抹去她至深的牽掛,一陣懊惱,他默默下了床,到浴室梳洗一遍,思忖著先到何處尋她。
頭髮才沖淨,門鈴響了,十分急促,摁的人似乎等不及了。頂著滴水的濕發,他大踏步穿過客廳應門,從孔眼望出去,眉一蹙,愀然不樂地開了門。
楊仲南直挺挺站在前方,少有的凝肅不安,盯著他不發一語。
「你和薄荷逍遙完了就找上門來,能不能先看看現在是幾點?」他指指手腕,一股無名火燃起。「薄荷呢?」
「薄芸是不是在你這?」答非所問。
他臉立刻一沉。「你該管的不是這件事,我們已經說清楚了不是嗎?」
「我問你薄芸是不是在這裡?」執拗地要他回答,平時的輕佻全不見了。
兩個男人逼望了好一會,某種不尋常的氣氛蔓延,他按下疑惑,照實回答,「她離開了,時間我不清楚,為什麼找她?」
呼吸變得急促,嘴開開合合幾次,歉然、為難、愧責交識在帥氣的臉龐,楊仲南困難地說明來意,「半小時前我接到電話,薄芸──被綁架了,薄荷發現茶坊門前有一點血跡,我來是想問你,要不要報警?」
寒意迅速竄流四肢,腦袋一陣暈眩,他扣緊門把,低咆,「該死的關她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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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劇烈的疼痛,幾乎要裂開的疼痛,她反射性地想伸手觸探,兩手卻動彈不得,而且以奇怪的角度被拗至身後綁搏著,她又驚又怕,想尖聲叫嚷,嘴唇緊緊黏合,根本張不了口,不幸地被一張膠帶密貼住。
想起身,腳分不開,抬腿一看,腳脛處被膠帶緊緊纏繞,換句話說,除了眼睛是自由的,她被限制了行動,而且是不懷好意的。
房間當然是陌生的,簡陋髒亂,一看就知道是從不管內務的臭男生的房間;有一扇半開的窗,窗外的建築物亦是陌生,毫無頭緒的場景令她更加惶恐。勉強移到床沿,兩腳併攏著地,用跳蛙的方式前進,抵達窗邊,往下一探──這裡大約是三樓,一棟陳舊的矮公寓,底下一樓設有停車棚,旁邊是泥巴地和雜草叢,歪歪斜斜停了幾輛機車。
她環視屋內各個角落,發現了一張小矮凳,立刻跳過去,慢慢將它蹭到窗邊,再使勁跳上去,增加了不少高度,試著攀上去,緊掩的門外忽然傳來了吵嚷聲,她豎耳傾聽,是兩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的腦袋是怎麼長的?叫你抓的女的叫薄荷,你給我看清楚,就是照片裡的長相,你哪只眼睛脫窗給我抓來裡面那個!」
「她……她又沒否認,天這麼黑,身材衣服都差不多,又是你講的回家時間,我哪知道是冒牌貨!」
「她不是冒牌貨,是你白目。現在可好了,也不知道楊仲南肯不肯拿錢來換人,這女的好幾次上店裡找他的麻煩,我看他撒手不管的可能性很大,你說怎麼解決?」
「我……我看,還是把她載回去算了,趁她沒醒,眼睛再蒙回去,偷偷扔在路邊,不就行了!」
「媽的!你把我的計畫都搞砸了,本來想教訓一下楊仲南的,結果搞個燙手山芋。不管了,把她載到山裡去,讓他們找個兩天,不給錢,再抓另外一個,看他敢不敢不管!」
她瞠目心驚,準備跳回床上,門砰聲打開,兩個男人發現一蹬一蹬活像跳蝦的肉票,皆嚇一大跳,較年輕的脫口道:「完蛋,醒了!」
另一個男子相貌端正、臉色蒼白,朝她走近。她瞪大眼,電光石火間,倏地認出他來,是楊仲南店裡的紅牌調酒師,打過好幾次照面,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開始驚喊,發出來的卻是嗚鳴聲。調酒師慌亂了,拚命安撫她,「妳別激動!別激動!我不會對妳怎麼樣,妳乖乖的,就可以安全回去──」一隻手就要伸過來,她肩膀一縮,更為激動,不斷發出嗚嗚聲,左閃右躲不讓他碰觸。
「妳乖一點,我說的是真的,我對女人沒興趣,不會對妳下手,妳放心,我只是要教訓楊仲南那傢伙,媽的!」恨恨踢了床沿一腳,似乎有無限怨忿。「他對姓章的另眼相看我沒話說,誰讓他們自小認識到大。這家店我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都看不到,我等他等了那麼久,好不容易他放棄了姓章的,結果他竟然回頭找分手過的女人,這對我是污辱啊!他把我當成了什麼?我對他表白,他竟然只是笑個不停,還說他和我都搞錯了,他愛的應該是女人,什麼跟什麼啊?我真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