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她本能地扭動身子,稍稍紓解體內那狂暴火燒般的渴望。「他、他碰了我,但最後是壓在我身上喘息,從沒有像你這樣……這樣……進來……」
一股狂烈的男性歡愉巨浪瞬間淹沒了朱爾靜,他渾身上下充斥著瘋狂的喜悅和滿足。
是,他知道自己很蠢,而且是個無可救藥的大混蛋!
可是當他發現朱信武原來不能人道,他的婉婉從來沒有被那無道昏君玷污之時,他好高興──不,簡直是樂瘋了!
原來暗暗流傳在太醫院內的流言蜚語:朱信武日日進用大補滋陽之物,多年來藥性已加重劇烈數十倍──看來,他龍陽精氣損耗衰弱一事,果真有之。
曾經,他為婉婉入宮侍寢而心痛,當她和朱信武的第一個晚上,以及後來無數次的夜晚,他都在王府裡彷彿困獸般焦躁痛苦地來回踱步,竟夜無法成眠。
可是上天垂憐,他的婉婉終究沒有因為他的雄心抱負而犧牲到如斯慘烈地步。
「爾靜哥哥,你怎麼哭了?」一滴濕潤落在頰畔,喬婉嚇了一跳,急急拭去他臉上那滾滾而落的珍貴男兒淚。「怎麼了?我說錯話了嗎?還是我弄疼你了?」
「不。」他緊緊擁住她,想笑,可該死的眼淚卻不斷冒出來。
這樣在她面前,他哪還有半點男子氣概可言?
可是他真的為此深深感謝上蒼,沒有讓他的婉婉受到那樣非人的折磨與苦難,儘管那個苦窯火坑,是他親手將她推入的。
喬婉焦灼的眸光漸漸柔了,她與他兩心相繫相通,又怎會不知道他心中所感?
「爾靜哥哥,真是太好了,」她說著說著,也不禁哽咽了。「原來我還是個有福氣的……原來……」
「都過去了,」他眼神無比溫柔地注視著她,「重要的是現在,還有未來,我們兩個才是擁有彼此一生一世的人,對不?」
「對。」她癡癡地望著他,小臉漸漸赧紅了起來。「呃,爾靜哥哥……」
「噓。」他感覺到體內逐漸爬升的燥熱、戰慄快感,「只要去感受我正愛著你……」
喬婉倒抽了一口氣,隨著他一次又一次堅定地貫穿而嚶嚀著、顫抖著,她覺得自己根本無法完全容納他,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快要死了,死在那一波波狂野需索與火熱狂潮之中……
直到,全然結合為一體。
直到,抵死纏綿,歡愛竟夜。
這一整晚,喬婉不再感覺到淒冷,也未曾有機會合眼入睡……
東方露出魚肚白的剎那,喬婉在極致歡快的狂喜中暈厥了過去。
直待醒來時,人已回到了內殿的華麗繡房裡,素兒守在紗帳外,寸步不離。
她渾身又痛又酸地醒來,雙腿間羞煞人地濕潤又劇疼,可又有種奇異的幸福滿足感。她一個翻身,不禁脫口呻/吟出聲,「噢……」
「主子,您醒了?」素兒在紗帳外關切地問。
喬婉嬌慵疲累地伏在繡花枕上,整個人好似還未自昨夜欲仙欲死的夢境中回魂,好一會兒才聽見素兒的低喚。「嗯?什麼?」
「婢子失禮了。」素兒撩起絳紗帳,用兩旁金鉤勾妥,然後快手快腳地捧來漱口青鹽和洗面盆。「娘娘,您該梳洗了。」
「素兒,謝謝你……」喬婉回過神來,小臉登時紅成了五月榴花般嬌艷。「呃,昨晚……我、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早,五更天。」素兒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過主子請放心,王爺行事隱密妥當,沒有任何人瞧見的。還有,婢子幫您報了病,說您早上有點頭疼,所以就不克前往皇后那兒請安了。」
「素兒,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可就慘了。」她小臉還是紅通通,又害羞又赧然。
「主子還用得著跟婢子客氣嗎?」素兒替她攏好了長髮,忽又想起,自懷裡取出一隻碧綠小瓶。「主子,這是王爺留下的珠玉化瘀膏,婢子待會兒替您擦上。」
「我沒哪兒瘀青呀?」她一臉困惑。
素兒終於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拿過一柄打磨得光亮的銅鏡擱在她面前。「主子請瞧。」
喬婉瞥見自己鬆開的衣襟內側,雪白鎖骨和酥胸上儘是點點淡紫紅暈吻痕,不禁啊地一聲,羞紅了臉。
「主子別慌,王爺說這珠玉化瘀膏是江南『鳳徽號』的玉娘子研製出的奇藥,只要擦上一點,不到半日便可化去瘀色,肌膚恢復如常,不會給別人發覺的。」
「噢。」她還是害羞得快抬不起頭了。
可惡的爾靜哥哥,這麼格外吩咐,素兒就算本來不知道,現在也全都曉得他們昨兒做了什麼了,教她往後還怎麼好意思面對素兒呀?
