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妒紅的眼眸中,她看到一絲痛楚快速地閃過,她突然有股想唱國歌的快感。
他比她想像的還要在乎她,這表示他的確愛她。
瞭解到這一點,她好高興!只不過她不明白,既然郎有情、抹有意,就應該早日上床,以身相許才對,為什麼他遲遲不行動?想了一下,她懂了,是床的問題。
他沒錢上賓館,又不好意思讓她躺在他的破床上。
要解決這個問題還不簡單?她的床就是最好的選擇!又大又有彈性的雙人床,只要按一個鈕,還有增加情趣的波浪效果,再點幾根香精蠟燭,光線美、氣氛佳,保證讓他樂不思蜀。
由此看來,她只要帶他回她家,所有的疑難雜症就可以一掃而空!
但是,要用什麼方法帶他回家呢?
煩惱真是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我花錢請你們來談情說愛的嗎?」白雲威怒斥。
小伍吃力地站起身。「對不起,以後不敢了。」
白雲威目光冷冷地一掃。「老張人呢?」
「醫院打電話叫他過去一趟。」小伍據實以告。
「他太太怎麼了?」白雲威眉頭緊蹙,臉色凝重。
小伍無奈地聳肩。「老張不肯說,叫我自己回公司。」
「他叫你去吃屎,你就吃嗎?」白雲威簡直像吃了火藥似的。
「我現在就趕去醫院。」小伍腳跟一轉,快速地抓起桌上的鑰匙圈。
「我去就好,你跟小洪去工作。」這就是老闆的權利,他有權分派工作。
表面上,他是關心老張,但他完全只是假公濟私地想要引開小伍,真是好個調虎離山之計呀!
「謝謝你,淑芬。」老張靦腆地點頭致意。
「老張,你要節哀順變。」紀淑芬鼓勵似的安撫。
老張露出感激的微笑。「我知道,我會打起精神的。」講完這句話,老張便和小伍開著車,趕往桃園,重新投入工作。
那天,老張的太太病逝,在守喪的第七天,大家都前往靈堂去弔唁。
她從小伍口中得知,老張有兩兒一女,三個都還在讀書,而且都是申請助學貸款,因為老張賺的錢大部分都用在醫藥費上。
她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錢多,包了五十萬的白包,名正言順地幫老張一家四口紓困,解決燃眉之急。
但她並未因此而自以為了不起,助人為快樂之本,才是她的本意。
不過,她這麼做對白雲威來說,無疑是種莫大的羞辱!
在一個公司中,婚喪喜慶包禮最多的,應該是老闆才對,他覺得她是故意把他的面子踩在大象腿下。他嚥不下這口氣,他要盡可能地教訓她一頓。
「有錢真好!」這句話有如打開潘朵拉的盒子,釋出災難。
紀淑芬嗅到濃濃的火藥味。「我去上廁所,小洪,幫我接電話。」
「沒問題。」小洪點了點頭,視線停留在桌上的英文書上,佯裝專心。
看她大步地往門口走,白雲威突然想到整死她的好妙計。「你要跑去哪裡?」
「西雅圖。」紀淑芬手正握在門把上,背後突地一陣冷風襲來,令她頸毛豎立。
「公司裡就有廁所。」白雲威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手臂壓在門上。
「我不想危害你們長針眼。」紀淑芬以可憐兮兮的眼神求饒。
白雲威不為所動地說:「上班時間,沒我允許,不准外出。」
「是,老闆大人。」紀淑芬回到桌後,搬起椅子。
「椅子是用來坐的。」白雲威再次阻撓。
紀淑芬心有餘悸地說:「我怕門倒下來,把我壓死。」
「不准動椅子,壓死你算你活該。」白雲威的語氣像個暴君。
「因公殉職要賠很多錢,我怕老闆大人會心痛。」紀淑芬有點生氣。
白雲威露出惡毒的邪笑。「你繼續講,得膀胱炎和尿褲子可別怪我。」
一連串的逼迫換來的是沉默。
她不想一直跟他作對,只好乖乖地順從命令,
進入廁所後,她先用抹布堵住被踢破的小洞,以防春光外洩;如果不是小洪在場,她反倒樂意讓他長針眼。
但麻煩的是,昨晚的生魚片不新鮮,害她肚子痛。身為名門淑女,讓人知道她拉稀臭死人,真是丟臉丟到月球上I
一陣嘩啦啦,帶水的臭彈一波接一波地投下去,四溢的臭氣,連她都被熏得快吐了,這時,廁所外傳來逃難的跑步聲。
一想到待會兒要走出去,面對他的冷嘲熱諷,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
靈機一動,裝病是唯一的選擇。
於是她扭開水龍頭,往臉上潑灑水滴裝汗珠。
一走出廁所,小洪果然不見蹤影,而他倒是很冷靜地坐在原位上,不過卻是以鄙夷的眼光看著她,讓她真想把他眼珠挖出來……
