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就那麼嚴重了?」慕容獷舒服地摟著懷裡的小人兒,只覺滿心滿懷的滿足,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阿弱實在太瘦太單薄了,通身上下沒幾兩肉,是該好好養胖些。
話說,向來害羞嬌怯的阿弱竟然沒發覺自己被他摟滿懷,這下他可以多抱一會兒了——
「大、大君,您放開一些,臣妾快喘不過氣了。」
慕容獷臉上心滿意足的笑容一垮,隨即心不甘情不願地稍稍鬆開了些,但大手仍佔有慾強烈地環著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不忘嘴硬道:「孤是怕你坐不穩,一下子又暈倒了。」
儒女和亞女將錦帳用左右金鉤繫了起來,又燃起了巨型枝狀油燈台,溫暖的光暈灑落在內殿之中,他英俊如畫的眉眼極致清晰,越發描繪出那英氣漂亮的尊貴男兒氣質。
孟弱怔怔地望著他含笑看著自己的俊臉,鳳眸裡淡淡的寵溺溫柔之色就像是真的……
孩兒,如果你阿爹真是愛著阿娘的,那該有多好?
不,她恨他!不管他這次是真是假,都永遠彌補不了她失去的孩子,那個可悲葬送的前生……
「大君,您今晚可以可以不走嗎?」她把臉埋在他寬大溫暖的懷裡,眸底眼神成冰,語氣柔弱破碎。「我臣妾害怕。」
慕容獷心都要疼化了,結實的臂彎牢牢環擁住了她,「孤不走,別怕。孤都陪著你呢。」
她小手顫抖的攀附著他的勁腰,卻還是不敢摟實,好似他並不是自己的……
素來善於由言行舉止揣摩人心的慕容獷如何不知她此刻「內心的掙扎」,幽深的鳳眸掠過了隱約的心疼,而後不由分說的拉住她的小手,強迫安放在他的腰際。
這一幕情深繾綣,看在宮人眼中何其羨慕?
慕容獷自己都吃驚,他居然就這樣抱著小人兒哄到了天亮,卻沒生起一絲的慾念……呃,也不是完全沒有,可是每當他蠢蠢欲動時,看到懷裡那張蒼白又明顯睡不安穩的小臉時,慾火全被滿滿的憐惜澆熄了。
最詭異的是,他一點也不覺煩厭。
斜靠在龍紋金案前,慕容獷漫不經心的聽著底下百官又在那裡打嘴仗,說一些雞毛蒜皮的政爭雜毛小事,心思已經飄遠了。
——清晨他離開時,到底是記得幫她掩好了被角還是沒有?
「大君也該有個大兒,為我大燕未來承繼皇嗣了。」
慕容獷思緒閃電回神,鳳眸射向下首的太宰風玡?
「風太宰,這真不像是您老會說的話啊。」他閒閒的笑了,輕慢地道,「至少,孤以為不會是你先跳出來做這個出頭鳥的。」
向來知所進退的風貴姬也著急了嗎?
一個兩個見他稍稍待阿弱好一些,便開始坐立難安,真真甚是可笑他甚至還沒幸了阿弱,怎麼,就有人擔心大子的位置旁落了?
風太宰一時語塞,神情有些尷尬,也難掩些許感慨。「老臣並無私心,請大君明鑒。」
當初若是能選擇,風太宰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自己的女兒成為後宮裡的一員,只不過唉,說這些也為時已晚了。
「孤說過,鳳後尚未立,後宮嬪妃誰都不能先行有孕,話猶未遠,愛卿們卻個個記性不好,是要孤再「重新」提醒你們嗎?」他的微笑令眾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上一次是兩年前,韋家女詠嬪買通一名太醫竄改了避子湯,結果終究被查了出來,太醫與詠嬪扔狼坑,其背後家族流放千里。
眾人才知,慕容獷對大子之事絕不手軟!
