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需要幫忙,需要幫忙的是阿擎,除非她想到消失的好方法,他的幸福才不會遠離。
低下頭,小今繼續拼圖。
「你想和阿擎一直冷戰下去?」
沒有啊,她不適合戰爭,戰鼓未響,她已經舉雙手投降。
「好吧,你不想談阿擎,談談芬蒂怎樣?」
聽見「芬蒂」兩個字,小今的手指頭不由自主的顫抖,抖得連拼圖都抓不住。
蔣焎一看,用食指敲敲自己的額頭。她這麼害怕芬蒂?問題真的出在她身上?
「你和阿擎之間有誤會,因為芬蒂?」他試探。
小今發呆了,撿拾拼圖的手停頓在半空中。
「為什麼不試著把問題跟阿擎說明白?是因為……他主觀得聽不下去?」他一試再試。
她沒說話,但豆大的眼淚淌下,靜靜在她裙擺間畫出黑色濕潤。
「是芬蒂不肯放手還是你任性驕縱?」
她安靜,但止不住的淚水喧鬧不已。
「芬蒂的風度修養並沒有阿擎說得那麼好,對不對?她說她和阿擎上床了,對
不對?她利用你的自卑,逼你離開阿擎,對不對?」蔣焎把聖誕夜她說過的話拿出來亮一遍。
他每問一句「對不對」,小今就猛掉淚,淚水像忘記裝上開關的閘門,沖刷過嘉南平原。
她沒說話,他已經猜到七八分,心疼的搖頭,環住小今,把她抱進懷裡面,大大的手輕拍她的背,一下一下,替她梳順心情,梳順她剪得坑坑巴巴的頭髮。
「我懂了,你的確不是芬蒂的對手,她的心機比你重,手段比你高明,和她交手,你只有慘輸的份。」
下午,上飛機之前,蔣焎找蔣擎談小今。
蔣擎保持一貫的冷淡沉默,不管他說破嘴,始終認定問題出在小今的不安全感和任性。
他可以理解小今失去家人的哀戚,可以同情她的心情尚未恢復平靜,但是她不能夠隨便找人開刀,而且是一個真心對她好的女人。
說不動他,蔣焎最後只能歎氣。「為什麼你相信芬蒂的修養好、風度佳,卻不相信小今心地善良,不會造謠傷害別人?是什麼破壞了你對小今的信任,又是什麼事情讓你執意認定,完美的芬蒂會讓小今變成魔鬼?」
他走了,留下問題讓他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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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蔣擎修長身體倚著落地窗,光可監人的花崗石地板拉出一道黑影。
假期結束了,新的一年、新的業績、新的工作都在等著他進行,可是他卻提不勁,沒了等他回去的女人,賺錢變得不再那麼有趣。
他遵守承諾,把和芬蒂家族的合作契約交給下面的人去辦,自己只負責幕後指導,往後,他和芬蒂單獨見面的機會等於零。
這樣子,小今該滿意了吧。可是她還是不吃飯、不說話、不睡覺,她還是讓自己持續消瘦,她到底在抗爭什麼?
所有的事全照她的意願進行了啊!她的任性讓人無法理解,難道那場地震真的徹底改變她的性情?
他不能任由她繼續下去,她必須走出狹隘,必須恢復從前,而這個善妒、自私
的賀惜今必須受到懲罰。
對,他在懲罰她。
不見面、不理人、不聞不問,他等著她向自己投降,然後他會說服她,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經理,有一位Pheebe小姐想見你。」卓秘書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
Pheebe?找他做什麼?他按下對講機。「請她進來。」
「是。」
沒多久,門打開,Pheebe直直走到他身前。
她在生氣,至於為什麼,他猜,是為了小今。
「你和小今之間發生什麼事?」她一開口,口氣壞得不得了。
全天下人都來質問他這件事了,姊姊、姊夫、阿焎、蔣昊……好啦,現在連大學同學也來參一腳。
他不說話,覺得沒有義務回答。
「我不知道問題是不是出在夏芬蒂,如果是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一點點資訊。」
「你知道什麼?」她的資訊都是小今傳達的吧?蔣擎苦笑。
「有一次我調課,抱著書本走到小今房前時,發現門沒關緊,裡面傳來芬蒂的聲音。我很好奇,所以沒有直接闖進去,只是待在門外偷聽,不聽還好,一聽火氣就上來了。」
「她們說些什麼?」
「不是她們,是她!夏芬蒂,從頭到尾都是她的聲音,小今只有挨打的份。」
挨打?蔣擎皺起眉頭。
Pheebe瞪他一眼,繼續往下說:「她告訴小今,你和她在歐洲過著幸福浪漫的戀愛生活,要不是時間太趕、工作太多,你們不想回來。她說你送給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向她道歉,因為小今剛剛死去親人,你不能殘忍的向她宣佈心底真正愛的女人是誰。
「夏芬蒂講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小今始終沒回答,我聽不下去,衝進門,她看見我時很慌張,連忙乾笑兩聲離開房間。我問小今為什麼不反駁?她只是苦笑說:『我不能說話,一開口,晚上阿擎回來就會懲罰我。』」
Pheebe用力吐氣,不客氣地用食指戳上他的胸口。「懲罰小今?她做錯什麼?
