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雖誇大,但看申伯延容光煥發的樣子,人人都知道她的藥是真的有效,於是侍衛連忙到後頭去抬藥,一人舀了一海碗灌下去。
不一會兒,只聽到人群裡傳來這樣的對話——
「嗅?好像真的有效果,我覺得沒那麼累了……」
「方纔肚子還隱隱作痛,現在一點也不會了,我甚至可以打一套伏虎拳!」
「糟,早上一點胃口也沒有,現在我覺得自己能吃下一頭牛。」
這群侍衛原就身體強健,現在只是水土不服,為了讓他們能感覺到藥效,她還特地加大了藥材的劑量,如今看來果然奏效。
「眾人身體都好些了嗎?」申伯延亦是由屋內走出,見到侍衛們都恢復了精神,他也滿意地點點頭。
「難怪相爺身體越來越好,原來每日吃的東西這麼好,效果好到我都想天天喝了。」沈祿不得不佩服樓月恩。熬的雖是藥湯,但加了雞肉山茸等下去燉煮,滋味比一般的美食更好,與一般藥湯給人難以下嚥的印象大相逕庭。
「不過這一回,相爺可要看我們喝了。嘖嘖嘖,我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待遇比丞相還好啊……」
眾人聞言都不禁低頭竊笑,當然在丞相面前他們不敢放肆大笑,只是樓月恩待人比較寬和,他們才比較放鬆罷了。
沈祿話都還沒說完,屋內又走出一名侍女,拿著一個湯碗,恭敬地端到申伯延面前。「大人,這是您的藥湯,夫人特別交代的,因為佐料較多,熬得比較久,勞大人久等。」
此話一出,正在偷笑的一干人等全呆在當場。沈祿更是酸溜溜地道:「為什麼你也有?你明明比我們狀況都好,還佐料較多呢,當丞相果然有特權……」
「你們……」申伯延即使嚴肅,也不由被他們逗得微微一笑。「這藥湯是對症下藥,我們狀況不同,哪裡有特權一說?!」
想不到,樓月恩卻認真地點頭道:「是有特權!誰叫他是我老公呢?他那一碗確實好喝一些。你們不服嗎?不服也去找一個會醫術的娘子啊!」
這下不僅申伯延呆了一下,沈祿一口藥湯噴出來波及到一旁的侍女,得到一句「沈大人好髒」,連其他侍衛都被藥湯嗆得劇烈咳嗽起來,你噴我、我噴你,噁心成一片。
最後,這一切全化成一連串的大笑,連想損人的樓月恩都破功自己笑出來。
申伯延噙著微笑看著眾人,更多的是看著樓月恩。也只有她這般奇女子,能改變自己身邊的氛圍,嚴肅的丞相府眾人,居然也能被她惹出那麼多歡笑與趣味。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真的。
回想起來,以前那只有工作的枯燥日子,究竟他是怎麼過的?
正笑著,突然,樓月恩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低頭一看,卻是一個瘦到臉頰都凹下去的小女孩,張著無辜的大眼看著申伯延手上的藥湯。
她一把抱起小女孩。「你餓了?想喝湯?」
小女孩點點頭,一臉的期望,她這輩子還沒聞過這麼香的東西。
「但是你身體屬弱,體質虛寒,那湯不適合你,喝了會吐的……」樓月恩望了望小女孩的臉色,又探了探她的脈象,皺了皺眉,對她身體的虛弱感到不可思議。
軒轅王朝不是很強盛嗎?那些官員不是一直強調天下太平?怎麼隨便一個小山村,人民卻是如此貧瘠體弱?
「夫人!對不起啊,小雲打擾你了,快下來!」一名婦女急急忙忙奔了過來,想伸手去抱小女孩,卻又怕自己褻瀆樓月恩這衣著華貴的外鄉人,只能收回兩隻手乾著急。
「娘,我要喝湯。」叫小雲的小女孩,聲音細細地道。
「那湯……」婦女自然聞到湯的香氣,也是吞了口口水。「咱們喝不起的,小雲來!」
然而,在小雲尚未回答前,樓月恩卻看著婦女,眉越皺越深。「你眼白混濁,肌膚暗沉泛黃,這是肝症的前兆……最近是不是常覺得疲累?四肢無力?這病可拖不得啊。」
「夫人是位大夫?」那婦女嚇了一跳,突然朝她跪了下來。「我沒關係的,請夫人救救我的公公……就是小雲的爺爺,他病了好久,都不能下床了,但城裡大夫嫌我們這裡偏僻,都不願來……」
一旁山村的居民聽到有大夫來了,也都圍了過來,一個個跪在樓月恩面前。
「夫人,求求你救救我老母親啊……」
「夫人,我兒折了腳骨,都不能走路了……」
瞧著這一群老弱窮困,樓月恩心中很是不捨,目光不禁投向申伯延。
而申伯延同樣將眾人困苦的模樣看在眼中,除了不捨,更多的還是對朝廷的氣憤,以及身為朝廷命官卻無法改變情況的無力感。
「今日就宿在這裡,舉辦義診。」他很快地下了決斷。
「我也來幫忙。」沈祿立刻捲起袖子。申伯延與樓月恩的決定令他很是動容,身為第一謀士的他什麼都懂,醫術不敢說超過樓月恩,但解決一些小病痛還不成問題。
申伯延只是眉頭一揚,對著沈祿會心一笑,接著也不浪費時間,很快地吩咐起已然警戒起來的侍衛及待命的侍女們。
「你們幾個去幫忙,迎春,你們再煮一鍋藥膳肉湯出來,這材料如何調配……」他看向樓月恩,「……就要辛苦夫人了。」
「不會的,你能做這樣的決定我不意外,也很開心。」樓月恩朝他嫣然一笑,突然低聲湊
樓月恩真的沒看過這種男人。
這幾日他與她共寢,她都使出渾身解數誘惑他,好幾次他都快中招,將她推倒在床上了,但明明兩人已攜手邁向了最後一關,他卻是遲遲不破關。
電動裡最後的大魔王都沒他這麼難打啊!
