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王爺哪只手碰了她的脖子,我就要那隻手。」湛天動淡淡的說。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神色微變。
「她是你的誰?」
「草民未過門的妻子。」
「你知道威脅皇室會有什麼下場?」
「那又怎樣?臨王爺理虧在先,難道為著你舒服了,我就要不舒服嗎?我沒錯,也不必非要低聲下氣不可。」
「給本王報上你的名來!」這人竟敢口出狂言?看來絕非池中物。
「湛天動。」
「本王記下了!」
「靜了王爺惦記。」湛天動不驚不懼,腰也不曾多彎一分。
「來人,拿我的印信把安途知縣喚出來!」朱毓陰陰一笑。
他的手下人接過印信,立即領命而去。
不到片刻,只見安途知縣和師爺主簿一干人等慌慌張張的撩著袍服,扯著歪了的官帽急奔而來。
「下官不知道臨王爺駕到,有失……遠迎……」黃景廷這一縣之官可從來沒想過這鳥不生蛋的安途縣會有皇子駕臨,這是多大的榮幸,就連兒子的慘死都先被他放到一邊去了。
朱毓居高臨下,看見跪在地上的黃景廷。「聽說黃知縣正在大堂審案?」
「犬子在縣境內被惡徒所殺,死狀淒慘,下官管轄境內出現這等惡徒,怎可不將其人繩之於法,給地方百姓們一個交代?!」
第五章 柔軟的善良(1)
哇,好一個明鏡高懸的青天大老爺,這官字兩張嘴,果然所謂的官方說法和真實狀況,相去……好個千里遠。
「本王就是你口中的惡徒,一縣之子,不知努力向上,以報朝廷之恩,欺男霸女,魚肉鄉里,各樣荒唐事沒少做,你的兒子為本王擊斃,你可有怨言?」黃景廷聞這惡耗,兩腿一軟。
可有怨言?可有怨言?他有怨哪!可站在他跟前的人是誰?是天儔王朝的臨王爺,是大皇子,德蘭太后最疼的皇長孫,若以此序論,他極有可能是將來的皇帝,就算現今還不是,他可也是殺人如麻的北疆殺神,想要他這小小七品官的腦袋,只要一句話。
他垂首,每說一個字心就痛一次,「下官管教無方,犬子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你知道最好。你身為百姓父母官,不思好好經營地方,修橋鋪路,鼓勵農桑,只知中飽私囊,圖謀私利,縱子行兇,有失德行,不配為父母官……再加一條罪過,貪贓枉法。多罪並發,來人!摘了他的烏紗帽,關進大牢,快馬通知州知府過來處理。」
「臨王爺,請饒命,請饒下官一條小命……」被摘去烏紗帽的黃景廷眼淚鼻涕齊流,模樣淒慘,但仍被朱毓手下強行拖走。
至於那些污人銀兩錢財的衙役自然下場也不會太好,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他的判決雷厲風行,頗有軍風,但西太靜以為還談不上大快人心,畢竟那些失去性命的人,永遠都不會回來了,那些被凌辱欺負的女子,誰又來還她們清白?但是這本來就是個權力至上的世界,權勢決定一切,朱毓如此手段,起碼能讓安途縣民過上一段不必擔驚受怕的日子。
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能做到這樣,無論他是為了把事情抹平,還是為著哪些她不明白的原因,合著他們之間,前後就是場誤會,自己莫名其妙捲進人家的糾紛裡挨了打,他方才也算給了湛天動面子,扯平了。
「臨王爺還有路要趕,草民不送了。」
兩軍對陣,必須地位實力相等,今日臨王爺理虧於他,他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可是臨王爺身份依舊是大皇子,面子上該給的仍舊得留著,禮節上他不能怠慢。
「兩位完婚那天可別忘給本王發張帖子。」朱毓上轎前笑得勾魂,叫人心中微顫。
這笑看著不對啊,可不對在哪?一時卻也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山高水遠,不敢勞臨王爺過來喝一杯水酒了。」這是很徹底的告訴朱毓,對別人的女人不要有任何想法。
「本王優點不多,說話算話是一項。」過河拆橋嗎?他返京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徹查湛天動這個人。
這是霸王硬上弓了?不過,發喜帖的人是他,他就不相信朱毓能厚著臉皮沒拿帖來喝他的喜酒。
「我們走!」他懶懶的對西太靜說。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朱毓的視線。
「你戴帷帽出門是因為他?」湛天動先開的口。
大太陽底下,西太靜覺得腳板颼颼擦過涼風,怎麼聽著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子很微妙的醋味?
