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是好事,讓大家分享你的快樂,有何不可?」白雲威迅速地反擊。
又槓上了!這是她最不想見到,但卻無法避免的情況,每天至少發生兩,三回。
她知道他會如此尖酸,完全是因為他在吃醋!昨晚輾轉反側,小三的話在她腦中一直揮之不去。
小三說得沒錯,他簡直像條橡皮筋,只要她輕輕一碰,他整個人就彈了起來,這是她第一次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妒意。
她當小洪是弟弟、小伍是朋友,他卻不以為然,而且老是扭曲她,說句實話,這不就是他在乎她最好的證明?不過她不但不覺得高興,反倒感到困擾。
她該怎麼做,才能改善他對她的態度?
她看得很清楚,在他們兩人之間,有一個佈滿地雷的恐怖地帶,不要說踩錯一步,就連說錯一句話,光是吹出去的口氣,都有可能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戰。
她決定委曲求全,向他解釋也好、求饒也行,只要他肯接受她,甚至承認他是愛她的……
「他只是好朋友而已。」紀淑芬像個在神前告解的修女,實話實說。
「大庭廣眾下摸來摸去,這不太像好朋友而已。」白雲威指出,
「我跟他向來如此,你未免太大驚小怪了!」紀淑芬強調。
「在餐廳是這樣,那在房裡呢?」白雲威意有所指。
紀淑芬逼不得已地吐實,「他是姊妹,你滿意了吧!」
「同性戀也有尾巴!」白雲威根本聽不進去,無理取鬧地挑釁。
「他的尾巴,是來戳你這種男人用的!」紀淑芬發火了,理智全失。
大部分的男異性戀視男同性戀為男人中的敗類,尤其是服兵役的時候,只要發現部隊中有此特殊癖好者,上至長官下至小兵,不分晝夜地以操死男同性戀為他們的樂趣,所以這句話對正常男人來說,無疑是非常大的羞辱。
老張趕緊拿出自備的耳塞,以圖耳根清靜;小洪則是火速地衝進廁所,隔了一扇門,至少能降低噪音;唯獨小伍做人太憨直,什麼準備也沒有,置身在槍林彈雨中,只能禱告,戰爭快點結束,早日重見天下太平。
白雲威下顎緊繃,咬著牙齒發出格格的響聲。「你有膽就再說一遍!」
「一遍就夠清楚了!」紀淑芬雖然表情是桀騖不馴,但心裡卻懊悔不已。
白雲威冷哼一聲。「好男不跟女鬥。」她不敢說第二逼,顯然是認輸的表現。
「換個話題,說說你的女朋友。」紀淑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她很好,肉肉的,但腿卻很『細』。」白雲威加重最後一個字。
紀淑芬帶刺地說:「你喜歡電線桿,看來你上輩子是狗!」
老張看不下去,打圓場地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發了。」
「我先唱首歌……」白雲威把手一捲,彷彿拿了支麥克風,清了清喉嚨,又朝手吹了口氣,彷彿在吹掉惹人厭的灰塵,然後引吭高歌。「大象,大象,你的大腿怎麼那麼粗,媽媽說大腿粗才是漂亮!」
在幼稚園時,她曾被這首歌傷得體完無膚,但現在已經不會了。
這就像出水痘一樣,只要冒過一次,終生就不怕感染第二次的機會。
為了應付這首歌,她早有準備,可以說是擠破腦袋,嘔心瀝血想出來的大作。
要比歌聲,紀淑芬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讓所有人甘拜下風。「我也有一首自創的歌曲……」她學著他以手當麥克風,所有動作如出一轍,然後以她特有的雞貓子叫聲唱道:「小狗,小狗,你的尾巴怎麼那麼短,媽媽說尾巴短真是可憐!」
白雲威掏了掏快被震裂的耳膜。「大象腿!好好看門!」
紀淑芬不甘示弱地說:「短尾狗!快快滾出去!」
一間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和氣生財,這兩個人為什麼不能和平相處?
