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色發青,趙延更是一緊張就口不擇言的道:「她好歹曾是金枝玉葉,也與公子定過親,而今春家問罪,這婚約自是不算數了,可至少她還是潔淨之身,卑職們這才想到由她來伺候殿下的——」
「本官責你胡亂找女人給殿下,你扯小兒婚約做什麼?!」盧信剛氣極敗壞,急急阻止他再說下去。
一旁的年之聲也趕緊伸肘撞趙延的腰眼,讓他不要再說下去,這傢伙是燒壞腦袋了嗎?居然提這事,這豈不是自曝他們讓攝政王睡人妻?這事不說破,誰也不會在乎一個死囚與誰定過親,可一說破那就難聽了,更何況苦主還是總督大人的公子,連總督大人都沒臉了,他能不惱恨到想割他的舌嗎?
春芸姝這下又了然了,原來這位總督大人是自己無緣的公公,還有那看起來挺俊俏的小子則是無緣的未婚夫,此時顯而易見的,無緣的公公正急於撇清與她的關係。唉,一朝失勢,眾叛親離,豬狗都不願同籠,這人情冷暖,古今都是一個樣的,這種事她看得透,倒不怪他。
驀允得知她是春冬山的次女,犀利的目光盯著她一會,見她明媚豐盈,尤其那一雙眼精燦明亮,對眼前的場面沒有一絲懼怕,頗有智慧與膽識,正要開口說什麼時,一道閃光朝他直撲而去,他未動,身後竄出一名黑衣打扮的男子,快如閃電的替他隔開撲面而來的利刃,接著與刺客打鬥起來。
令人吃驚的是,刺客居然就是被迎回總督府的冒牌貨!
眾人見刺客身手極好,竟能與驀允身邊的第一高手蘇槽過招超過二十招還不敗。蘇槽是當朝的武狀元,通常取人首級於十招之內,而這人能撐到現在,顯見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春芸姝則蹙眉,這冒牌貨會武功,那就不可能讓自己輕易扯去衣物,分明是故意戲弄她,思及此,她心頭火起,但隨即一想,深覺他不是單純的戲弄她而已,恐怕真正的目的是要讓闖進來的人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他才好尋機動手行刺驀允。
哼,她可不是能讓人隨便拿來利用的人,對這人她算是惱上了!
春芸姝抿嘴見刺客與蘇槽你來我往打得難分難捨,但不久即居於下風,蘇槽得了空隙一掌往他的胸口打去,然而這一掌擊出去後,他立即得知上當了,原來刺客藉著他的掌勢讓鋒利的刀直往驀允的方向飛去。
眾人大驚,來不及攔下那把刀,眼見刀子即將刺入驀允身子時,忽然一條不知什麼東西打下了刀子,接著,刺客哀嚎一聲,腿被蘇槽打斷,狼狽的摔在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眾人回神後才看出打落利刃的是什麼,那居然是一條褲帶,而且正是刺客自個兒的,只是,之前褲帶被春芸姝扯掉,這會卻被她拿來壞他的事了。
「你這蠢女人——」刺客腿骨折斷趴在地上,不敢相信是一個女人讓他功敗垂成。
「小子,這是告訴你,女人不好欺負,以後別隨便吃女人豆腐。」春芸姝不屑的說。
「你!」他咬牙怒目,恨不得將她剝皮。「我殺了你——」
他忍著雙腿劇痛,爬上前要殺她,但才剛動就讓盧升給踩住,踩的還是斷腳處,令他鮮血淋漓外加哀嚎連連。
「連殿下也敢行刺,你該死!」盧升恨聲說,像是替驀允出氣,可態度活脫脫就是洩恨的語氣。
驀允冷笑朝蘇槽看了一眼。
蘇槽立即上前去。「盧公子,你想洩玩妻之辱,不必行殿下之名,這人我還得好好審問,等我查明他的行刺動機後,若想報仇,先等殿下允了後再說吧。」蘇槽毫不留顏面的道,並讓人將刺客由盧升的腳下拖出帶走,算是解救了刺客不必受盧升的折磨。
不過知情的都曉得,刺客只是暫時喘口氣,落入驀允手中,下場除了生不如死,還是生不如死。
盧升雙頰漲紅,他確實藉機報未婚妻被辱之仇,雖說春芸姝未過門,之後他也不可能娶她,但再怎樣也曾是自己的女人,容不得別人污辱,況且自己都沒碰過的女人,憑什麼先讓人便宜了去。而他這層心思被人當眾說出來,要不難堪也難,偏這人是蘇槽,驀允身邊的第一人,被諷刺也得忍下了。
盧信剛見兒子在驀允面前這麼沉不住氣,不禁狠瞪了兒子一眼,盧升也在父親的狠視下,臉色由紅轉白了。
刺客被帶走後,盧信剛隨即指向趙延與年之聲,怒道:「你倆混帳,竟帶了刺客進總督府!」
兩人萬分驚惶,趴在地上顫抖得骨頭都要散開了,刺殺驀允不管是主謀還是從犯,都得死啊。
「卑、卑職們不知這人是刺客,卑職們無、無心之過,還請大人明察!」
盧信剛看著兩個屬下驚懼的模樣,沉默地深思起來。
兩人心想盧信剛是長官,好歹會保他們或說上幾句開脫的話。
誰知,盧信剛一轉身便朝驀允跪下道:「殿下,這兩個傢伙不知死活幹出蠢事,卑職事先完全不知情,請容卑職親自徹查此案,拷打兩人,逼出真相。」
他不僅不相救還棒打落水狗,省得自己沾腥,讓跪在地上的兩個人登時都愣住了。
驀允銳目看著盧信剛,看得他背脊上的冷汗直下,就在他汗濕了整片後,驀允終於開金口的道:「本王自是信你的,但要本王將人交給你——」
「殿下若不放心兩人在卑職手中,儘管砍下兩人的腦袋。」
聽見盧信剛的話,兩人眼都瞪大了,他不僅不顧多年上下屬官的情誼,為自保竟還狠心對他們痛下殺手?!