早知如此,她當年就跟岳靖儷學鐵沙掌,讓他知道藐視她的下場!但現在她只能表演老太婆的走路姿勢。「對不起,老闆大人,我要請病假。」她故作痛苦狀。
「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他立刻露出關切的表情。
她吃力地搖了搖手。「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堅持。」他起身走向她,不容拒絕地握緊她的手臂。
「不敢麻煩老闆大人!」她整個人僵硬不動,深怕狐狸尾巴露出來。
「照顧下屬,是做老闆的義務。」他毫無保留地表現出體貼入微的一面。
「請老闆大人以公司為重。」她以大象腿勾住桌腳,像座四平八穩的泰山。
「你就是公司的一份子。」他強調他只是出於一片好心,沒別的意思。
這時,小洪傻呼呼地走進來,眼露好奇地問:「你們在幹什麼?」
白雲威冷聲地說:「她身體不適,我要帶她去醫院。」
小洪搔著頭問:「那去新竹搬家的事怎麼辦?」
「你打電話告訴客戶,晚一點過去。」白雲威指示。
「你們快去,請不要為了我耽誤賺錢。」紀淑芬曉以大義。
小洪附和地說:「說得對,我們應該以公司的信譽為重。」
「人命關天,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白雲威顯得有點生氣。
「我媽替我算過命,活到一百歲不成問題。」紀淑芬乘隙擺脫他。
小洪兩全其美地說:「我們開車順道載她到醫院門口,不就OK了?」
真是聰明的孩子,這個建議正合她意!她拍了拍他的頭,預祝他金榜題名。
在白雲威眼中,她的動作充滿曖昧,若不是體諒她人不舒服,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發覺自己變得越來越陰陽怪氣,看什麼都不順眼,做什麼都不順手。其實他不是很在意她跟別的男人要好,就算她不是處女,他也無所謂;即使她水性楊花,他還是喜歡她。
真正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她太有錢了,他拿什麼配得上她?
除了好看的外表,他骨子裡是個窮小子,他所憧憬的理想婚姻,是男主外、女主內的甜蜜小家庭,但光是要解決妹妹的難題,他就已經疲於奔命,存折裡根本沒有多餘的錢養家。
至於要他靠吃軟飯過活,更是萬萬做不到的事。
他心裡很清楚,在她面前要擺出無動於衷,甚至是不屑的模樣,都必須付出很大的力氣。
真正的他,是個可憐蟲,只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編織與她共組愛窩的美夢,一走進現實的世界,他總是刻意與她劃清界線,以策安全。
「查到什麼?」紀淑芬抱著心形抱枕,坐在沙發上。
「他單身,一個人住。」小三戒慎恐懼地坐在長毛地毯上。
「我要你查的是他妹妹的下落。」隔著桌子,大象腿很難踹到他。
小三一無所獲似地聳肩。「除了工作和回家之外,他哪兒都沒去。」
「早知道你辦事不力,我就找徵信社幫忙。」紀淑芬咬牙切齒地斥責他。
小三從桌下拿出一隻紙袋。「這就是微信社的調查報告,你自己拿去看。」
厚厚的一疊資料,裡面記錄著他努力工作和毫無娛樂的悲慘人生,令她鼻酸。
裡面還有不少張照片佐證。他經常穿著無袖的T恤,展露手臂上完美的二頭肌,讓她看傻了眼,手指在照片上來回地輕撫……她奸希望能親身體驗躺在他臂彎裡的感覺。
有幾張照片的背景一樣,時間也差不多,都是他在便利商店裡面,向同一名女店員買煙。由於照片是從外往裡照,隔著貼在玻璃窗上的海報,女店員的模樣照得不很清楚,隱隱約約地,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小三早就注意到這幾張照片,以他多年的戀愛經驗,一個男人會經常出現在同一個地方,通常只有一種解釋——那個地方一定有吸引他的人!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乾柴烈火,他都是靠這樣的模式搭建愛情的橋樑,而且屢試不爽。
看來她似乎察覺到她喜歡的男人是劈腿族一員,而他最能體會這種打擊:他前一任愛人就是被他捉姦在床,那種感覺真是教人生不如死!
以她激烈的個性,他相信她極有可能用她的大象腿踹死他,所以他一開始就採取保命距離的坐法,完全是因為不怕一萬,只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