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案子若能平反,憑我爹與你爹的交情能不想方設法的救嗎?你別再說些笨話了,乖乖回牢裡去,改日……我會去探你的。」盧升也忍不住說。
她撇笑。「說到同僚之情,瞧你爹方才對待下屬的模樣,他不多踩春家一腳就算不錯了,我可不敢奢望你爹能替我爹做什麼。至於你,雖說春家敗落,但你我婚約應該還在,你若還顧著這點情分就別只是來探監,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比方說助我查案,讓你爹瞧瞧一個女人能不能救出家人。」
盧家父子先是被說得面紅耳赤,接著再聽她大言不慚的說能救家人,兩人又青了臉。
「你這是不自量力!」盧信剛再罵。
「姝妹,你這樣逞強也改變不了春家的命運,只會自己鬧笑話罷了。」盧升也覺得她不識好歹。
她抬著下巴。「就當我自不量力又如何?春家的命運我不自己改變,難不成還靠你們?」她一臉的諷刺。
這教兩父子全嚇了一跳,她何止受驚嚇變了性情而已,根本是變了一個人了,時下有哪個女子這麼大膽的,幾乎都目中無人了。
居高臨下盯著她的驀允,似笑非笑起來。「你可真令本王吃驚,好,就瞧在你救了本王的分上,本王給你兩條路走,一是本王放過你,讓你獨活不死,二是給你十天,讓你自己去找證據證明春冬山的清白。不過,若你找不出證據,仍得和春家人一起死,你選哪一個?」
這確實是個誘惑,十天後也許她根本找不出任何證據救人,也得跟著死,但若這時候選擇放棄家人,那自己還有活命的機會……
盧家父子不用想也認為她會選擇獨活,爹娘與弟弟的死罪是脫不開的,眼下自己有機會活命,哪有人傻得不把握的。
驀允饒富興味地瞧著她思考的神情,勾了勾薄唇。「如何決定呢?」
她抬眉看向他,臉色凝重。「好,給我十天,我定會翻案!」
她話一出,盧家父子便愣住了。
「春芸姝,你傻了嗎?」盧升問。
「傻?救自己的爹娘和弟弟這叫傻?原來大禧朝的親情薄弱至此,為了活命對家人至親的死活都能拋啊?」她笑得譏諷。雖然春家人不是她真正的至親,但念及與春家人關在牢裡的期間,春家人對她的照料以及感受到彼此濃厚的相依之情,她不忍拋棄他們,況且她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相信十天後定能憑一己之力救出家人的,因此她選擇與春家人同生共死。
驀允臉上掛著笑,但眼底卻極為冰冷。「好,本王就給你十天,希望你真能給本王驚喜。」
「多謝殿下成全。」
第二章 查案起風雲(1)
「姝妹!」盧升喊住她。
春芸姝得到驀允給的十天查案期後,立即要著手查案了,才剛向驀允告退出來,盧升就追上來了。
「盧公子,還有事?」她停下腳步皺眉問。
盧升快步走到她面前,臉色很不好看。「姝妹,你跟我生分什麼,怎麼叫我盧公子?」
她神情略顯為難,她不是與他裝不熟,是真的不知他叫什麼,再說了,他雖是自己的未婚夫,但不知原主之前對這人是什麼感情,她今後與他往來,態度不好拿捏。
「坦白說,我之前在牢裡受到驚嚇,所以失憶了,忘了很多人和事……」之前她也是對爹娘與弟弟這麼說的,唯有這樣才能合理解釋她為什麼對什麼都不知道。
他露出愕然的表情。「你把我也給忘了?」
她點點頭。「是啊,不如你告訴我,咱們過去是什麼交情,還有互相都怎麼稱呼的?」
「你……你真忘了我?這、這……我、你……唉,忘了就忘了,告訴你吧,咱們是青梅竹馬,你都喚我盧郎,我叫你姝妹,咱們自小訂親,若春家沒出事,預計明年八月拜堂……不過現在提這都沒用了,我追上來是想問,殿下給你兩條路走,你為何不選活路,偏要朝死路走?」他先是錯愕她的失憶,後又急怒的問她此事。
她瞧著他,想起他方才在裡面也護過自己,似乎不像他爹一樣是個見利忘義的人,且他對原主應該是有些真情的,否則又怎會在意她的死活。
思索過後,她神色溫和了一些。「我不能不顧爹娘以及弟弟的死活,只要有一絲機會,我都會盡力去爭取,希望一家都能活下來。」
「春叔的罪狀已定,根本翻不了案,殿下肯給你一條活路,那是求也求不來的恩典,你卻輕易捨棄了自己可以活命的機會,你就這麼想死嗎?」