文武百官一片鴉雀無聲,顯然都憶起了當年驚心動魄的警告。
風太宰臉色發白,可是想起前朝後宮的暗潮波動,都是因為鳳後未立,大子未出,所以人心蠢動,就怕越演越烈,終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老臣一片至誠為我大燕,不得不冒死忠言進諫,還請大君早日立後,誕下大子,如此方為安定國本之道。」風太宰跪了下來,高舉手中的笏板,「還請大君三思!」
「請大君三思!」
百官們紛紛跪下,只不過當中大聲鼓噪的還是那些貴族門閥派系的臣子,卻有一半是謹言慎行,冷靜旁觀的。
第8章(2)
「所以愛卿們為的是我大燕,只要有個鳳後有個大子便滿意了嗎?」他不怒反笑得極為愉悅,漫聲道:「那,孤若立陳國女子為後,允她誕下大子,眾位愛卿也同意?」
大君龍口一開,下首的文武巨官登時大驚失色,全炸了——
「大君萬萬不可……」
「此事事關重大,兒戲不得啊!」
「陳國女如何堪為大燕皇后?這是辱沒祖宗家法,這、這是絕絕對對不——」
慕容獷看著群情激憤的百官,面上的笑容漸漸收起。
慢慢地,原是鬧哄哄、激烈抗議的聲音全蔫了,文武百官噤若寒蟬,背脊竄過陣陣冷汗。
「愛卿們這麼喜歡對孤這個大君指手畫腳的,應該是最近給閒出來的新症候吧?」慕容獷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盯著他們,淡淡道:「黑子,退朝後便讓眾太醫隨各位大人到府號脈,不管有病無病的,都好好喝幾天苦口良藥,給孤醒一醒神!」
「諾,奴下立時安排太醫們在宮門口待命。」黑子躬腰,藏住一朵幸災樂禍的笑。
文武百官臉色瞬間慘青慘青了
此刻在竇貴妃的主殿內,卻是鶯聲燕語,托紫嬌紅,美人如雲。
孟弱也被竇貴妃的百花帖硬邀而來,不得不略點了妝粉,掩飾住疲憊憔悴的臉色,裹著一襲不起眼的雪蠶薄氅,乖乖坐在一眾嬪妃之中。
只不過,她自然是被眾人刻意冷落在一旁的,雖說竇貴妃特別命人在她的位置上放了柔軟昂貴的錦墊,還多擺了一盞血燕,但是這特殊待遇反而讓眾人眼中的妒恨之色更加明顯,巴不得立時射出冷箭將她釘死當場。
她一貫的病嬌蒼白手足無措,抱著懷裡的芙蕖雕銀小暖爐默默無言,心裡滿是冷笑。
比起前世,這點陣仗又算得了什麼?
「孟妹妹近來可覺好些了?」主位上的竇貴妃越過眾人,柔聲關懷問道,「本宮這兒的藥材雖然不比太醫院的御藥庫多且廣,可也有幾味上好的,都是家中珍藏的千年老參、何首烏,妹妹若是吃得慣,便打發人來取,別同本宮客氣。」
一聲聲妹妹,卻一口一個本宮,孟弱自然不會真的以為竇貴妃終於打算從她那高高在上的神壇下來,同她姊妹情深了。
「謝謝貴妃娘娘,妾小小症候,不礙事的。」她擺出受寵行驚樣,小餌威激道。
「孟妹妹的病連大君都甚感憂心,本宮與大君夫妻同心,又怎能不多加照拂一二呢?」竇貴妃嫣然一笑,交代宮人道:「把大君上回給本宮的血燕盞包上幾兩,並裝一匣子金葉子讓孟妹妹待會兒帶回芙蕖院。」
「諾。」
「貴妃娘娘,這」
「崔妹妹這頭上的分心花鈿極好看,是陳國哪位巧匠打造的?」不待孟弱說完話,竇貴妃已經轉頭去和坐在她下首最近的崔麗華說話了。
「此乃陳國百年金坊「清平號」的首席大匠師親手所製,其實這個有一對,一為芍葯,一為牡丹,臣妾今日特地帶來了牡丹,便是想獻給娘娘的。」崔麗華笑道。
「你呀,老是這麼多禮,本宮都收得不好意思了。」竇貴妃滿眼親切,笑論地輕拍了拍她的手。「你上次給本宮那個崔氏珍傳秘造的養顏凝花膏,本宮用了這些日子,深覺肌膚滑嫩細緻許多,都還沒好好謝你呢。」
「娘娘花容月貌,麗華這養顏凝花膏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呵呵呵,妹妹是個實在人兒,怎麼今兒也學會哄本宮了?」
那邊姊妹聊笑正歡,這邊,孟弱週遭的幾個嬪妃都嗤笑了出聲,一個個充滿惡意地斜眼掃著她,故意用不高不低的嗓音竊竊議論——
「喲,她剛剛還真以為自己被貴妃娘娘看進眼裡了呢,真真笑死人。」
「可不是嗎?我們貴妃娘娘又不是男人,哪裡就會被她那副愛裝可憐的小模樣打動,嘖嘖嘖,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的德行,就是個短命早夭的相,還當真自己傾國傾城了。」
「小聲些,別看人家像是眼圈兒又要紅了嗎?等會兒大君一到,她定又要哭哭啼啼的告狀了,到時候可有我們苦頭吃的。」
「今兒有貴妃娘娘鎮著,就不信還有這狐媚子出頭的份兒。」
孟弱不為所動,只是對著大殿居中那靜靜燃著檀香氣息的華麗香鼎,面色微凝。
這香味……
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上首的竇貴妃,隨即垂下眸。
今日若非是個誘餌,那麼便是雲香殿也沒有竇香君自以為的那麼固若金湯,針插不入。
崔麗華的笑聲清脆爽朗而美好,宛若銀鈴般灑落在殿中。
不愧是前世能在救駕之後,又迅速博得了君王寵愛的名門貴女,崔麗華雖然嬌貴自傲,眉眼言談間,卻罕見地流露出揉合著貴族完美典範與颯颯英氣的剛柔並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