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琴?那把可是當今聖上賜的春雷琴!」馮夫人手指著兆公公懷裡那把足以讓人掉腦袋琴器。「馮懷音!你這死丫頭,誰人不招惹,你偏偏就是相司空家有過節!」她氣到快要七竅生煙,差點沒有跳腳,順道拿起掃帚打死這丫頭。
知道娘親一動怒,自己就絕對會倒大榍的馮懷音,很哀怨地為自己叫屈。
「我沒有!真的沒有啊!」這男人會不會太卑鄙了一點!馮懷音一邊和自家娘親討饒,一邊又忙著瞪向司空睿,腹背受敵的窘境,真令她雪上加霜。
馮老爺見娘子頓時成了母夜叉,非常識相的退到一旁,東翻西撥兆公公手裡的那把春雷琴,瞧瞧這災情究竟能徹底慘到什麼模樣去了?
幾經摸索,馮老爺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心底完全沒有什麼指望!這丫頭搞怪生事的本領,永遠高於他的想像。
然後,在心裡非常認命又清楚的知道——這把琴,鐵、定、要、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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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映遠岫,雲彩染七色,沉寂一夜的大地,終在日照出頭又甦醒。始終輪迴不停,日久彌新。
馮懷音一見到那張又是端張笑臉直笑個不停的面容,登時所有的好修養,皆在轉眼間灰飛煙滅。
「你滾!還不給我趕緊滾!」
方打開自家大門,馮懷音一早就見到司空睿和兆公公。昨夜他結結實寶給她一頓悶虧吃得很飽,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馮姑娘,早!」司空睿沒想到他才正要敲門,她就如此心有靈犀的打開門。「昨日我一走,馮夫人沒有為難你吧?」
馮懷音冷哼一聲,他還想要看好戲不成?「托司空大人的福,我娘為難得相當徹底!」
司空睿很假意的喊個兩聲,只見隔壁木屋裡走來一個小男童,白胖的模樣他好像曾經見過似的,卻憶不起何時相遇。
「壞蛋,你還來這邊做什麼!」小肉包一見到司空睿,立刻撿起地上的小碎石扔他。「都是你!都是你!害懷音姊姊被馮姨罰跪一晚,兩膝都跪破皮了!」
「小子,休得無禮!」兆公公喝斥一聲。
怎知,小肉包更加生氣,扔得加倍起勁。「壞蛋、壞蛋!你們都是大壞蛋!只會仗勢欺人,找我們小老百姓的麻煩。」
「喂喂喂!你這死野孩子!」兆公公差點要衝上前給小肉包一頓教訓。
「兆公公,別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司空睿說得很輕快,然而眼神卻相當的狠惡,將小肉包壓制得動彈不得。
「小肉包,我們進屋裡去,別理這兩個人。」馮懷音朝小肉包伸手,決心不再多搭理他們。
就在馮懷音準備關上門時,司空睿一掌按上門板。「真沒讓你為難吧?」他不過是要她碰碰鼻子灰,嬉鬧她一番,倒也不是存心要找她麻煩。
「少在那邊貓哭耗子假慈悲。」馮懷音哼聲氣,現在才來討她的歡心,實在是太遲了!「既然這把琴是……」她咬著唇,真的很不想要承認這裡頭,有一半風波也是自己惹來的。「是因我而遭殃的,馮府說會修琴,就是會修!」
「馮老爺已經對我承諾過了。」當然前提是別傳到聖上耳裡,要不大夥一塊遭殃,黃泉路上得柏伴啦!
「既然我爹爹已經同你許諾過,今天你還來做什麼?」他能不能讓她耳根子清靜些?要不也離她遠些,讓人穩當當地過日子可好?
「司空大人怕馮姑娘有個差池,特地一早前來關切。」兆公公瞪眼,這小丫頭的性子也夠倔,連五句都講不到,三句就趕起人來。
「懷音怎可擔得起大人這般的關愛?既然無事差遣,恕不相送!」
「你今天還上本司院授琴嗎?」
「為什麼不?」她要上哪兒,還得受他管束?這把琴馮府都允了要修復,他大少爺還踩著她的裙尾,捉這小辮子不放做什麼?
