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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董妮

  一入門,滿地的鮮紅和嗯臭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莫離看了駱冰兒一眼,有些瞭解她為什麼堅持用過飯、休息了再來。這種場面不是一般人受得了。

  他皺眉查看屋內八具屍體,致命傷都在喉口,但兇手因何要惡意毀損屍體?這是在掩飾某些東西?或者單純的發洩?

  「你有什麼看法?」他問駱冰兒。

  幹麼問她?這又跟她無關,但他清澈瞳眸裡的一絲悲憫卻讓她不忍袖手,帶著些微不甘願,她審視了一逼農舍。

  「這些人都死了一天多。」

  「什麼人會如此殘忍,從八旬老翁到三歲稚兒都不放過?」

  「我不知道。」她跟這家人不熟……不,她是跟太白山下所有的人都不熟,怎生判斷其間的恩怨情仇?

  他又將農舍仔細檢查了兩遍,確定一無所獲後,在內屋揀了件男主人的衣服換上。

  「走吧!」他準備去報官,讓宮府來調查這件案子。

  但她卻在臨離開前,將一隻火摺子丟到屋旁的柴火堆上,熊熊烈火瞬時吞噬了農莊。

  「你幹什麼?」

  「這麼多屍體放著不管容易滋生瘟疫,還是燒了乾淨。」

  「但你把農莊燒了,官差就無法調查這樁命案,為死者報仇!」不顧重傷在身,他就要衝過去滅火。

  她彈出一顆小石頭,又點住他穴道。搞不懂這人恁愛管閒事,這就是所謂的好心人嗎?但似乎不太聰明。

  「你為什麼要替他們報仇?」

  「他們無端遇害,難道不該捉住兇手,還他們一個公道?」他身體雖無法動彈,但不妨礙他以眼神控訴她的冷血。

  不過她不在乎他的感覺。非親非故的,憑什麼她得承擔他的情緒?

  撇撇嘴,她道:「你怎麼知道他們被殺是沒有原因的?」

  「不管有沒有原因,殺人總是犯法。」

  「如果是這家人先害了人,然後才有人來找他們報仇,殺死他們呢?」冤冤相報何時了?

  他啞然。他與這戶人家並不相識,命案發生的原因、過程,他也不清楚,確實無法斷言死者的無辜,但是……

  「濫用私刑總是錯的。」

  她想了想。「瞭解,俠以武犯禁嘛!」

  莫離頷首,心裡卻很忐忑。因為他闖蕩江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時,也常犯下此錯——以為官府裡沒有青天,不如由他代執法規,「金筆玉判」這稱號便是由此而來。

  說到底,他才是那個最常犯法的人。從此再也不違禁了,他心裡暗自立誓。

  她看著他,清俊容顏閃過一絲紼紅,是心虛嗎?他也做過以武犯禁的事?但那固執著抿緊的唇卻顯出他對維護法紀的堅持。

  這個人,倘使自己不小心犯了錯,也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送上斷頭台吧?

  很麻煩的個性,但她並不討厭。

  「知道了。」她揮手,解了他的穴。「再有下次,我不燒就是了。」

  「不要下次了。」他看著已成廢墟的農舍,低歎,只願悲劇至此結束。

  「你不想捉兇手了?」

  「當然想,可單憑一個偶發事件是很難破案的。」

  「一件不成,多找幾件就行了。」她對他勾勾手指。「走吧,你想看,我帶你去看其他的。」

  「真的還有?」他嚇到了。

  她沒回答,帶他繞開半里路,又見一農舍,如之前一樣,滿門被滅。

  同樣的地方他們又看了三處,看得他臉色越來越沈,秀雅的眉目間寒厲如冰。

  「這是怎麼一回事?何人如此心狠手辣,一日間連奪數十條人命?」

  「不知道。」

  他暗暗凝神,功運雙掌,俊目射出利光。「你怎會知道這些地方?」

  「昨晚捕獵時,我發現方圓十里內不見任何動物,猜測是被驚走了,便稍微查探一下,就看到了。」她盯著他繃直的身軀、那蓄勢待發的姿態。「你懷疑是我做的?果真是我,以你目前的情況,捉得住我嗎?或者為了公理正義,你會不惜與我同歸於盡?」

  天音宮裡有座藏書庫,庫裡天文地理、野史傳奇,應有盡有。除了曲譜外,她也愛遊俠傳記,但常常覺得裡頭的大俠很笨,動不動就要與敵同歸於盡。人都死了,還怎麼維護正義?

  莫離也是那種笨俠客嗎?她有些好奇。

  片刻,他深吸口氣,放鬆了身子。「是在下失禮了,請姑娘見諒。」

  駱冰兒忍不住多看他幾眼,分明長得眸正神清,一派願為公理犧牲一切的樣子,怎麼眨個眼,他就放棄了?