這事就連春芸姝也搖頭,盧信剛做人可真夠現實,撇清得夠快、夠絕!
「蘇槽,這兩個你帶下審問吧。」
驀允讓蘇槽將趙延與年之聲押下去,並未交給盧信剛。這表示未全信了盧信剛,令盧信剛心下極度忐忑了。
蘇槽讓人將嚇到癱軟的趙延與年之聲押下去,這之後驀允才瞧向了正皺著眉的春芸姝。「你救了本王的命,倒是不簡單啊!」語氣不冷不熱,讓人分辨不出情緒。
蘇槽卻是訝然的看了眼春芸姝,似乎頗吃驚。
春芸姝留意到蘇槽的表情,雖不解他對驀允的話有什麼好驚訝的,但也沒多想,對驀允微笑道:「好說好說,小女子不過是巧在站的位置離您不遠,手上那傢伙的褲帶又還沒丟掉,千鈞一髮用來打落了那把利刃,這也算您命不該絕吧。」
她十分得意,自己沒見過古代人打架,那招式有退有進,簡直結合了力與美,不像未來人胡打一通,用的只是蠻力,哪裡有看頭,因此她看得起勁,也自然而然注意到那刺客忽然露出的奸笑,她馬上猜出他的意圖,想也不想就甩出手上的東西,沒料到竟然沒失手,順利擊下了刺客射向驀允的刀子。
當她洋洋自得的話一落,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氣。
「姝兒,你放肆,殿下本就是命重之人,你哪能對殿下說出這等不知輕重的話!」盧信剛喝道。
她馬上省思了一下,古人行止規範多,此刻面對的又是權傾一時的人物,自己說話方式得改一改才行,最重要的是她有求於人,一條命還捏在人家手裡呢。
她牙一咬,朝驀允跪下了。「小女子說話不知天高地厚,還請殿下莫要怪罪。」這裡人動不動就下跪,她不識時務也不行,這時候當跪還是得跪,能屈能伸吧。驀允是真正的權貴,那華光流轉,俊美逼人,瞧得她雙目微炫,光這分銳氣就夠教她震撼的了。
「本王可以不與你計較。」他清冷的說,神色上也真沒怒氣。
她見狀,膽子大了起來,想起自己的任務,春家老小的性命還危急著,便把握機會張口再道:「春家有冤,小女子的爹春冬山是無辜的,請殿下為爹、為春家伸冤。」
他瞅著她明明求著他,神情卻又不自覺的露出桀驁來,十分有趣。「你說春冬山無辜,可有證據?」
「爹說並無虧空上繳朝廷的銀子,這些銀子都用於民生,是一分也沒有貪進自己口袋裡,此刻小女子手上雖無證據,但相信爹是清白的,只要殿下肯給小女子一點時間,定能查出真相。」她初來乍到,對春家的事哪裡瞭解多深,對這案子也只在牢裡聽爹娘與弟弟說過,然而她既已成為春家人,這條命就與春家綁在一起,說什麼也得為春家人脫罪。而她敢提爹是被冤枉的,求的不是驀允放了春家人,她真正想爭取的是自由與時間,讓她可以親自去瞭解案情,並找出救春家人的辦法。
「你想親自為你爹翻案?」他訝異她會有此提議,一個女人想插手朝廷的貪瀆案,未免太膽大妄為。
「姝兒,你胡說什麼,你爹的罪狀都已清清楚楚的擺在那兒,無一絲冤枉,你還查什麼?更何況你還是個女人,一個女人家懂什麼?不知天高地厚也得有個限度,再胡鬧下去,不用等秋決就教殿下先送你們一家上路了。」盧信剛哼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