「上回那一票狎客……」司空睿話還沒說完,馮懷音跛著腿跳出來摀住了他的嘴。
「你別喊那麼大聲,要是讓我娘聽到這禍事是在本司院裡惹來的,我鐵定會被她打斷腿。」她當初就是不聽勸,堅持允了武爺的這份差事兒,要是被知道,她下半生不是斷臂,要不就是瘸腿度日了。
「馮夫人不知道?」司空睿拉下她的手,她激動的模樣還真是與先前驕傲的神態不搭調。
「我怎麼敢說!」她娘親昨日翻臉成什麼樣子,他難道沒見識過嗎?「若她知道,絕對不會放過我。」
司空睿頷首,笑得很隱忍,「原來是這樣啊!」
「司空睿,我警告你,要是敢在我娘親面前多話一句,我馮懷音有個萬一,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他相識。馮懷音恨不得一頭撞死在牆上,好可以不去面對現實。
司空睿拍拍她的肩頭。「這點馮姑娘大可放心。」既然她已經知道他的厲害,他見好就收便是。
揮開他的大掌,馮懷音才不吃他這一套。「要是無事,大人煩請回府。」免得她越見越煩,壞脾氣又要冒出頭了。
「我怕你遇上那群……押客……」司空睿特意將後面那兩字放輕聲些。「所以才想接你一塊到本司院裡。」
「大白日的,你就登門尋歡。」馮懷音真是看不過去了。這男人不近女色是會要他的命嗎?
「馮姑娘沒聽過吶,有酒可享須盡歡,有色可貪應……」見她神色不對勁,又開始發臭,司空睿很識相的打住。「總之,還是以你安全為第一考量。」
「你只想佔我便宜!」他這人壓根兒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誰要信他了?
「衝著馮老爺答應要修舂雷琴的這面子上,照顧馮姑娘也是應該的。」她可別總是誤會他。
「我才不……」
「馮姑娘,你可別得了便宜又賣乖啊!咱家要是一狀告上朝去,那把躺在馮府的春雷琴壞得不成模樣,這種欺君犯上的罪狀,可是砍了你家祖宗八代的頭都嫌不夠吶。」兆公公哼聲氣,才沒有司空睿那種好脾氣。
這丫頭就是驕蠻,司空大人肯給她面子,他兆公公可不要呢!
若不是這幾日司空睿沒進宮裡,皇后惦念得緊,要他來探探消息,否則他才不要跟在人家後頭,瞧這死丫頭耍嬌撒潑哩!
被堵得毫無餘地可回嘴的馮懷音,扁著嘴瞪著司空睿。
他沒事帶個人衝她做什麼?左一句春雷琴,右一句欺君犯上,就是要她馮懷音一輩子都在他司空家抬不起頭嘛!
「兆公公只是勸你,心直口快,心眼倒是不壞。」司空睿笑著打圓場,這丫頭臉色又青又白的,真是太過好笑。「你何時上本司院?我送你一程。」
「不必大人煩心。」兩人再糾纏下去,下回要是又生啥事攪在一塊,馮懷音不敢擔保娘親會不會真讓她這輩子都踏不出家門了。
「死丫頭!耍什麼嬌?咱家明天就告上朝去,抄得你馮家人頭落地,全府不得安寧……」
見人家又搬這一套來,馮懷音心不甘情不願地瞪眼。
她今年到底是走了什麼倒楣運?被人家一腳跺上頭又接著補一腳,接二連三,沒有個喘息。
馮懷音懊惱極了,回頭她得去廟裡上個香,去去晦氣。要不,她會鬱悶而死!
第五章
「司空大人,您這幾日都沒進宮裡去,敢情是窩在本司院裡不肯走嗎?」兆公公低聲問了話,這風月窩司空睿可是比先前走得還要勤啊!
司空睿飲著酒,見前頭身材曼妙的舞伎跳著舞,時不時還對著他眉目傳情,盼望能得他的寵愛共度春宵,好在本司院裡出足鋒頭。
那日,司空睿對向莞冷酷的警告,讓其他人眼見此破局的情勢,過去的激情轉眼成了雲煙。這消息在本司院裡傳開,向莞成了失勢的一方,成天以淚洗面,卻也不見司空睿一聲輕聲問候。
他的無情,讓許多人望之卻步,但同樣也有不少本司院裡的姑娘,欲做只美麗的飛蛾,哪怕撲火燃燒殆盡也甘願。
「你若看不慣,回宮去不也樂得清閒?」司空睿怎不知道他心底想什麼。「皇后交付的事,我也一樣會做到。」
過不久,宮內將夜宴朝中文武百官齊聚一堂,皇后藉此請司空睿作首曲調,也算是讓他在聖上面前再爭一口氣,以討帝王寵愛之心。
皇后的用心,司空睿不是不懂,不過就是因為太明瞭,所以便顯得很不開心。
「這夜宴的時候已近,皇后就怕大人來不及。」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兆公公比誰都清楚,然而他不過是個奴才的身份,自然也不好多嘴些什麼。
「她怕什麼,怕我臨陣脫逃不成?」司空睿輕笑道,對於過去曾經發生的一切風風雨雨,始終置於身後不想再去追憶。
時至今日,幾個年頭過去,一些曾經早就改變的,又甚至是無法挽回的事,他早就比誰都還要清楚,並且可以冷眼去笑看那些自己一開始便無能為力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