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二奶奶說的話了嗎?」堇芳大聲地問。
小文和彩兒小聲回道:「聽到了。」
「那就交給你們,我晚一點再過來。」芝恩說完便出去了。
第8章(1)
雖然已經七月初,天氣還是很炎熱。
張嬤嬤躲在月洞門旁,先是探頭探腦的,確定沒人,這才悄悄走出小跨院,快步穿過天井,來到院門外頭,似乎在找人。
「阿祥!阿祥!」她小聲地喚道。
一個聲音從後頭冒出來。「東西呢?」
她驚跳起來。「臭小子,差點把我嚇死!」
「是你自己作賊心虛,不要怪到我身上。」叫阿祥的小廝反唇相稽。「我家主子要的東西呢?」
「拿到了!拿到了!」張嬤嬤從袖中拿出一條絹帕。「這是前陣子二奶奶遺落在大姑娘寢房裡的……」
阿祥將絹帕搶了過去。「我回去了。」
「景行少爺要這個做什麼?」她忍不住問道。
他低哼一聲。「你就別多問,事成之後,有你好處。」
「可不要害我。」雖然不喜歡二奶奶,可是張嬤嬤更怕惹禍上身。
「要是敢說出去,到時連你也脫不了干係。」阿祥先警告她一番,這才回去跟主子覆命。
張嬤嬤有些心神不寧,可是已經做了,後悔也來不及,只能轉身走進院門,而芝恩和堇芳正好從寢房裡頭出來,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二、二奶奶……」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對方臉色發白,芝恩不免關心一下。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是、是天氣太熱……曬得頭都暈了……」
「要真的不舒服,就去休息。」芝恩也不希望張嬤嬤真的病倒了。
「多謝二奶奶。」張嬤嬤說了一句,趕緊返回小跨院。
堇芳哼了哼。「八成又在裝病了,二奶奶應該戳破她的把戲,不要再縱容下去,等二爺回來,就跟他說要換人來伺候大姑娘。」
「等相公有空再跟他提。」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芝恩不想拿這點小事去煩他。「走吧!」
於是,芝恩又去了後罩房,昨天那名乞婦還在昏迷中,不時咳著,小文和彩兒輪流翻身拍背,好讓她能夠舒坦些,至於能撐多久,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她在
那兒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就這樣,三天過去了,今天是雲景琛到西遞村祖宅的第四天。
芝恩站在天井,仰望著從頭頂飄過的朵朵白雲,想著相公也該回來了,不知問得如何,可有好消息。
「二奶奶!」陌生男子的叫聲讓她回過頭,那是一名面皮白皙,長相不錯,約莫二十出頭的奴才。「二奶奶!」
她看著眼前的陌生奴才,還在納悶對方來做什麼。
「奴才叫李泰……」他連忙報上名來。「因為二爺剛剛回府,似乎身體不適,突然昏過去了,趕緊來跟二奶奶說一聲……」
「他在哪裡?」芝恩焦急地問。
「奴才這就帶二奶奶過去。」說完,李泰轉身就跑。
芝恩原本要叫堇芳跟自己一塊去,才想到她拿點心去給小姑,想叫其他人,李泰又催著,她又很擔心相公的狀況,便不假思索地跟在對方後頭。
「二爺在哪兒?」她不斷地追問。
叫李泰的奴才用手比了比。「就在日新堂……」
「怎麼不把他送回肅雍堂來呢?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嗎?」芝恩放慢腳步,一面拭著汗水,一面問道。
就在這時,李泰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她。「二奶奶不要著急,二爺沒事。」
「可你不是說……」她這才感覺到不對勁。
李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二奶奶不要怪奴才……」
「你做什麼?放手!」芝恩大驚失色,原本的憂心一下子轉為驚惶。「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他露出得逞的笑容,只要按照景行少爺的話去做,不但可以拿回賣身契,還能再得到一筆銀子,就可以遠走高飛了。
「二奶奶真的要叫人嗎?萬,讓人誤會,二奶奶不只名節受損,二爺更會把你給休了……」李泰威嚇地說。
「相公一定會相信我的!」她急得兩眼泛紅,好不容易推開對方,才轉身要跑,又被一把抱住,不禁發出驚呼。「放開我!」
就在拉拉扯扯之際,躲在一旁的雲景行和他的小廝阿祥馬上跳出來,義正辭嚴地指控兩人的行為。
「這是在做什麼?」他要報復!要讓雲景琛嘗嘗綠雲罩頂的滋味,然後痛苦一輩字。「真是太不知羞恥了!」
