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允過我,會好好待他,你騙我!你根本做不到,你傷害他,就像在我心上千刀萬剮,現在,我也要你品嚐一樣的痛!」延維右手沒入林櫻花的胸口,五指收攏,揪住怦然跳動的小小方寸,只消再施兩成力道,林櫻花剛痊癒的心,便會被她涅破。
明明是夢,疼痛感卻無比真實,極似發病……不,勝似發病時尖銳痛楚頓時湧現,林櫻花疼哭尖叫,在夢裡慌亂求饒。
「魚兒總算浮出水面。」
朗朗輕笑,在這場夢裡,響徹迴繞,延維還處於錯愕之際,右腕遭人緊緊握住,她呆呆仰頭,看見狻猊,他雙眸正因笑意而瞇彎。
她驚覺,連忙要逃,狻猊豈能容到手的大魚再溜掉,煙管汩湧的煙,瞬間交織成網,逮獲她。
「你哪裡也逃不了,只能待在我身邊。」比起煙網,他環抱過來的雙臂,比天底下任何繩索更加堅固強韌。
「讓我走!」她嚷著,使勁掙動。
「不讓。」他拒絕。
「我發過誓!若再見你,我會……我會死掉——」她摀住臉,不敢看他。
「童言無忌,小娃兒說的戲言,哪用當真。」他用言靈,輕易解去她曾加諸於身上的立誓術力。
他將她翻轉過來,與他面對面,半強迫她望向他,笑道:
「瞧,你見了我,一點事也沒發生。」
「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怕死……是我不能再跟你糾纏!你會再被我害慘的!」延維努力想從他的摟箝中掙開。
他像不活獵物的餓鱆,雙手力道不松反緊,要她嵌進他胸口,每寸肌理相貼,找不到空隙。他渾身熱燙,噴吐在她耳鬢間的氣息,像火,燒灼得叫人心慌意亂。
「我不怕。」
「但我怕!好、好不容易回來了,龍角也修妥了,一切恢復到最初最好的狀況,只要沒有歐文,你就可以……繼續當你的悠哉龍子,不用再為我上頭腦筋,從我出現之後的亂七八糟,你當它是場夢,忘光光就好——」
「那你可曾想過,你離開之後的亂七八糟,你要我如何收拾?」
「……你等等,我馬上幫你教訓林櫻花,要她快快拋棄姦夫,重回你身邊!」她擦好點忘了此趟上來的本意。
她離開之後的亂七八糟,本就打定主意要交給林櫻花,幫她繼續愛他。
可惡的林櫻花,外表純真無邪,內心水性楊花,見一個愛一個,狻猊已經很完美,還有啥好嫌棄的?!
第十九章
她就不信林櫻花的新姦夫,能比得上狻猊一根腿毛!
「住手,此事完全與她無關。」狻猊阻止她的衝動,不許她在夢境裡欺負無辜配角。
林櫻花縮在夢境角落,又害怕、又困惑地偷覷兩人。
狻猊將延維按回懷中,喜歡屬於她的氣息,沾染到他身上。
「我是故意到樓子裡散佈不實言論,先是假意接受你的安排,要與林櫻花培養感情去,再忍耐半月餘,二度回到樓裡,埋怨她變心,佯裝我深受打擊,因為我聽說,你恫嚇林櫻花,若她沒有善待我,你會再回來找她算賬。」
為釣她上鉤,他詆毀林櫻花,害人家一個溫馴的小閨女,被掛上污名。
「你、你是說……她沒有拋棄你,轉而愛上別人?」延維腦袋鈍鈍,想了好久,才弄個明白:「這一切,全是你在作戲?!」
「沒錯。」狻猊全盤坦誠。
「你怎會知道我躲在樓子裡?!還那麼巧,在我面前說出作戲的騙詞給我聽?!」
「賭賭運氣罷了,我遍尋不著你,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姑且試之。你真的躲在樓裡?何處?為何我翻找無數次,仍未見你蹤影?」狻猊當時也沒把握,無法肯定自己演的戲能否被她看到,若她不在樓內,他羅織再多謊言,亦絕對騙不了她出面。
沒料到,她真的躲在延維狻猊樓。
但,樓裡有哪個隱密處,被他遺漏掉?
「……」她不想說,如果待會兒她能逃掉,還能縮進「那兒」去避開他,萬一將藏身處吐實,一時半刻間,真想不出替代的地方躲。
不能說。
咬緊牙關,絕不能說。
「你躲在樓中哪裡?」狻猊堅持要問出答案,才肯罷休。
他沒用言靈逼她開口,就只是語氣軟柔、眼神專注,凝覷著她。
「我都找不到你……」口吻好可憐、好哀淒。
她寧可他用言靈,她還能替自己的軟化找一個合理借口,偏偏他耍這一招,教她如何把持?!
「……一個小瓶壺。」呀呀呀呀呀,她說出來了!廢物!沒有節操!沒有骨氣!