「主子,」素兒看出她的尷尬和羞窘,溫言道:「您和王爺苦戀多年,昨夜終於得以鴛鴦交頸,就連素兒也好替您高興。」
「素兒……」她望著貼心侍女,難掩感動窩心之色。
「主子和王爺將來的好日子還長著呢,」素兒頑皮地眨眨眼,「所以婢子千萬得把這珠玉化瘀膏收好,往後還得常常為主子抹上。」
「好你個壞丫頭,竟然這樣取笑本宮?」喬婉大發嬌嗔,佯裝要打人。
「婢子下次不敢了。」素兒裝作害怕,滿眼卻是管不住的笑意。「請娘娘恕罪,婢子以後不再做這個多事人兒便是,像這樣的美差,就交給王爺親自出馬得了。」
「你還說!你還說!」喬婉大羞,索性鑽進繡被裡不出來了。「討厭……」
第8章(1)
那日,喬婉利用了朱爾靜的情資,在最恰當的時機裡,串通王貴嬪揭發皇后有孕產子的真相。皇上龍顏大怒,廢了皇后,殺了孽種,斬了皇后與侍衛孫少慕一家百口。
喬婉至此成為皇上在後宮裡最為信任的女人,一個月後,順理成章登上母儀天下的後座。
但,看著那麼多人無辜遭受牽連死去,喬婉非但沒有父仇終於得報的痛快感,她只感覺到永無止境的淒涼、悔愧與悲傷。
深夜時分,在隱密的宮苑密室裡,喬婉坐在昏暗的燭台前,愣愣地發著呆。
只要一閉上眼,彷彿還可以看見當日那一幕──
「不……」她渾身如墜冰水之中,忍不住發抖起來。
下一瞬間,她被擁進了那熟悉的、寬大溫暖的臂彎裡。
「爾靜哥哥?」她不勝寒苦地抬起頭來,眼神有那麼一剎那的陌生與蒼涼,彷彿認不得眼前心愛的男人,然後才漸漸地回過神。「你怎麼來了?」
朱爾靜並不後悔先前為顧全大局,對她爹之事袖手旁觀,以致令她傷心至深,但他確實後悔當日不該待她那般兇惡。
此刻見她靈魂備受煎熬折磨的淒苦眼神,他分外心痛。
「我去了一趟信陽,今早才回來。」他緊緊地抱著她,心情沉重地道,「皇后一事我知道了。婉婉,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苦?
她澀澀地笑了。
這些年來,她早已分不清什麼是苦、什麼是樂,什麼是好、什麼是壞。
她只記得該幫助他取回江山,坐穩龍位,以他的快樂為快樂,然後他們就可以得償所願,永遠在一起,其他的,她什麼都記不清了。
「爾靜哥哥……」她抬手觸摸他的眉心,指尖冰得令他心悸。「我就只剩下你了……」
「你一直有我,」他在她耳畔低語,語氣堅定無比。「我會永遠陪著你。」
「爾靜哥哥,請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仰望著他,「這真是我們所想要的。」
朱爾靜凝視著昔日清麗的容顏已被美麗妝飾得判若兩人的喬婉,她清亮眸底的天真快樂被蒼涼的傷痕取代,只覺得心如刀割。
但為了大業,他已犧牲了所有。只要奪回皇位,奪回原就屬於他的天下,成王敗寇,史書上也只會寫下他如何匡扶正統、復國成功的偉大功績。
一將功成萬骨枯,世上豈有不流血流淚即可穩坐的江山?
更遑論昏君無道,小人橫行,他朱爾靜有絕對的自信能讓天下百姓過上比現在更勝數十、甚至數百倍的好日子。
「相信我,」他將她擁得更緊更緊,彷彿要將她融入自身骨血之中。「我們做的是對的事。」
「我們做的是對的事,」喬婉喃喃,不斷催眠著自己、說服自己發自內心去相信。「我們……我們做的是對的事……」
既然是對的,可為什麼當她做了這些對的事的時候,她卻只感覺到無比深沉的悲傷和恐懼?
她最近常常覺得冷,好冷好冷,這股寒意好似是自心底、骨子裡滲透出來,就算她裹上再多的袍子也驅逐不去。
也只有在爾靜哥哥懷裡,她才能再度感覺到一絲暖意,感覺到自己是真正活著的。
「爾靜哥哥?」她緊偎在他溫暖的胸前,聲音低微得幾不可聞。
「嗯?」他撫摸著她的頭髮,語氣裡滿是憐惜。
「你還記得我娘在我小時候,常常唱給我聽的那支小曲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