如果你不愛小今,就對她實話實說啊,不要口口聲聲說愛,卻一面指責小今嫉妒、偏狹,一面搞地下情。我每次只要想到小今一面假笑,一面問我,『阿擎不會這樣做,芬蒂說謊話想離間我們,對不對?她要我和阿擎吵架,她才有機可乘對不對?』我就很想砍人!」
早上,她看見小今,活脫脫像生了場大病,開口閉口只會說我很好,沒有問題,鬼咧!問題大得很。
芬蒂對小今說這些做什麼,她不是有男朋友了嗎?
「這些話,不是你杜撰的吧?」
「我杜撰?」Pheebe尖叫,指著他的鼻子大吼,「你沒救了!你被鬼迷了心竅!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夏芬蒂的心機有多重,別說你不知道她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都要拿到手。
「想當年,吃過她暗虧的同學有多少啊,不信的話,去問問那些當年和你走得比較近的女同學,她們都有切身之痛。」Pheebe一口氣說完,她瞪他兩眼,轉身就要跑掉。
「你去哪裡?」蔣擎追問。
「去你家裡,幫那個暗虧吃盡的賀小今拼拼圖!」她的口氣很共產黨。
倏地,蔣焎的話跳進他腦海。
是什麼破壞了你對小今的信任,又是什麼事情讓你執意認定,完美的芬蒂會讓小今變成魔鬼?
難道,是他錯怪小今?
「我跟你去。」他被說動了,抓起外套和公事包,追著Pheebe往外跑。
他們回到家,聽見芬蒂來看小今,兩人互視一眼,匆忙往樓上奔去。
快接近小今房間時,Pheebe阻止蔣擎開門,她把耳朵貼在門板上,示意他照做。
「……你用什麼手段逼阿擎不見我?說話!不准裝死!你以為這樣就能成功把阿擎搶走嗎?哼!想得美,告訴你,我肚子裡面已經有一個小阿擎,你不是不知道阿擎是多麼負責任的男人……」
Pheebe抬起眼瞪身邊的男人。這下子,再說她杜撰吧!
蔣擎濃眉深鎖。他沒辦法把這些話和芬蒂串在一起,他想不透,芬蒂在解除婚
約時沒有任何刁難,還熱心指導他愛情該怎麼談,她……怎麼會人前人後兩個樣?
「對不起,我錯了,如果阿擎幸福,我願意放手……」小今說。
還需要更多證明嗎?不必,她們的對話已經清楚擺明,那段時間裡,他對小今的指控才是子虛烏有。
小今……笨,笨得不會替自己澄清,而他,更笨,笨得自己主觀還罵別人偏激。
「話說得多動聽啊,嘴巴說放手,背地卻使詭計叫阿擎疏遠我,你是我見過最不要臉、最下賤的女人!」芬蒂越罵越激昂,口氣像潑婦,半點都找不到高貴大方。
「使詭計的人從來不是我。」小今幽幽反駁。
「你說什麼?」她怒聲反問。
「我沒有在咖啡裡面加胡椒、沒有推你下樓、沒有拿解除婚約的事諷刺你,更沒有把你的大師級琉璃摔成三段。」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些計策,她從來都不是足智多謀。
「哼,想平反嗎?拿出證據啊,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聽到這裡,蔣擎忍不住要闖進去,但Pheebe又拉住他,不讓他衝動。
「你真的沒有自知之明?你看不出來自己配不上阿擎?學歷、智力、經歷、能力,不管是哪一種,你都遠遠落後。也許今天你們真的在一起了,但五年十年之後呢,他會嫌你言語乏味,會看不起你腦袋空空。你不能幫助他的事業,不能分享他的成就,只能在家裡坐享其成,當個膚淺無知的貴婦人,你真的想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的痛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