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態度差到底,到底是什麼把她變得這樣偏激?「你要我怎麼說才聽得懂?你要怎樣才能解除無聊的偏激?知道嗎,是她教會我如何為我們的愛情盡心力,也是她教我如何買禮物討你歡心。」
是嗎?芬蒂教了那麼多,卻是樣樣件件製造出反效果,是老師太差,還是學生不受教?!
「我不喜歡鑽石衣服,我只喜歡拼圖。」用一顆鑽石換她一份愛情,她不划算。
為了反對而反對……蔣擎眼底出現失望。怎會變成這樣?他認識的小今天真善良,覺得世界上的人個個都好,為什麼獨獨容不下芬蒂?
「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不喜歡香水、保養品、包包,只要是芬蒂替你挑的,你通通不喜歡?」
「是不喜歡。」
蔣擎苦笑。固執的她,固執得難以改變。「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和芬蒂敵對會讓你好過嗎?我不懂你的不安全感從何而來,我和芬蒂只是朋友、只是工作夥伴……」
「你很習慣和朋友或工作夥伴上床?」她露出一抹譏笑。
「不要用這種話侮辱我們!」他更火了,她不應該在火上添油。
「我侮辱你們?為什麼不說是你們的行為侮辱了自己。」指責別人好容易,自己的錯誤卻看不清。
「我們光明正大,沒有任何行為可以被侮辱。」
「是嗎?雜誌上的照片作假?還是裡面的內容作假?如果是假的,為什麼你不告他?」
蔣擎心一震。她看見雜誌了?他以為她的英文不行,以為她不會看到這本雜誌,沒想到她還是發現了。
對,他想過提告,但芬蒂說息事寧人,況且他們現在那麼忙,實在沒精神再去應付那種無聊官司。
「你就為了一本無聊的八卦雜誌放滿屋子的人鴿子,你以為上面有多少真實?只有白癡才會相信上面寫的!」
他怒極,一揮手,把桌上的花瓶掃到地上去,匡啷匡啷,玻璃碎了一地。
小今被碎裂聲嚇了一跳,縮肩,眼底透著惶然。
所以他也看過了,沒有提告、沒有反應,就這樣平平靜靜接受下來,要她相信雜誌刊登的沒有幾分事實,真的很難。
「我是白癡,所以我相信。」她淡淡說。
「你不會動動大腦嗎?那叫做無事生非!」她真的會把他逼瘋。
她動過腦了,於是她選擇相信雜誌、相信芬蒂的話,選擇不相信他。
「不,無風不起浪,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要一邊應付我,一邊和她談地下戀情,是因為我爸爸嗎?因為我是合法的繼承人,而你想要公司……」
她非要逼他失控?!他在她眼裡是個貪圖別人財物的貪婪男子?他為了錢什麼都可以犧牲?蔣擎氣得拳頭重重一捶,砸破她的Notebook。
「閉嘴,你把我當成什麼人?!」
一個把責任看得比什麼都重的男人,他要公司永續經營、要欣姨快樂幸福,所以隱埋愛情、將就一個笨蛋。
但是他不知道,這個笨蛋有良心,她知道什麼時候該退場,不要為難有情男女。
緊咬下唇,小今咬出一圈紅印。「是愛傷害了我們彼此的自由,我放手了,你也放手吧。公司,我不要,你拿去吧,欣姨還是爸爸的合法妻子,這種事,沒有人能夠改變——」
「你!冥頑不靈!」
她否定了他的愛、否定他的心,否定他們之間的一切!
「我是啊,所以分手吧。」
分手?!蔣擎恨這兩個字,他氣得想殺人,狠狠地,一把抓起她的手,一個字一個字從牙齦間擠出來。
「想都別想。」
不能再談了,再談下去,他的拳頭不會只落在Notebook上。他忿忿不平,一個用力轉身走出去。
砰!門關上。關上門、關上心……也好,反正,她累得很嚴重。
眼前一陣黑,小今倒在冷冷的地板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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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凍醒的,撐起身體,小今慢慢地靠在牆邊,勾起雙腿,頭埋入膝間。
她蜷縮在角落裡,回想這段時間裡發生的每件事,他們之間的爭執,幾乎都是為了芬蒂。
他維護芬蒂,他不相信她的每個字句,為什麼?因為他愛芬蒂,卻不敢說明?
沒錯,不愛的話,怎會和芬蒂訂婚?那麼,他選擇她,原因在哪裡?
因為爸爸對他有栽培之恩,為了報恩,不得不將就?因為他對媽媽有罪惡感,為了贖罪,用愛情來交換?因為他疼惜欣姨,希望家和萬事興,寧願愛情地下化,讓全家人高興?