「只是不想落人口舌,煩!」
有一種人你跟他說也說不清,講也講不明白,不如做得讓他挑不出一絲錯處,滿足他的大男人心態,他就會失去和你抬槓和找碴的興趣,既然能省事,戴個帽子算什麼?
有事沒事擺著驕傲姿態,她可不認為有什麼好處?自然,這些指沒有人踩到她底線的時候。
換句話說,她需要在外面走動,能不惹人注目,最好就是假裝低頭小心著。沒有人知道在她心裡所謂的「爭氣」,不是爭這些是非,而是計較能嫌多少銀子,有多少進帳,這些實打實的東西,才能真的叫她斤斤計較。
湛天動不是不知道這年頭階層等級分明,對女子束縛很多,可他從來不覺得他必須像別的男子那樣,理所當然的認為未過門的妻子也應當順從自己。她是對禮教不太在乎的商家女,她有自己的主張,行事也不據常理,這是他欣賞她的地方,讓他不舒坦的,是她為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妥協了。
「我湛天動的女人誰敢品頭論足?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誰敢多話,我就跟他沒完!」這完全是護短的行為,自從發現她是自己以為失去了的人,他對她就只有維護,誰想動她一根寒毛都會惹毛他。
「他無禮,我們又何必因為他自覺被貶低身份?要是戴帽子能讓他閉嘴,我就當戴帽遮陽護膚好了。樹立一個敵人很快,但又何必?」她是欠缺女子溫柔,但她不是聽不出來湛天動語意中對她的護短。
可他仍舊不高興。
直到上馬車,兩人並沒能談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這麼久的時間以來,兩人第一次鬧了莫名的小彆扭。
「大當家的?!
西太靜打起車窗簾子,喊住騎馬和馬車並行的湛天動。
「有話就說,幹麼吞吞吐吐?!
「今天今天謝謝你。」她的手撩著簾子,水袖掉在肘子上,露出光裸雪白胳臂,青蔥般的手指在碎金的日光下,展現著只有女子才能有的纖細。
他一愣,有些沒好氣。「謝什麼」別以為聲音放軟了就能叫他氣消。
可一抬頭,見她一娉一笑,煞是嬌媚動人,清風刮起她一綹青絲,纏纏綿綿的往後飄,她的語氣又微微帶著撒嬌,加上這模樣,看心跳神迷,那一絲堅持消失得無影無蹤。
「下次放聰明一點就是了。」
西太靜應了聲。「我知道了。」方纔她在車裡想了半晌,對他,她是該放軟著點。
一直以來都是他讓著她,把她捧在手掌心,她哪知道男人要怎麼籠絡?她好像從來沒討好過她這未來的夫婿呢。
可是剛剛她覺得自己過分了。
她太把他給的好當成理當然,忘記自己也應該要對等付出,可是該給他什麼樣的甜頭呢?
因為要靠近他,見湛天動的馬和馬車靠得近,她的手似自有意志的拉住他的衣擺。她有些羞的說:「有你真好。」給她臉面,給她倚仗,給她出氣,讓她可以把他當靠山,而她的實際年紀都二十七比他大了呢。身為一個心智成熟的女子,她感受得到他對她的愛意,所以,她還有什麼需要矜持,不能表示自己對他的回應的?
這世間真有幾個男人會這樣一心一意的對待一個女子?不去想往後他會待她如何,如今這些,就很足夠了。
湛天動瞧著被拉住的衣擺,她的手不到他的一半大,青天大白日的,又在大街上,幹什麼呢這是……她從未主動對他表示過什麼……不,有的,那是一次銷魂的吻,為了感激他對西太尹的付出,他喜歡那個吻,卻不是很喜歡她的目的。
可是,她說「有你真好」,這是誇獎,而且,人前第一次拉著他,那倚賴的模樣,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一個遲疑,一拉一扯,覆住她的小手。
軟軟的蕭手,吐氣如蘭的氣息,這麼貼近……湛天動身子一震,身體某個部分立刻有了變化,而且硬得差點要炸開。
「我們也回家吧。」
「乏了嗎?我讓老薑把馬車趕快一點。」趕快點,趕快點做什麼?他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慾望又崩了一角。
「我的意思是我們回江南吧,我想家了。」
她說她想家了,她把揚州那個府邸當做家?這是她第一次承認那是她的家,而且用的是那種細細柔柔、溫婉旖旎到極致的聲音,若非自己自制力甚強,他恨不得想對著她說;再用那種聲調講一遍給爺回味……然後將她一把摟住,嵌進身體裡,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