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方便看向樓月恩身上的某個部位,卻是興味十足地將揶揄的目光移到了丞相身上。「一切都怪相爺你的喜好,難怪夫人不得不怨啊……」
說著,他還暗示性地用手在胸前比劃了兩下,原本不明白的申伯延現在也理解了,不由得薄斥道:「你這傢伙唯恐天下不亂,本官哪裡是你說的那種人?」
「是啊,相爺當然不是我說的那種人,夫人,我想相爺只是力有未逮。在夫人未嫁進相府前,我曾見過夫人為相爺開的藥方,其中幾味壯腎補陽的藥材,用得我都心驚肉跳呢,所以相爺並不是不為,可能是不行……」沈祿最後又調侃到了樓月恩那裡去。
「不行你個頭!他才沒有那問題,你說的藥方我想起來了,那只是『預防性』的治療,有些反應是正常的……」
預防性的治療?申伯延突然想起去年樓月恩第一次到相府找他時的情景,還幫他「調整」了一下藥方,那幾日他喝完藥都覺得衝勁十足,猶如一尾活龍,晚上批寫公文都覺得運筆如飛,原來這丫頭還來這一手。
「夫人,難怪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原來……」申伯延的臉色有些沉了。
樓月恩一怔,狠狠地打了個冷顫,憤憤地偷瞪了沈祿一眼,才急忙解釋道:「那是……那是因為你好像很擔心,我才會幫你釐清問題嘛!現在不是證實了你沒問題?所以成親那麼久之後,你還……我才會覺得問題恐怕出在我身上,我只好對自己也來個『預防性的治療』嘍!」說完,她還偷瞄了一下自己小巧的胸部。
「你放心,我沒問題,你也沒問題!」申伯延沒好氣地隱諱說道,眼下還有一個沈祿在場,他總不能挑明了說,誰叫你這丫頭年紀太小,讓他不能辣手催花!
「我們都沒問題……難道問題在他?」樓月恩秉持著現代人的思維,立刻聯想到了現代很流行的一些BL小說,立刻花容一變,瞪著沈祿。
「難怪這傢伙天天跟在大人你的身邊,沈祿你該不會對大人動什麼歪腦筋,天天騷擾大人吧?」
原本邊看著好戲邊喝茶的沈祿,一口茶忍不住噴了出去,還嗆到自己。「咳咳咳……又關我什麼事了,怎麼每回與夫人談話我都得噴幾口茶?天可憐見,我可沒這種奇怪的嗜好……」
瞧他一副狼狽的模樣,樓月恩才吃吃笑道:「活該!我逗你的,誰叫你要挑起這件事,挑撥我們夫妻,自己在旁邊看戲!」
沈祿聞言不由得苦笑搖頭,他這是挖洞給自己跳了,沒事去惹這個小魔女。而申伯延一開始沉鬱的心情也開朗了許多,終於被他們逗得展開了笑顏。
這傢伙終於笑了啊!樓月恩與沈祿交換了一個眼神,也跟著笑了起來。這一路上申伯延臉越繃越緊,他們心中也不無擔心,現在到了目的地,兩人唱作俱佳的來了這一齙,也是希望他能放鬆一點。否則這微服出巡的正事還沒辦,自己就先被自己煩死了。
申伯延將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中,心裡益發感動,這兩個人不惜犧牲形象、什麼鬼東西都敢說出來也要逗笑他,他們一個敬他是友,一個愛他是夫,這份用心他記下了。
他心中的鬱結一去,也能與兩人插科打譯,三人氣氛正好,談興正濃,突然聽到外頭一陣吵雜之聲,同時納悶地往窗外一看——
第5章(2)
只見客棧隔壁一間名叫源榮行的大商行裡,突然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中年人被打了出來,那中年人憤憤不平地叫嚷道:「陳老闆,我給你的都是最好的種米,卻用五分錢收我一斤,你不要欺負我不懂,這些錢到北方,連一顆米都買不到……」
「吵什麼?」商行裡腦滿腸肥的陳老闆走了出來,「告訴你,這南日城就是老子的源榮行最大,價格老子說了算,你就算賣別人也沒人敢收,知府到了這裡還要敬我三分!老子五分錢收你一斤米已經是高價了,再吵我連一分錢都不給你!」那中年人自然不依,當街與陳老闆吵得更大聲。
而這陳老闆似乎真如自己所說,是有些勢力的,街上的行人只是遠遠看著,沒人敢出來伸張正義。
申伯延看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在京城裡比這陳老闆錢多勢大的人多了去,都沒人敢這麼囂張,足見這南方官商勾結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只是一個眼神,沈祿就知道他的意思,笑吟吟的起身往樓下去。
