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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千尋

  郁以喬嘴裡應是,心頭卻像咬破了膽子,苦澀的膽汁滲入,真苦……

  當一個女人的婚姻需要和另一個女人聯手,才能不遭受覬覦,是悲哀?還是笑話她不知道。

  第12章(1)

  渾渾噩噩地,郁以喬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到耕勤院的,只曉得那一步一步踩上的,不是泥、不是地,而是自己破碎的心。

  心,不是隱隱作痛,而是鋪天蓋地、幾要將她吞噬的疼痛,是幾千個人在裡頭拉扯、敲捶,非要把她打爛不可的那種疼。

  她想放聲尖叫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緊緊咬住下唇,緊緊地把傷憋住。她緩緩地張開眼睛,原以為應該是淚流滿面的臉頰,伸手一摸,才發覺臉上眼裡乾澀得如裂了縫的泥土地,炙熱,卻無力張揚。

  「少夫人。」紫荷憂心忡忡地喊她一聲。

  郁以喬心裡頭翻江倒海,可臉上卻是平靜得如一潭湖水,她不禁苦笑。是因為肌肉緊繃,還是神經已經失卻知覺?

  她飛快往前走,一步快過一步,像是後面有什麼在追趕似的。

  前腳才踏進院裡,幾個等在門口的孩子跑了過來,圍到她身邊,領著他們的紅菱憂心忡忡地拉著紫荷到一旁低聲說話。

  董禹寬開口,「娘,他們說那位漂亮的姑娘要來當我們的姨娘,是真的嗎?」

  姨娘?郁以喬恨死這種時代產物。可是要同自己稱姐妹的女子,他們可不就是要喊聲姨娘?

  「她哪裡漂亮啊,根本就是個狐媚子,娶妻娶德,你沒聽太婆婆說過嗎?」董禹襄哼一聲,滿臉的不悅。

  郁以喬明白,這是他在安慰自己,只不過他還太小,小到無法理解男人對女人的要求。

  沒錯,娶妻娶德,娶個能為自己做牛做馬、持家管院的女人,而感情部分,他們會去找另一種女人負責,她們美貌溫柔、她們善解人意,她們是會讓男人作夢都笑著醒來的女子。

  古代男人的後院像公司企業,分層負責、各有各的職司,是她忘記這件事,才會在男人身上放入感情。

  都怪她穿越的時間太長遠,太習慣這個空間,一時間忘記,對於男人,愛情和婚姻是兩碼子事,也誤解男人說過的話會句句應驗。

  他說,不會再去糟蹋其他女人,可是,鄭允娘懷著好幾個月的身子呢,換言之,在他們新婚燕爾,在她逼迫自己放棄前世緣分的同時,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名女子。

  真是為著她的面子,才沒把人給送進門?真是因為東窗事發、紙包不住火,才把事實掀開?還是因為對她的承諾,早已在光陰洪流中淹沒?

  於他而言,女人是不是只要哄過、疼過,就已經足夠?

  接下來呢?她還必須成為他第六個小孩的保姆?原來她穿越一遭,不應該開酒樓飯館,最該開的是托兒所。

  她在諷刺自己、嘲弄自己,居然要求這時代的男人一心一意。

  她傻了,傻得壓抑追求自由的意願,傻得放棄尋找蘇凊文的夢想,待在這個一畝三分地裡,耐下心情,認命地為他操持後院。

  認真的女人最美,認命的女人最傻,而她居然傻上一回。

  「娘,我喜歡你、不喜歡漂亮姨娘。」董瑀華輕扯她的衣服。

  她屈下身,摸摸董瑀華的頭髮,擠出笑容說:「沒事的,你們不要擔心。」

  「要不,等爹回來,我們去同他說去,說姨娘很壞,叫爹別喜歡她。」董瑀月出主意。

  怎麼能這樣說,他們這般講話,不就是她在背後挑唆?

  只不過她現在沒力氣教訓孩子,只想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覺,再好好想一想,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走,才不至於太委屈自己。

  「姨娘沒有不好,娘見過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子,別聽旁人說什麼就影響自己的判斷力,身為姨娘也不是她樂意的。」

  就像她嫁進將軍府,就像她必須和許多女人共用丈夫,這個時代的女子有太多傷心事,她無法阻止。

  只不過她再傷心、再無助,也無法讓自己變成這個時代的女子,無法看不清楚事實,無法把男人的過錯往別的女人身上推。

  「娘,那您也別生爹爹的氣。」董禹祥低聲說。

  她拍拍他的肩,對所有人說:「你們別操心大人的事,讓紅菱陪你們下去讀書練字,娘還有點事,不陪你們了。」

  起身,她往屋子裡走,方走過幾步,就聽見董禹襄扯著喉嚨大喊,「娘,你不要怕,我們會保護你的!」

  郁以喬笑了,乾涸的雙眼在此刻流下淚水。原來感情這種事,只有在孩子身上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在男人身上……是泥牛入海,只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仰頭,揉揉發酸的鼻翼,她猛然轉過頭,向他們拉扯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說:「我知道。」

  隨著她的話,幾個孩子跑過來,緊緊抱住她。

  軟軟的身子,暖暖的擁抱,他們的力量很小,但是很團結,他們給不了她一把遮風避雨的大傘,但能夠在她全身濕透時,捎來溫暖。

  是啊,她怕什麼呢?