「小瓶壺?你躲進小瓶壺裡?」他翻了箱、倒了櫃,真忘了把整個櫃的瓶罐給打開瞧瞧。
誰能想到,有人會把自己縮成米粒大小般,再藏進不比掌心大多少的玩意兒裡?!
「瓶壺不小,我施了幻術,裡頭應有盡有,不信你去問你六弟,他被我關進去過,他知道幻術能在瓶裡製造出多大的世界。」他六弟和他家小鮻,差點困在裡頭出不來呢。
他聽負屭提過,這也是她擅長戲弄人的把戲之一,陷人於幻術迷霧中,意志薄弱些的人,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離開。
「你不怕自己關得進去,卻再也出不來嗎?!」負屭曾言,她的幻術,攻擊他人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部分,若自己被幻術擊潰心智,或者受困環境中,找不到出口,便只能待在裡頭,等死。
她是施術者,會不明白踩入幻境的危險嗎?!
簡直胡來!
要是幻境太美,教她甘願沉溺徘徊,一個人在裡頭做著虛無不實的夢,不願踏離,但幻境永遠是幻境,成不了真實,她等同被禁錮,至死方休。
「我本領才沒這麼差,瞧我,不正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嗎?我進得去,就處得來!」她沒提及,有一兩次,她險些遭幻境總的回憶吞噬掉,想一直留在甜蜜美好的過往裡,寧願不再醒來。
尤其是咋聞瓶外的他說要去接受林櫻花那回,她的理智近乎潰散,不斷哭泣掉淚,讓她頭疼心更疼,只想躲進一個感覺不到疼痛的地方,供她療傷。
看狻猊唇邊的冷笑,就知道他絕對不會拍手鼓掌,誇獎她好棒好厲害。
「那好,我跟你一塊躲進去,誰也想不到瓶壺裡能躲人,再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我們再裡頭,當一對恩愛夫妻。」他拉著她,要退出林櫻花的夢境。
「不可以!」她像被燙著般迅速甩開他的手,螓首猛搖,沒有停止下來,一邊說一遍晃首:「不可以這樣……這跟害你沒兩樣呀!我不要你又因為我,困在一個小瓶壺的天地裡……」
腦海裡,浮現她在龍骸城中,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他氣息皆無、面容蒼白,冰冷地躺在那兒,死去的模樣……
她的心,疼得要破碎開來。
她不要再害他一次……
她往後退,沒說一句,就退一步:
「我求龍主把你救回來,不是為了要獨佔你,我是要你好好的,不用再承受斷去龍角後種種痛苦影響,我是為了讓你回到還沒遇上我的那種人生,那種不被誰拖累的快意自在……」
延維說了便逃,出其不意,由林櫻花夢境竄離,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回,立刻使用紙人替身術,送走自己,送得遠遠的。
熟料,她剛在樓子裡站定,下一步尚未邁開,狻猊已隨後跟上。
他的術力全數回復,她那些小把戲,沒有一樣能勝過他。
她閃身要跑,他長臂一探,拎只小雞般,讓她落入自己懷裡,她正欲開口叫他放手,他俯低首,雙臂順勢將她抱高,鮮艷軟嫩的唇兒,便自個兒送到他嘴邊,任由他採擷。
這個吻,帶些薄懲,挾滿思念,又混雜了對她傻氣行為的不捨。
她克制回吻他的衝動,逼自己扭頭躲避,無論耽溺在他炙熱氣息間,都不能淪陷下去。
她的掙扎,換來被按抵牆上,無路可退。
他用區區兩指,輕扣她的腮頦,要她為他開啟芳唇,讓他吻得更深、佔據得更多。
他指腹的力道很輕,輕到足以讓她咬動牙關,逼他退出。
「好疼吶。」他狀似低呼,嚷著痛,果不其然,她馬上鬆口,又被他給佔去好多便宜。
她對他的不捨,完全被他拿來利用,他一點都不覺得歉疚。
原本單方面的追逐侵佔,變成雙方的糾纏吸吮,交換著彼此的濕濡滋潤。
「狻猊……」她暈暈眩眩,呢喃著他的名,在他輕啄吮咂下,嗓,變得柔軟,極似在歡愛之際,受盡憐寵,沾糖摻蜜一般,惹人酥麻戰慄。
太多思念彼此,由吻所點燃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教人發燙。
難以克制的輕顫,由他碰觸到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寸髮膚傳來,他們渴望他的愛撫,全在叫囂著,要他給予更多更多……
他抱起她,兩人滾進巨大的蚌床,絞亂一床被褥。
他用著好折磨人的方式,緩慢地吻遍她,舌尖品嚐滋味,雙唇貪婪深咂。唇舌所到之處,艷紅吻花朵朵開,他將她每一絲震顫,吻入嘴裡,她慘遭擺佈,淪為冰糖葫蘆之類的小甜點,被他從頭到腳吃過一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