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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維倪

  「走!」瑰月收回長鞭,掉頭出了囚室。

  寧又儀楞楞地看著七的左肩。他的衣衫被鞭子抽裂了,露出左肩光潔的肌膚,只是一道滲出血的鞭痕觸目驚心。

  「快走!」一人猛扯了她一把,她踉蹌了下,急忙跟上。出了囚室,隔著密密的鐵柵欄回頭望去,他正看著她,雙眸清澈如水。

  寧又儀心頭亂成一片,面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跟著瑰月走過長長的天牢,來到一間寬敞的石廳。

  瑰月施施然在一張軟榻上坐下,妙目流轉,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寧又儀也不在意,一臉平靜地站著,望著對面的石牆想著自己的心事。

  現在,她能夠確定,他絕不是驊燁,而是大婚那夜從火場中救出她的人,因為他掌心的火燙傷痕;可他也不是抱著她縱身跳下祭台的人,因為他肩頭平滑無傷。

  那麼,跟她先前的猜測相反,這前後兩次救她的,不是同一人?

  翻來覆去地想著,寧又儀依舊沒有頭緒,倒是根據剛才他的言行得出一個結論——他意圖讓薩羅人以為他是貨真價實的太子,而她則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侍從。

  她的出現,必定是打亂太子的某種部署,因此七才會讓她冒用風的身份吧。這種時候,身份越尊貴就越是危險,七自然是為了保護她,可是——

  他是怎麼看出來她是寧又儀,而不是風雨她們的呢?

  而他努力喬裝太子,把自己置於非常危險的境地,又是為了什麼?

  疑團一個接著一個,寧又儀只猜到七的被捉絕非偶然,但究竟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建安公主皺著眉,可是在猜本公主想說些什麼私房話?」

  寧又儀暗暗心驚。自己想得太過入神,竟忘了隱藏真實情緒。她迅速回復冷漠的神色,冷然道:「一,我不是太子妃;二,不知道。」

  瑰月輕笑,「呵呵,太子妃和太子還真是有夫妻相,說話的語氣神態都那麼像。」

  寧又儀不置可否。

  「按說,本公主不該無故懷疑人,可是你和金烏太子妃長得那麼像,本公主真的不信呢。見寧又儀無動於衷,又道:「假若你的確不是太子妃,風——太子是這麼叫你的吧,為什麼偏偏是你,一個長得如此像太子妃的人,會被選中當侍衛?太子他不怕搞錯嗎?」彷彿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瑰月咯咯笑了起來。

  果然無愧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她笑起來的樣子純淨無瑕,好像真的是非常開心。可是,光憑她剛才那番話,就知道她絕不簡單。瑰月公主有一兄長,六年前死於意外,薩羅王則於四年前病逝。這四年來,雖未正式昭告天下,但薩羅國實際上都是她在統理,並訓練出蹺勇善戰的大軍,一路攻到塔木城——寧又儀告誡自己,絕不可小覷瑰月公主,其心機謀劃甚至遠在自己之上。

  實話實說,以退為守,大概是最好的辦法。

  寧又儀道:「風的容貌本是秘密,公主冰雪聰明,自然猜得出風的身份。」

  「哦,原來是秘密啊,這麼輕易就說給本公主聽……」瑰月笑笑,秀眸閃亮。

  「如果太子妃有替身,太子又怎麼沒有。看來,那天牢的太子,也不定是真的嘍?」

  「或許吧。」寧又儀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內心卻是緊張到極點。她說錯話了?但,她只能這麼說。七決定讓她冒用風的身份時,定然料到影子侍衛秘密無法繼續保守了。

  「或許啊——」瑰月懶洋洋地拉長聲調,無限慵懶,手中長鞭卻如游龍般迅疾揮出,直向寧又儀臉龐飛去。

  寧又儀退後一步,身子盡力後仰,同時揮臂擋鞭,才勉力閃過這一鞭。左臂卻還是被鞭梢掃了一下,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還未站直,只聽得瑰月一陣冷笑,「太子妃的侍衛,也就這點本事。」

  「風這是給公主留點面子。」

  經寧又儀這麼一提醒,瑰月似乎想到七抓住她鞭梢的那一幕,秀眉輕皺,忽而歎氣道:「其實,不管那太子是真是假,一刀殺了他豈不乾脆。殺對了,正遂我意.,殺錯了,不過一個替身,也沒什麼大不了——就只可惜了他那好皮囊。」

