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首闊步地走出房間,棠馨笑著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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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恩、薩羅比和博迪使得維爾即將抓狂。他們沒人能閉嘴半分鐘讓人思考。
他們聚集在為婚禮保留的小餐室裡。
「聽我說,這真的非常奇怪,」博迪說。「我不懂你們怎會看不出來,除非是因為雨水和泥濘使她狼狽到連親生母親都認不出她來——」
「我當然認得她,」薩羅比說。「丹恩的婚禮後,我在教堂外面見過她。身材如此高挑勻稱又年輕貌美的女子,不可能不被人注意到。在那群雜草似的記者中,她就像一朵美麗的花。更不必說世上的女作家寥寥可數,戈蘭德夫人更只有一個。即使從遠處看,她的外貌也十分惹人注目。」
「我就是那個意思,」博迪堅持說。「金色鬈發的高個子——」
「我不會稱之為金色,」丹恩插嘴。「我會說是淺黃色,而且我沒看到什麼鬈發。」
「淺金色,」薩羅比附和道。「使我想到——」
「那個騎士,我姊姊——」
「艾司蒙伯爵,」薩羅比繼續說。「但眼睛不一樣。她的藍色比較淺。」
「而且她不可能是法國人。」丹恩說。
「我沒說她是法國人,只說他們的勳位名稱和馬有關係,樸小姐說,騎——」
「我聽到的謠言說她在婆羅洲的沼澤出生,由鱷魚撫養長大。」丹恩繼續說,好像他的小舅子根本不在場。「我猜你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對不對,昂士伍?婆羅洲有鱷魚嗎?」
「我幹麼在乎她的身世背景?」維爾不高興地說。「我只想知道那個該死的牧師在哪裡,以及新娘可有打算在本世紀的某個時候下來舉行婚禮。」
他只花了半小時洗澡更衣,而且全程對亞契大呼小叫。因此為了他未來的公爵夫人,公爵等了一個半小時,從頭到尾都在擔心她生了病,以及正因嚴重喉嚨痛而悄悄走向死亡,他的朋友卻在喋喋不休地討論她的頭髮和眼睛的顏色,及婆羅洲有沒有鱷魚。
「也許她在重新考慮。」丹恩說,維爾想要揍掉他傲慢面容上那似笑非笑的嘲弄表情。「也許她因震驚而同意嫁給你,但後來恢復了理性。」
「我同意嫁給他是出於憐憫。」一個冷靜的女性聲音從門口傳來。「以及出於公民的義務。我們不能讓他在公共道路上橫衝直撞,撞爛馬車,嚇壞馬匹。」
四個男人同時轉向說話者。
維爾的噴火惡龍站在門口,用一襲黑衣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風。她走進餐室時,邦巴辛毛葛撩人地窸窣低語。
樸小姐跟在她後面,牧師跟在樸小姐後面。
「我去找我的妻子。」丹恩朝門口走去。「你們別想自行開始,新娘須由我交給新郎。」
葛莉緹挑起眉毛。
「他們抽籤。」維爾解釋。「博迪當伴郎。薩羅比負責守門,阻止喧鬧的醉漢進來。」
人群被趕進了大餐室,以高唱下流歌曲和驚嚇來此躲避暴風雨的倒楣旅客自娛。
「你的朋友無緣目睹精彩的比賽結局,」他的噴火惡龍說。「我不敢相信你竟然連這場壓軸好戲也不讓他們看。」
「我向你保證,他們沒有能力欣賞,」他說。「其中一半此時已經分辨不出誰是新郎和哪個是酒桶,而大部分人寧願待在酒桶附近。」
「這是嚴肅的場合。」牧師嚴厲地緹醒。「婚姻神聖,不可兒戲,亦不可——」他在葛莉緹的冰冷瞪視下住口。「換句話說。這個嘛,」他扯扯衣領。「我們或許該就位了。」
令人困擾和沮喪的模糊意念、或記憶、或諸如此類的事,再度讓維爾有些不安。但丹恩和他的妻子在下一刻進入,惡棍侯爵一如往常地接管大局,命今這個人站這裡、那個人站那裡,這個人做這個、那個人做那個。