  前世,她沒有親人,唯一的奶奶還得到阿茲海默症,她一個人,還不是把日子過得精彩萬分,還不是沒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現在她條件好多了,有三個娘、三個叔叔、五個孩子,她還找到阿翔、找到大橋,她還是一樣擁有他們的友誼。

  所以怕什麼呢?她什麼都不必怕,就算把丈夫讓出去,就算離開這座將軍府邸,她也不至於一無所有。

  對,她不害怕,怎麼壞都嚇不到她的,忘記了嗎?她可是女強人。

  回到屋子,郁以喬發現董三居然在,幾個下人進進出出,把緊鄰正屋的書房給挪出來。「這是在做什麼?」

  「主子吩咐讓奴才把鄭姑娘安置在書房裡。」

  為什麼是書房,那裡不是普通人不能任意進出的地方?就因為對象是鄭允娘,所以可以破例?

  「茹綾她們已經搬出去,後院是空的。」

  董三頓了下,回道:「少夫人,主子希望您能親自照料鄭姑娘,她懷有孩子,安全格外重要,主子怕有人的手伸太長,奴才怕您想得不周到,便作主將後院改成小廚房,雇下幾位新廚娘,以後耕勤院裡吃的喝的也方便些。」

  他這個隱晦暗示,她怎會聽不懂。

  董亦勳怕有人對鄭允娘動手,就像對待他前幾個妻妾那樣,於是格外仔細她的飲食安全,連小廚房都弄出來。

  「你作主就好。」她點頭。

  「主子吩咐,先讓紫荷、紅菱過去照料鄭姑娘,奴才會再安排幾個人手到少夫人身邊讓少夫人使喚。」董三眼裡流露出一絲悲憐。

  連紫荷、紅菱都過去?看來他對這位鄭姑娘不是普通上心,已經碎了的心,又被狠狠蹂躪,董三的話如同鋒利的刀刃,從她的咽喉狠狠劃過去,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主子還得再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這段日子,耕勤院還是要勞煩少夫人好生照料。」

  有董三就夠了不是?何苦再拖她下水?

  緩緩吐盡心中酸氣,她明白,這話是在防備自己,防備她和林氏一樣,對他的新歡下重手,也防她因妒成恨,在他身邊又鬧上一出難堪。

  算了,他都這般想她,解釋再多也不過枉然。

  不願意再聽任何話,郁以喬回到屋裡、踢掉鞋子,用棉被將自己裹得牢緊,不想、不聽,她告訴自己,睡一覺就會變好,會的……一定會……必須會……

  屋外,紫荷低聲問董三,「主子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道,但他非常看重鄭姑娘是真的,主子吩咐,務必要讓她毫髮無傷。」

  咬了咬唇,紫荷明白,這是逾越本分,卻還是忍不住問上一句,「主子……很喜歡那位嗎?」

  董三苦笑。「那樣的樣貌人品,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是啊,說到點子上了,那般的樣貌人品,哪個男人不喜歡?

  只是……少夫人怎麼辦?

  這陣子外頭鬧得很,許多大臣因涉嫌貪腐,被抄了家,更有許多作賊心虛的朝臣紛紛上奏折告老還鄉,就算這些事與將軍府無關,董府上上下下還是人心惶惶,就怕這把火燒到自己頭上。

  這時候,林氏、莊氏樂了,董亦橋被派到外地任縣官,遠離朝堂禍亂,董昱回軍中操練,貪污之事打不到他頭上,而董亦勳沒人知道他在忙些什麼,只曉得他人不在京中。

  不管怎樣,在這種動盪的時刻,能夠不沾惹一身騷,便是好事。

  太夫人嚴令府中閉門謝客,家裡的夫人們都不准外出宴客,雖眼前事不關家裡的男人,但避著躲著自然安穩些。

  太夫人說:「可別男人在外頭忙活,女人卻在內宅裡燒火,若是沾上半丁點兒麻煩,誰都不輕饒。」

  董亦勳沒有回來,而郁以喬不哭不鬧,她在等著一個答案,雖然答案已經晾在眼前,翻不了案。

  只是她不鬧,另一頭未必就不鬧,林氏、莊氏婆媳倆逮到機會就到耕勤院裡探望鄭允娘。表面是說話談心,事實上卻是句句明示暗喻、好意提醒,提醒她大房的女主子心機深、嫉妒重,事事要防著、緊著,別漫不經心,若是落了身子,再哭再怨尤也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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