  寧又儀僵立著,背脊漸有冷汗滲出。這話,她不好答,又不得不答。

  「風,你說呢?」瑰月緊追一句。

  「確如公主所言。」

  聞言,瑰月再次展顏,恍如紫瑰花開。「建安公主名滿天下,本公主欣羨已久,本想與她說說私房話,可惜你竟不是她。」搖搖頭,喊人進來送寧又儀回囚室。

  寧又儀剛舉步,又被瑰月叫住,接住她拋來的一隻小瓷瓶。「這是上好的金創藥。太子挨的那一鞭,不輕啊……」她的語氣悵然若失。

  回到囚室,七仍靠牆閉目而坐,乍看,彷彿睡著了,但當鐵門匡啷匡啷的鎖上,薩羅國士兵走遠之後,他忽然睜開雙眼,眼光淨澈,像什麼都瞞不過他。

  看出他眼中詢問的意思,寧又儀簡略地將剛才石室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這事不是秘密,倒也不用掩飾。

  當聽到她沒有完全躲過瑰月那一鞭時,七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寧又儀拿出傷藥。「瑰月公主給的,說是金創藥,不知真假。」

  七瞥了一眼,道:「瑰月公主身份尊貴,絕不屑做那等下作之事。」

  第3章(2)

  寧又儀點點頭,拔開塞子,一股清香飄了出來,正待幫七上藥,左臂卻被他抓住。七細細查看她的鞭傷,接著倒出一點藥粉,輕輕往她臂上抹去。

  那藥果真是上品,抹到肌膚上時,寧又儀只覺一股涼意散開,疼痛登時消了許多。可當她想幫七塗的時候,卻差點被拒絕。

  七的態度轉得極快,忽而又道:「好。」此等小傷,他自是毫不在意,但太子絕不會不在乎。

  寧又儀撕下一塊裙擺,輕拭他左肩傷口周圍的血漬。突然,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血流過的地方,肌膚似乎特別容易擦得乾淨,膚色深深淺淺,有些不平,分明是一道道疤痕。在記憶中的地方,她稍稍用力,多擦了幾下,一個圓形小疤露了出來。

  寧又儀的心狂跳起來。

  是他!是他!

  七按住她的手。「上藥就好。」

  寧又儀點點頭,再不去管那些血漬,只往傷口上抹藥。鞭痕很長,橫過整個肩背,直到右腰。如左肩一般,除這鞭痕,他整個肩背都是平滑的肌膚,絕無一點傷痕。不過,現下她猜出來龍去脈,明白這不過是上了易容藥的結果。

  驊燁太子養尊處優,即便習過防身之術,也是點到為止,絕無受傷的機會;而做為太子的影衛,露面的都是極危險的場合,受傷乃家常便飯,為了假扮太子,自是需要易容藥來掩蓋肌膚上的傷痕。這易容藥雖效果逼真,卻是遇水則掉。掌心極易汗濕,因此露出些許火燒之傷,被她輕易瞧見,而這肩上的圓疤若非被血浸過,她絕不會發覺。

  靜靜地抹著藥,寧又儀雙眸漸漸盈滿淚水。他全身都塗滿易容藥,那豈不意謂著——他全身都是傷。

  「痛嗎?」七發覺她的不對勁,執起她左臂細看,放心道:「這藥不錯,稍忍一會,很快就會好。」

  寧又儀再也忍不住,急忙垂下頭,眼一眨,兩顆淚悄無聲息滲入草墊中。

  七眉頭輕緊。任他對全盤局勢看得再透,也想不明白這小女兒心思。

  寧又儀不敢說話,怕被人偷聽了去,更怕自己哭出聲來。她拉過七的手掌,在他掌心慢慢寫道——

  祭台。箭。跳。

  「不過小傷,風不必憂心若此。」他的語氣鎮定自若,攤開的手掌卻微微顫動。

  寧又儀繼續寫——你?

  七輕點下頭。

  ——中秋。火。你?

  七又點下頭。

  真的確定了,就是他!此時此刻,寧又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十年的思念,無數的少女心思,是準備說給未來的夫君聽的,誰會料到,她準備傾訴的對象,只是個影子侍衛呢。

  如今,她唯有感謝一途——謝……

  寧又儀還未寫完,七打斷她,在她掌中寫道——

  職責所在。

  他的眼總是明如秋泓,而此時卻深不可測,讓她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就如真正的驊燁那般。漸漸的,寧又儀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太子驊燁,還是影衛七。

  她想起中秋大婚那晚,當得知太子並非祭台上救她的少年時,心頭剎那的冰涼。而此時,真正的祭台上的少年說,當初救她,只不過是完成任務。他以身擋箭,他緊抱著她,輕輕說「莫怕」,他還送了她防身匕首——這位了都只不過是他職責所在!

  自己念了十年的人,一個並非其人,一個就當那是樁任務。這十年的光陰啊,就這樣,被悄悄抹殺了。

  寧又儀俯下身去,將臉藏在手裡無聲地落淚。

  她哭了很久,七的手掌一直墊在她的於下,漸漸被溫熱的淚濡濕。他一動不動,直等她平靜下來,才輕輕抱過她,幫她擺了個舒服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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