他們都是聰明人,不會不曉得公司興亡,人人有責,這麼淺顯易懂的道理。
小伍畢竟是個旁觀者,他很快就想通,他們兩個不是因為討厭對方,而是因為喜歡對方才鬥嘴。
追根究柢,最近的導火線就是他和小洪,她只要對誰好,老闆就火冒三丈,把她視為招蜂引蝶的放蕩女;這根本是自欺欺人的想法,但他很瞭解老闆會這麼想的苦衷。
一個有骨氣的窮小子,這一生最怕愛上富家女,偏偏老闆就是愛上了,為了讓自己斷念,所以乾脆拒她於千里之外。
淑芬也真是的,明明有顆聰明過人的腦袋,卻有一張衝動的嘴巴,她太容易被激怒,才會犯下口無遮攔的錯誤。
他不是沒看見每次吵完架,她就一臉後悔莫及的表情;早知如此,她就應該好好管管自己的嘴,尤其是那可怕的歌喉。
「淑芬,下次麻煩你別再唱歌!」小伍好言相勸。
「你幹麼不叫他別唱歌?」紀淑芬勃怒。
「他的歌聲比你好聽。」小伍指出。
紀淑芬把大象腿抬到桌上。「你的頭有沒有比石頭硬?」
「當我沒說。」看來她還在氣頭上,小伍決定明哲保身為要。
「我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處處維護他?」紀淑芬越想越嘔。
「我是想幫你,你不夠溫柔,」小伍毫不猶豫,眼中透出一絲同情。
紀淑芬陰沉了臉。「他對我那麼惡毒,我幹麼要對他溫柔?」
小伍直截了當地說:「自古以來,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溫柔的女人。」
「誰稀罕他喜歡!」這句話如針刺進她心,印象中曾經有人說過同樣的話。
「你稀罕,你別想否認,我看得很清楚。」小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紀淑芬用力地反扭他的手。「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他?」
「心眼。」她的反應擺明就是「見羞轉生氣」,不打自招。
第5章(1)
「你在這兒幹什麼?」紀淑芬從便利商店買了瓶牛奶走出來。
「兼差賺外快。」白雲威正好在馬路中央,劃分隔線。
「你不用睡覺啊?」紀淑芬亦步亦趨地尾隨他。
「睡兩、三個小時就夠了。」白雲威回答。
紀淑芬眸中充滿擔憂地說:「睡不飽,開車很危險的。」
白雲威沒好氣地瞪著她。「你不詛咒我,牙齒會痛是不是?」
「人家是好心提醒你,你別老是往壞處想。」紀淑芬備感心力交瘁。
「好心的大象腿,拜託你快回家睡覺,別妨礙我工作。」白雲威催促道。
喉中一聲哽咽,她再也壓抑不住快奪眶而出的淚水,飛身住家的方向奔去。
看著她近乎搖搖欲墜的身影從眼簾中消失,他厭惡自己地歎了口氣。
他的理智要他逃避感情,但他的心不允許,他真是個卑鄙的小人!他做不到不去想她,他的身體甚至渴望跟她纏綿,可是他卻選擇以傷害她來武裝自己。
過去那些離他而去的女孩子,在分手的那一瞬間,他可以將她們完全拋在腦外,更不曾失眠過一晚;唯獨她,連開始都沒有,他卻能在夢中不斷地勾勒出她的身影,不管她是微笑還是生氣的模樣,他都如數家珍。
他並不指望她會瞭解到他的絕情是逼不得已,完全是為了她設想。
以她脫離不了名牌的生活習慣,她是沒辦法跟他喝粗茶,吃淡飯,穿地攤貨,住小公寓,開貨車出遊,還有負擔妹妹一家三口的生計。
像她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富家女,絕對會找到下一個比他好太多的男人。
忘了他,對她來說是輕而易舉,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忘了她?
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永遠也不能,他知道,她是他心中最深的記憶……
累了一個晚上,天一亮就趕到公司,她比他還早到,而且非常勤快地在掃地。
一想到她把自己當菲傭,他心裡的不忍油然而生,但是轉頭看到他桌上有瓶蠻牛,他立刻拉長了臉。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他痛恨用女人的一毛錢。
「這是幹麼?」那瓶蠻牛彷彿摻了迷藥,他連碰都不碰。
「讓你清除疲勞,增強體力。」她正努力地朝溫柔的目標前進。
他皺著眉,眼中怒火節節上升。「我很好,神清氣爽,體力充沛。」
「騙人!你去照鏡子看你跟熊貓長得多像!」她的聲音撒嬌大過嘲笑。
「我喜歡跟熊貓做親戚,關你屁事!」他不但不領情,反而對她嗤之以鼻。
「你很不識抬舉!」憤怒在她的喉中爆發,但胸口卻傳來心碎聲。
他冷酷無情地咬著牙。「沒錯,我討厭用女人的錢。」
「我的錢沒毒……」講到一半,小洪剛好走進來。
「老天!是誰得梅毒?」小洪大驚小怪地輪流打量他們。
「就是你,嘴巴得了梅毒。」紀淑芬免費送他一個大白眼。
小洪投降似地高舉雙手。「你們說你們的,當我穿了隱形衣。」
「小洪,你昨晚熬夜讀書,這瓶蠻牛給你喝。」白雲威抬了抬下巴。
「真是知我者,老闆大人也。」小洪如獲至寶地一笑,眼中充滿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