就在陳老闆要往瘦弱中年人的身上補一腳時,一把折扇輕而易舉地將他給擋住。
「你是誰?敢管老子的閒事?」陳老闆大吼一聲抬頭,卻見到一個笑臉迎人的公子哥兒,看來紈褲味十足,不由得更加不悅。
「外地人,你別以為有幾個錢到南日城就可以裝英雄!不該你的閒事別管,否則我……」
「否則你怎麼樣?」沈祿仍是笑容不減,但他身後卻出現了兩個彪形大漢,都是丞相府的侍衛,隨便一個都有能單手舉起百斤大石的怪力,那壯碩身形,嚇得陳老闆話都說不下去。
「哼!我……我不跟你說了!老羅你快滾!這次算你幸運,下回老子不做你生意了,看你還能跟誰哭去!」陳老闆知道自己拿沈祿沒辦法,便把氣撒在瘦弱的中年人身上,然後灰溜溜地鑽回了商行,還立刻搭起門板關起門了!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看大爺衣著是京裡來的吧?為了救小的,害大爺得罪了陳老闆,小的真是……」瘦弱的中年人又是激動又是愧疚,都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了。
沈祿卻是由他的話中聽出了端倪。這個中年人雖然外表窮困土氣,卻能認出京城服飾,還知道北方物價的情況,恐怕不僅僅是個南方鄉巴佬。
要瞭解南方官僚貪污腐敗的情況,必能從此人口中問出些什麼,於是沈祿用扇指了指客棧二樓窗口,笑道:「不用謝我。幫你的人是我們公子,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說出來……說不定你會有一個鹹魚翻身的機會!」
中年人姓羅,名叫羅大毛,本身是北方津城出身。由於津城是京城的外港,兩城交流頻繁,所以羅大毛也對京城之事瞭若指掌。
然而軒轅王朝在先皇時由盛轉衰,由於政策的缺失,津城的物價飛漲到了極點,羅大毛一家子生活不下去了,他便想著變賣房產,移居到南方買下一大塊土地,做個農戶自給自足都比在北方汲汲營營快活。
結果到了南方,地是買了,家也安了,卻發現這裡的貪官比北方還可怕,由於天高皇帝遠,南日城的林知府幾乎可說是土皇帝了,貪贓枉法、欺男霸女無所不來,這種情況在新皇上任之後更是嚴重百倍。
原本申伯延要實施一連串新政,羅大毛即使在官商句結欺壓之下,也捺著性子等著好日子,但最近又聽說丞相被奪權了,那些佔著茅坑不拉屎的權臣又開始橫行霸道,林知府更是囂張到了極點,羅大毛也快忍不住,幾乎都想去投奔南方巫族了。
「既然你知道源榮行官商勾結不公平,為什麼又要和這陳老闆做交易?」申伯延擰著眉問。
「因為小的內人最近生病了,族人也有些身體不太好,大夥兒沒力氣耕種,田都廢耕了。這樣下去不行,所以小的才連種米都拿出來,想去換點錢。雖說今年南方盛產,源榮行之前還以五十分錢收一斤米,沒想到現在居然剩五分錢收一斤,簡直是欺負人啊!」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種的莊稼像被糟蹋了,羅大毛說得怨氣沖天。
「更別提現在南日城被源榮行把持,米只能賣給他們,他們這不等於強搶還不准你叫救命嗎?」
申伯延的表情越發凝重了起來。「現在北方乾旱,一斤米可是漲到了天價的五十兩,足足是他們買價的一萬倍!而南日城米只能賣給一家,等於源榮行囤積了所有廉價收購的稻米。你說今年盛產,但我記得戶部的奏折卻是說,南方今年稻米產量不足,所以遲遲無法將稻米北運救災,只能坐看米價節節升高……」
「這間源榮行是什麼來歷,讓那陳老闆可以一手遮天?」沈祿聽了羅大毛的話同樣很火,但他更在意的是南方居然亂到連一家商行都能當大王了?
「源榮行是南日富商出錢合資的,由林知府罩著,陳老闆只是其中掌權的管事。他們控制著南日城的物價,所以勢力龐大,而且我們都相信,這肯定有北方京城大官與其勾結,否則怎麼會什麼都查不到……」羅大毛說到激動處,他方才被陳老闆踢到的地方一個抽痛,還讓他的臉扭曲了一下。
「真敢講啊……」沈祿打趣地一笑,「你說得這麼露骨,不怕我們舉發你,將你送給林知府領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