  「你不捉我?」

  「姑娘說笑,你非兇手,我何必捉你?」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兇手?」

  「我雖無法確定這些人死亡的時刻,但看屍體腐敗程度,至少一天以上,那時我們正在山裡迷路。」

  嘖,這大俠雖然固執,倒還有腦子。但是……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她啐了一聲。「我昨晚打獵,今天帶你看這些屍體,這麼長一段路,一步也沒走錯。」她絕對不是路盲,會迷路全是迷蹤步害的。

  莫離微愣,首次見到這冷漠的姑娘露出可愛的表情,嬌軟軟的,似春花初綻,暖洋洋,化成一道日陽直射心房。

  原來她彎彎的柳葉眉下有一雙明燦的眼瞳,是糖蜜般顏色,或者有胡人血統,鼻粱高挺,櫻唇一點,沈靜中透出一種狂野,入了他的眼,別有一番迷人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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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莫離一邊撥著火堆,面色沈重。

  今天,他和駱冰兒總共發現了十一家被滅門的農戶。這絕對不是巧合、更非偶發事件,而是蓄意的謀殺。

  但是何人非要殺死這些農戶不可呢?為的是什麼?

  「駱姑娘,你確定我們已經查遍方圓十里遇害的農戶?」

  她正吃著他做的烤魚,鮮嫩可口,好幸福啊,原來除了師父,還有很會做飯的人——決定了,她要把他留在身邊,直到找著姓童的男人,回天音宮為止。

  「正確來說,方圓十里就只有這十一戶人家,全數遭滅,沒有其他了。」

  「一個漏網之魚也沒有?」他期盼著她出錯,讓他找到一絲線索,捉住那喪心病狂的惡徒。

  「你不相信我嗎?」

  「不是。」她今天帶他走的地方有些偏僻到若無人引路,他一輩子也不可能找著。他想,在這座山裡,她才是真正的王。「我只是請姑娘再想清楚一點,畢竟……你偶爾會弄錯方向,難免遺下錯漏。」

  她嘴角抽搐。「我說過很多次了,不使迷蹤步的時候,我從不迷路。」不過那樣趕路很慢,所以……她常常因貪快而迷路。「但只要距離不是很遠,半里內,我就算使用迷蹤步,也能辨清方向。」

  「當然,我信任姑娘。」

  那他嘴角的笑意是什麼?她承認他微微抿唇、嘴角勾起春風是很迷人,但用來笑話她就下好玩了。

  「今兒個一整天,我都沒有用迷蹤步。」易言之,她找得很仔細。

  他目光微暗。「也就是說,我們不可能再找到其他線索追捕犯人了。」

  她視線落到他胸前,那粗布衣間隱隱透出一抹紅,他都快自顧不暇了,有必要再為了別人的事如此拚命嗎?

  但他眉眼間的堅毅讓她放棄了詢問。也許他不是那種頑固不通的人,但他有自己堅持的道德,縱刀斧加身,亦不改其志。

  「那也不一定,至少我們知道幾件事。首先,兇手對這裡很熟悉;其次,兇手武藝高強。最後,兇手只有一人。」

  「單人獨劍,一日間屠了近百條人命?」

  「從周圍的環境、草葉的斷痕等種種跡象來看,確實如此。」

  「你懂追蹤之法?」

  「知道一些。」

  「那你能看出兇手最後往何處去嗎?」

  她默然,半晌,手往深山方向一指。

  「他入山了?」他跳起來。

  「以你目前的情況,就算讓你追到兇手又如何?你肯定打不過人家,何必白白送死?」她本來不想告訴他的。再回山裡,她何時才能下山,找到姓童的男人?可她又不忍心騙老實人,只好實話實說。

  他執著的目光盯住她。

  「我?」她大吃一驚。「你別想了,我是懂內力、也會輕功,但對敵招式卻稀疏普通,別指望我能幫你捉人。」

  「那姑娘可以讓我的傷勢好得更快一些嗎?」他猶不死心。

  「你已經好得夠快了。」

  「無法再加快?」

  她搖頭。如果師父在也許行,但靠她這三腳貓功夫,沒把他治死,算他祖墳頭上冒青煙了,再要求其他,便是貪心。

  他想也是,一天內讓他從動彈不得到能走能跳,已是奇跡,不能再妄求。

  「沒關係,無法力敵便智取,總之我不能放任一名凶殘殺手藏在山裡,那不知還有多少人要受害。」他拋下了攪動火堆的木棍,朝她一拱手。「姑娘不擅長搏鬥之術,還是留在此處,以免危險,告辭。」

  她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長身玉立,衣袂飄飛,儘管落難,那身英雄豪氣仍帶著無限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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