「不,我有十天的時間可以翻轉案情,我不一定會死,盧……盧郎,你幫幫我吧,若能得你相助,我查起案來當事半功倍的。」她從善如流地馬上稱他盧郎,這人是總督之子,若肯相幫,會比她自己瞎子摸象好,且她時間不多,若要尋轉機,是半點時間也浪費不得的。
「唉,事已至此,我當然會幫你,只是,我能力也有限……」
「升兒,你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還有什麼好說的,還不走!」盧信剛走出驀允的屋子,瞧見兩人站在一塊說話,馬上不悅地斥責。
盧升尷尬。「爹,姝妹——」
「不用多說,這丫頭自尋死路,你由她去,她的事不許你多管!」
「這……」他瞧著身旁的女子,猶豫著該怎麼辦。「還不滾過來!」
這一吼,盧升驚懼,馬上朝她低聲道:「我先走好了,回頭等爹不注意再過來找你。」匆匆說完這兩句,便跟著盧信剛屁股後走了。
她擰了擰柳眉,瞧來這人也是個靠不住的,還是得靠自己了。嘴一撇,她轉身回死牢裡見爹去了,為瞭解案情,很多事還得親自向爹問個仔細才行。
她走了後,屋裡的驀允離開窗邊,蘇槽替他將窗子關上,回頭恭謹的問:「殿下為何允她查案?」這不是為自己製造麻煩嗎?
驀允在案前坐下,潔淨無垢的長指掀開茶碗蓋,聞著撲鼻而來的茶香。「這總督府用的茶葉,倒都是好茶,不輸攝政王府所用的。」他沒直接回答蘇槽的話,反而說起茶來,但卻又是一口沒沾,任茶冷去變澀。
蘇槽見狀不再多問了,因為主子已給答案了。
主子來得匆促,盧信剛也湊巧不在山東,聞訊才趕回,接待主子的事只能交由屬下來辦,這才會生出迎錯人又找個死囚要給主子暖床的荒唐事。雖說盧信剛那兩個手下奇蠢無比,甚至牽連上刺殺之事讓盧信剛直接捨棄了,但可以確定的是,兩個屬下肯定來不及打聽清楚主子的喜好,只能將總督府平日裡用的好東西拿出來招待,而這東西有多好,就能看出盧信剛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了。
眼下瞧這總督府上下里外,明著看似樸實,但仔細去瞧處處透著奢華,人說天高皇帝遠,民少相公多,就是這道理……
瞧著面無表情的主子,他暗忖,盧信剛的總督府怕是地基要不牢了,那姓春的丫頭正是主子拿來敲筋打骨的棒子。
「蘇槽,那邊還有消息傳來嗎?」驀允突然問。
「目前還沒有。」蘇槽神色一緊,馬上搖頭。
「哼,那就是還死不了。」
「那……咱們是不是仍天一亮就走?」蘇槽小心的問。
「急什麼?等他真正要死了再說吧。」
「是……」蘇槽暗歎,事實上主子這趟來山東不為別的,正是要前往泰山去見一個人,這人正是八年前出家的順意侯,驀寧,如今法名為恆能。
順意侯歸隱佛門一事,為顧全長公主的顏面並未宣揚,所以外頭皆以為順意侯已死。
然而,日前主子突然接到恆能大師病危的消息,立即由京城趕至山東要前往泰山,這總督府只是路過罷了,並沒有多逗留的打算,但卻發生刺殺以及春家次女為父喊冤之事,誤了主子一些時間,只是主子似乎也不急……
唉,主子對於這個拋家棄子多年的爹,心結依舊是難解的。
「對了,本王允那丫頭十天查案,這期間派人遠盯著即可,不用出面限制她任何行動,本王倒想瞧瞧她能翻出什麼浪來。」驀允本沉著的臉,這時嘴角淺揚,笑意深沉了。
「是,等十天過後,咱們便知那丫頭是不是說了大話。」蘇槽也低笑了,這丫頭大言不慚能翻案,殊不知春冬山這案……他搖頭,若猜得沒錯,主子讓她玩是想給盧信剛一個警惕,讓他的日子別過得太安逸,忘了本分。「敢問殿下,十天後,那春芸姝您打算怎麼處置?」他忍不住好奇的問上一句。
驀允的笑意轉為殘酷。「不過是根打腳的細棍,時候到了,用不上了,便折了當廢柴燒了吧。」
時間有限,第一天春芸姝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便翻閱完與春冬山案情相關的所有卷宗,下午親自查問了有牽連的人,細問了供詞,多方比對後終於大致瞭解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