片刻後,典禮開始,接著維爾滿腦子想的都是身旁的女子即將屬於他,完完全全……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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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及其伴侍幾個小時前就離席了,但喜宴的賓客直到午夜才放維爾離開,而且完全是因為有人——柯喬治或杜奧古——叫來一批妓女。這時,丹恩決定有婦之夫可以隨意離開。博迪雖不是有婦之夫,卻跟他們一起離開,而且仍不死心地嘗試使丹恩聆聽某個關於查理二世、朝臣、騎士和其他只有天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難懂理論或故事。
「我知道它在你家,」博迪在三個男人登上樓梯時對他的姊夫說。「在那個至少一英里長的畫廊裡,就放在凹室,潔絲說他是她最喜歡的——」
「畫廊長一百八十尺,」丹恩說。「昂士伍可以證明。我父親葬禮當天,我把他的一幅畫像放在畫架上緹議比賽射箭。記不記得,昂士伍?你說把我老爸當標靶的做法太幼稚。你向我保證,在主臥室和那個邪惡的紅髮女子葛巧蒂上床可以使我得到更大的滿足。親自試用後,你認為她值得我費那個力。」他在抵達樓梯頂層時拍拍維爾的肩膀。「啊,老兄,那些日子過去了,我們不能再共享妓女了。我們必須以淑女為滿足,而且一人只有一個。」他轉向博迪。「晚安,博迪。祝你有個好夢。」
「但是,丹恩——」
丹恩致命的瞪視使他住口。
博迪扯扯領巾。「換句話說。這個嘛,」他後退遠離丹恩。「我想要說的是,恭喜你,昂士伍,晚安,多謝,你知道的——讓我當伴郎,我深感榮幸。」他與維爾握手,朝丹恩點個頭,然後逃回他的房間。
在維爾的腦海深處,那個模糊的意念再度出現,但他瞥向走廊盡頭最後那扇門,他的公爵夫人就在門後等待,令人興奮的領悟趕跑了那個傷腦筋的模糊意念。
「我的妻子的預產期在二月底或三月初。」丹恩的聲音喚回維爾的注意力。「孩子需要教父和教母,也許你和你的新娘願意接受這個職位。」
維爾過了一會兒才相信他的耳朵,又過了一會兒才領悟其中的涵義,接著他感到喉嚨收緊。儘管時空相隔和誤會鬥毆,他和丹恩仍然是朋友。「原來這就是你急著看到我結婚的原因。」他的聲音有點顫抖。
「我急著看你結婚有好幾個原因,」丹恩說。「但我不會要你留下來聽我細數。你有……更重要的責任,」他微微一笑。「我不耽誤你了。」
令他驚駭的是,維爾感到臉頰發燙。
「你臉紅了,昂士伍。」丹恩說。「今天真是充滿奇跡。」
「你去死吧。」維爾低聲罵道,朝走廊盡頭走去。
丹恩的輕聲低笑從背後傳來。「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做,公爵。」他喊道。「儘管過來敲我的門。」
「我會不知道才怪,」維爾頭也不回地回答。「丹恩,你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那些還不及我知道的一半。」
他聽到另一陣算是笑聲的隆隆聲,然後是房門開關聲。
「敲你的門?」維爾繼續咕噥。「真好笑,好笑極了。根本是我年紀比較大,而且是我帶你去找你的第一個妓女。」他不耐煩地敲他自己的房間門。「我什麼都知道。向來如此,往後也是。我應該打斷他的大鼻子——」
他的新娘打開房門。
他隱約注意到她仍然衣著整齊,但沒有停下來思忖為什麼。他進入房間,用腳踢上房門,一把抱住她,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他把臉埋進她的頸窩。她柔軟濃密的秀髮輕拂他的臉頰,他貪婪地聞嗅她的淡淡幽香。「天啊,莉緹,」他喃喃道。「我以為永遠擺脫不了他們。」
她抬起雙臂環抱他,但全身都非常僵硬。他抬起頭注視她。她的臉色蒼白,面無表情。她的眼中除了他的映像,還有某種幽深的煩憂。
「你累了。」他放鬆巨蟒般的擁抱。「今天既漫長又累人。」
「我不累。」她的聲音有節奏地震動。「我直接來到這裡,頭一沾枕就睡著了。」她溜出他的懷抱。「我在一個小時前醒來。我休息了很久,還有很多時間思考。」
「因此沒有時間換上比較適合新婚之夜的衣服,」他說。早已跟他絕交的良心痛斥他,但他堅決不予理會。他利用她一時的心軟,逼她倉促成婚。沒錯,他或許寡廉鮮恥,外加放蕩淫逸、令人厭惡等等。他的天性就是如此。「沒關係,我很樂意幫你解除武裝。」他把手伸向最上面一顆紐扣。
「我不準備圓房。」她僵硬地說。
「沒問題,」他解開第一顆紐扣。「我會使你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