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知?」白鳳仙眸中厲芒更甚,顯然是在分辨她話中的真偽。
「還請娘親將女兒的錯誤明白指出。」她跪得膝蓋都疼了,只好滿腹委屈地強抑下心頭恐懼,直言說道。
「好,你身為炎家大小姐,在外行為卻如此不檢,竟然還不知錯?」白鳳仙揚聲怒斥。
她急忙說:「我沒有行為不檢。」
打從被挑選進炎家,她向來顫顫兢兢,娘親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不敢拂逆分毫,就連讓她嫁給她最不願嫁之人,她也嫁了,何時行為不檢來著?
「那你說說,昨兒個你去哪兒了?」既然她不肯認錯,白鳳仙索性直接問開。
「我……」原來這件事這麼快就傳到了娘耳中?炎雨陽心下雖驚,卻依然不知自個兒錯在何處。
昨天的一切其實是意外,一則本來她篤定繆成載不會真的帶她去,誰知他竟果真依言而行,害得她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進了妙舞輕歌的水凝閣。
初時狀況都算平靜,可誰知那個花魁沈傾心是個悍姑娘,幾曲樂音奏罷便露出原形地對她不禮貌,甚至還當著她這妻子的面,柔若無骨地依偎在繆成載偉岸的胸前。
她好歹也是炎家千金,何時曾受過這樣的污辱,當下氣極,反手一個巴掌便揮上沈傾心美艷無雙的臉龐。
緊跟著而來的,是一團紊亂,她只記得自己被繆成載牢牢護在懷中,沒受到一丁點委屈……
「你一個女人跟男人上什麼妓院?不到一日的時間,市井中就對你的荒唐之舉議論紛紛,都說我白鳳仙著實會教女兒,教出了一個不守婦道的妒婦,這樣,你還敢說你沒錯嗎?」
「娘……」炎雨陽張口想為自己據理力爭,但一觸及白鳳仙那夾雜著濃濃失望的目光,她又不禁瑟縮了下。
「別喊我,炎家白養了你這個女兒。」
「我……」炎雨陽剛出聲,還來不及將心底的話說出來,隨伺在白鳳仙身側的童靖安已經先一步地開口。
「嫂子平時待在家裡啥也不做,才成親就將夫君和炎家的臉皮給扔在地上任人踩踏,這等本領還真是教人望塵莫及啊。」
聽到這些火上添油的話,炎雨陽愕然抬頭,見到繆成載視若親妹的童靖安正噙著冷笑凝望著自己。
對於與繆成載一起入府的兩位姑娘,炎雨陽向來和她們井水不犯河水,此時更完全不懂對方這番充滿敵意的話所為何來。
瞧著童靖安百般護衛的模樣,炎雨陽一顆心控制不住地發起了酸。
繆成載有那麼好嗎?
為什麼偏偏就有那麼多女人,肯為了他如此奮不顧身?
意識到這點,她加倍氣悶了,腦中甚至浮現出昨兒個沈傾心那副張狂獻媚又目中無人的模樣。
大家都沒把她炎雨陽當一回事,也許在旁人眼中,她不過是沾了炎家的光,所以才能得到像繆成載這樣出色的男子吧。
想到這裡,她臉色驀地一沉,其實她壓根一點也不希罕好嗎?
一個懷有貳心娶自己的男人,誰會想要?
「娘,既然繆哥已是我的夫婿,那麼他帶我出去見見世面又有何不對?」氣上心頭,她說起話來總算不再畏畏縮縮,理直氣壯了些。
「就算他要帶你去見世面,你也不能把他的臉面扔到地上胡亂踩一通!」她這一回嘴,讓向來唯我獨尊的白鳳仙氣壞了,一轉頭便朝著立在身後的童靖安說道:「去給我取家法來。」
「是。」看得出來童靖安彷彿極樂意瞧見這樣的結果,離去的腳步甚是輕快,臉上甚至還有抹幸災樂禍的笑容。
「娘……」一聽「取家法」這幾個字,炎雨陽的心都涼了,她不敢開口討饒,也不懂娘為何總是偏袒繆成載。
她不相信以娘見過那麼多世面,會不知道他留在炎家是別有居心。
「我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訓你,你倒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白鳳仙霍地起身,拾級而下,宛若神祇般地站在女兒的眼前。
「娘,孩兒只是表達身為人妻的權利,不解您究竟為何生氣?」她是真的不懂,自己的行為平心而論並不過分,值得向來胸有成竹、行止優雅的娘親氣成這樣嗎?