原來她的愛情建立在他的犧牲上面。
她不要他犧牲,不要自己的快樂與他的痛苦掛勾,結束這一切吧,牽扯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方法。
忍住暈眩,小今走到穿衣間,找到一個大包包,收妥必要證件、鈔票和換洗衣服。
這裡,她待不住了,蔣焎不能帶她,她就自己走。
臨去前,她在鏡中看見自己的頭髮。
頭髮好長了,每次坐下都扯得她頭皮發麻,早就應該剪掉的,拖,只會一次次弄痛自己。
她翻出剪刀,把頭髮抓到胸前,喀擦喀擦,剪刀橫過,幾十公分的長髮落在腳邊,腰下長髮成了披肩。
這樣很好,很多關係、很多感情,很多存在已然成為痛苦的事情,都應該快刀斬亂麻,一口氣剪去,就像她的頭髮,就像她和阿擎。
抱住包包,她忍住頭痛,像小偷似地,放輕腳步。
她下樓梯,溜進客廳,小心翼翼開門,盡力不讓門發出任何聲音……可是走進庭院時,她聽見一陣幽幽歎息。
「又要逃走了嗎?」
她僵住。是阿擎。
「碰到事情,逃避是你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
對,因為她能力不足,逃避才會安全。
「是不是一定要我撤回合作案,和芬蒂永不往來,才能讓你有足夠的安全感?」他冷聲問。
他又冤她,他們是哪裡不對勁,怎麼說來說去都找不到交集?
「好吧,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照辦。只是,留下來吧,不為我,為了姊夫。」他冷冷丟下話,掉頭走開。
這話像冰水,醍醐灌頂、冰水凝結,將她封在寒冰中間。
小今動彈不得了,失望、決裂、鄙夷、輕蔑……短短的幾句話,她知道他心灰意冷,知道他看不起她,也知道她徹底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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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小今沒離開,但是蔣擎再也不見她。
聖誕假期,他仍然天天上班,早出晚歸,不讓小今看見自己。整個家裡,瀰漫著詭異氣氛。
小今成天關在房裡,雖然會吃飯,可是吃得很少,她沒辦法睡覺,大大的眼睛下面浮起駭人的黑眼圈。
她一直在拼圖,地板上東一幅、西一幅,完成的、未完成的,散了滿地,不管什麼時間,都會看見她弓著身體,趴在地上拼圖。
喬宣進門,不管他問什麼,她都是張著笑臉說「我很好」。
蔣欣的待遇和他差不多,更別說蔣昊、蔣譽或其他人。
她一直說自己很好,但蒼白羸弱明明白白在她身上,她總是笑著,可是笑容裡堆滿虛假。
她封閉自己,她不要這個世界了,蔣焎說:她在用自己的方法自殺。
大家都著急,紛紛找上蔣擎,他始終沒有太多回應,只是淡淡說:「她必須學習,沒有人可以無限度對她妥協。」
他決定放棄小今了嗎?沒有人知道。
小今不知道哪裡拼錯了,怎麼會把自己的生命拼得七零八落?
她不想阿擎恨她,她想成全他和芬蒂,她不要他那麼氣憤,不要他為她犧牲,這樣好的初哀,怎會弄到最後,她傷他最深?
她找不到補救辦法,不知道如何成全他和芬蒂,除非……除非她不存在嗎?是不是她不存在,秩序才能重新洗牌,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她走開,爸爸和欣姨就要責怪阿擎或遷怒芬蒂了,他是不是不願意這樣,才寧願隱瞞愛情?
唉,她終是做壞了,那天不要鬧事、不要攤牌就好了。
門打開,蔣焎走進來,手裡端著托盤。
「嗨,吃飯。」他口氣刻意輕鬆。
小今沒說不好,拿起碗筷,象徵性扒了兩口,連嚼都沒嚼,直接咽進去。
他歎氣搖頭,這種吃法比不吃更糟。
拿走碗筷,他逼小今看住自己,說:「喂,看一眼你的專屬天使好不好?」
她看了,但是焦距落在遠方。
他很無奈。「你到底怎樣?」
「我很好。」公式化回答,她對每個人說同樣的話。
「不對,你不好,你和阿擎吵架了。」
不對,她不想吵……不對,他們真的吵了,只是越吵越糟……她吵壞了他的安排,吵亂了三個人的位置……
她沉默。
「你不告訴我問題出在哪裡,我要怎麼幫你?我就要回去了啊,放你在這裡,我真的很不安心。」他揉揉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