芝恩嚇白了臉,小嘴一開一合,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跟二奶奶沒做什麼……」李泰慌忙地放手,更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雲景行用手上的折扇指著他們。「還說沒有?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二堂嫂,二堂兄前腳才出門,你就不甘寂寞,後腳就跟這個奴才,偷偷在這兒幽會……」
「我沒有!」她大聲喊冤。「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
李泰佯裝著急。「二奶奶怎麼可以翻臉不認人?你不是說二爺不在府裡,要奴才多陪陪你嗎?」
「你胡說!」芝恩哽聲叫道。
「二奶奶!」幸好這時堇芳因為到處找不到主子,以為又跑去後罩房探望那名乞婦,於是一路尋了過來。
她像是見到救星,眼淚直掉。「堇芳!」
「怎麼回事?」以為主子被欺負了,堇芳趕緊將人護到身後。
「問問你的主子就知道。」雲景行冷笑一聲。「跟個奴才躲在這兒私會,不小心被我撞見了,看你還能如何狡辯?」
堇芳瞪大眼珠直呼。「二奶奶才不會做出那種事!」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由不得她抵賴!」他說得義正辭嚴。「二堂兄不在府裡,就先把你們帶到東來樓……來人!快來人!」
好幾個奴才、婢女趕了過來,在雲景行的命令之下,將不知所措的芝恩和心懷不軌的李泰帶往東來樓。
很快的,這件事傳遍整座雲氏莊園。
雲貴川夫婦原本請了戲班子回來,正在演周郎挑琴,兩人看得正入迷,卻被兒子打斷。
待他們聽完兒子說明事件原由,還把一對「姦夫淫婦」都抓到面前,不禁呆坐在座椅上,連下巴都合不攏。
「是不是你看錯了?」雲貴川吶吶地問。
孫氏也同樣反應。「景行,你真的沒有看錯?」
「爹、娘,你們一定要相信孩兒,孩兒真的沒有看錯,二堂嫂跟這個奴才在院子裡摟摟抱抱的……」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芝恩大聲喊冤。
堇芳攬著主子,為她作證。「二奶奶絕對不會背叛二爺的,何況奴婢也從來沒見過這個奴才。」
「你叫什麼?」府裡的奴僕太多,雲貴川也不可能全都見過。
李泰馬上跪在雲貴川夫婦跟前,道出事先編好的說辭。
「三老爺、三太太,奴才叫李泰,進府兩個多月,前些日子送柴火到肅雍堂,碰巧遇到二奶奶,就聊了幾句,二奶奶說二爺不在,整天又要忙著照顧大姑娘和謙兒少爺,真的好累,連個說話解悶的對象都沒有,所以……」
「你胡說!」芝恩哭嚷。
站在主子那一邊的堇芳也大聲疾呼。「三老爺、三太太不要相信這個奴才說的鬼話,二奶奶照顧大姑娘和謙少爺,從來沒喊過一聲累。」
芝恩又急又慌。「三叔、三嬸,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是他說相公才回府就突然昏倒,人躺在日新堂……我才會跟著他走……」都怪她太過心急,才會上當,要是堅持讓堇芳跟著,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就算二堂兄真的昏倒,也應該送回肅雍堂,怎會躺在日新堂呢?那兒根本沒有人住……」雲景行嗤笑。「二堂嫂分明是在說謊。」
雲貴川聽了,也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
「沒錯,就算真是如此,你也不該連個婢女也不帶,就一個人跟著奴才走了,這可是會弓起誤會,招來閒言閒語。」他教訊。
孫氏更是說起風涼話。「這兒不是你的娘家,由得你隨便胡來,咱們雲家可是最在意媳婦兒的貞節。」
「我知道不該沒帶婢女就跟著他走,但我真的沒有說謊,是他說相公昏倒了,我才會……」芝恩實在百口莫辯。
「分明是二奶奶先勾引奴才的,怎麼全都推到奴才身上?」李泰演得相當賣力。「二奶奶要憑良心說話。」
她用力搖頭。「我之前根本沒見過你!」
「三老爺、三太太,奴才還有證據——」他又拿出一條絹帕。「這是二奶奶送給奴才的,奴才一直貼身帶在身邊。」
孫氏接了過來,將它攤開,詢問芝恩。「這是不是你的?」
「那是……」芝恩臉蛋更白了,無法否認那不是自己的物品。
「就算是二奶奶的,也不能證明她做了對不起二爺的事,說不定是這個奴才偷來的。」堇芳全力護航,一定要撐到二爺回來。
雲景行哼了哼。「那麼二堂嫂是承認這條絹帕是你的?」
「是我的……沒錯。」她腦袋早已一片空白,想不出自己隨身的物品,為何會落在李泰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