「成載是你的夫君,你這般放肆的行事作為早已讓他在外頭顏面盡失了,我怎麼還能不生氣?」
「他……他本來就是懷著目的進我炎家,這些年要不是靠著炎家的財富和權勢,他能有今時今日嗎?再說,我是他的淒子,又怎能眼睜睜瞧他在外招蜂引蝶?」她就是要做妒婦!
如果這是她唯一能從這團紊亂中脫身的方法,她會堅持下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起了頭,就算等會得要被打得皮開肉綻,她也絕不求饒。
「你……」聽到她這番對繆成載極盡貶低的話語,白鳳仙更是氣白了一張臉,一手抄起童靖安取來的家法,二話不說便朝著炎雨陽身上招呼去。
啪!
一聲巨響破空而起,當熱辣辣的疼痛在柔嫩的肌膚上蔓延開來,炎雨陽忍不住地皺起臉,縮了縮身子。
痛!
生性本就不強悍,又長年習慣了生活在娘親的控制下,受了疼的炎雨陽本想求饒算了,可一想到自己的計劃,她隨即又咬牙隱忍。
這只是開始而已!
總有一天,她會掙脫這一切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枷鎖,去過屬於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並不認為自己有說錯,繆成載進來炎家本就懷著目的,這樣的男人她不希罕,也不想要。
一下、兩下、三下……炎雨陽在心裡默默數著自己所承受的痛楚,因為唯有這樣,她才能堅定自己的心志不動搖。
在炎家,她從來就像個任人擺佈的木頭娃娃,人家要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她不曾為自己爭取過什麼,可這一回,她真的不想再被綁在這樁半點真心都沒有的婚姻中。
第3章(1)
「你知錯了嗎?」白鳳仙暫時收了手問。
「孩兒不知錯在哪裡。」咬著牙、忍著疼,她固執地不願認錯。
以前對於任何加諸在她身上的事,無論公平或不公平,她都概括承受,可如今她累了,不想再將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賠上,只想脫離這一切。
「你這個逆女……真是氣死我了!」緊握著手中的家法木棍白鳳仙將手揚高,她是炎家最大的主人,不容任何人違逆。
她對於收養的這些兒女一向不親近,也不會特別心疼他們,雖然不至於討厭或虐待,但對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丟了她的臉面,更不能違抗她的意思。
偏偏這兩點,炎雨陽這個向來乖巧溫馴的女兒此回都做足了,也難怪她會冒那麼大的火。
「娘,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和他成親。」這話其實已經在炎雨陽的心裡吶喊過千萬遍了,卻是頭一回有這個膽子當著娘親的面說出來。
「這件事沒有你置喙的餘地,就算你再不想,也得成為成載的妻子。」白鳳仙不容妥協的表示。繆成載是她的得力左右手,這幾年她能陸續擺平炎家人對她掌權的諸多異聲,他功不可沒,因此拉攏他是絕對必要的手段。
「可是……」雖然早就料到這會是娘唯一的答案,炎雨陽還是無法接受。
眼前這個女人是她喊了了幾年「娘」的人,為什麼就是不肯為她這個女兒的終生幸福多想一想?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有養育相處的感情在啊!
她一點也不願意在有生之年,都要日日夜夜懷疑身旁的男人對自己這妻子是不是真心的。
「沒有什麼可是!」白鳳仙低喝一聲,瞪著她說道:「你要知道,你身上流的是炎家的血,是炎家你才有今時今日,所以你的人生也是炎家的。」
聞言,晶亮的淚珠驀地自炎雨陽的頰畔墜下,一股絕望隨著白鳳仙那串冷言冷語朝她鋪天蓋地的捲來。
她臉色雪白,眼神茫然,已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除非是成載不要你,否則你就得好好當他的妻子,至死方休。」白鳳仙冷冷地說道,對於她淒楚的神情視而不見。
「至死方休……」炎雨陽芳唇輕顫地喃喃念著這四個字,心中的恐懼開始無邊無際的蔓延開來。「我不要……不要……」她搖頭又搖頭,拒絕接受這個瞧不見希望與盡頭的安排。
「不要也得要!」見女兒頑性不改,自己已經費盡唇舌她卻依然不肯乖乖聽話,白鳳仙氣上心頭,使盡渾身力氣將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揮下。
見狀,廳裡所有的丫鬟僕傭包括田娃,全都驚得倒抽一口冷氣,不忍再瞧眼前這一幕。
這一棍若是真打上大小姐那纖細柔弱的身子,只怕真要傷筋動骨了。
無奈眾人雖然心急如焚、同情萬分,卻也沒人有膽敢上前攔阻夫人。
砰!
好大一道聲響在寬廣的大廳中迴盪,可接著竟沒聽到屬於炎雨陽的呼痛聲,大伙因為憂心,連忙把緊閉的眸子偷偷睜開,擔心她該不會是被打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