他明明……腎的方面沒什麼問題,她都感覺到他那男性旺盛的生命力了,可惜他總是能忍得住。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總不可能他在抱她的同時,心裡愛的其實是個男人吧?
還是因為這一路行來他們刻意挑偏僻的山村走,一些百姓困苦貧窮的景象像諷刺著皇宮裡的奢侈淫靡,讓申伯延的心頭越來越沉重,所以他才對那床笫之事興致缺缺?
在樓月恩天馬行空的猜測下,馬車也行走了三個月,最後到達了目的地南日城——會走這麼久是因為他們沿途施醫贈藥,開辦了無數次義診,樓月恩還因此搏得了個女神醫的稱號,只不過沒有人知道女神醫旁那個指揮若定的男人,就是當朝丞相申伯延。
南日城是南方水運陸運的樞紐之一,平時人來人往,貨暢其流,相較於北方現在乾旱,京城顯得有些蕭條的情況,這裡繁榮熱鬧,比京城都還像京城。
馬車在一間大客棧中落腳,眾奴僕們先忙著在客棧裡整頓,而申伯延則要了客棧食堂二樓一處靠窗的清淨座位,與樓月恩居高臨下地欣賞著南日城大街的榮景。
同桌的還有沈祿,這一路來的義診,他廣博的知識提供了不少助力,先前他自眨官位也要與申伯延同行的舉止,也讓樓月恩很是欣賞,現在他與樓月恩都能算是稱兄道妹的好朋友了。
「你們這道蓮子燉雞,可有加黃耆及通草……那油淋肉排可有麻油?另外,有沒有紅棗茶……沒有?」
兩個男人有些納悶地看樓月恩用著奇怪的方式點菜,到後來沒有一道合她的意,她居然小臉一皺,將茶杯往前一推說道:「算了,隨便來幾道能填飽肚子的菜吧!至於湯……我另外找人拿藥,你們再幫我燉。」
打發走店小二後,她伸手招來侍女,取來筆墨,洋洋灑灑地列出了一張藥單。
「你去城裡幫我抓這些藥,最重要的是,幫我買兩顆青木瓜回來,這東西南方才有的!」
那侍女領命而去,申伯延才有些擔心地道:「夫人,你可是身體有恙?否則何須吃藥?!」
「你能補,我不能補嗎?」想到自己淪落到得喝中藥「補身子」的境界,樓月恩不禁有些怨他。
申伯延自然能感受到她的怨氣,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裡得罪她了,還以為是自己讓她太辛苦。「身體虛才需要補,但我看你氣色還好,難道是這陣子看診讓你累著了?」
「才不是,我沒有那麼嬌弱,我只是……」想到自己抓藥的用意,樓月恩小臉微紅,啐了一聲,「唉呀,你不懂啦!」
「就是因為我不懂,我才擔心你,而且你情緒不太對勁,似乎對我……這事情是因我而起嗎?」她現在可說是申伯延心中的寶了,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她清緒上的問題,尤其好像跟他有關。
樓月恩快瘋了,這稼伙要追究起一件事來還真是不屈不撓,難道她能明白跟他說:你嫌棄老娘胸部小,老娘現在開始豐胸還不行嗎?
這對夫妻正在僵持著,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沈祿忍不住噗哧一笑,表情古怪地道:「相爺,我建議你別問了。夫人方才說的那黃耆、通草、紅棗什麼的,還有侍女拿走的藥單上,加了幾味甘草、黨參、白芍、菟絲子等藥,一看就是溫補氣血,滋陰涼潤的好藥方,最後還來兩顆青木瓜,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